徐知府询问了王瑞的课业情况, 叮嘱他要用功读书,便让他下去了。等他走了, 何子萧也借故时间不早告辞了,匆匆忙忙的跟出去, 寻找王瑞的行踪。
在衙门口,他火急火燎的问守门的衙役:“刚才那个白嫩|嫩的漂亮公子往哪边走了?”
衙役指了北方:“两个都往那边去了。”
何子萧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出去,咦,奇怪,怎么说是两个?难道王瑞有相好的?待他追上王瑞的背影,看到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的侧脸,几乎兴奋的叫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是那日林中的少年郎。
好啊,太好了,原来他们是朋友。何子萧恨不得原地转一圈来表达自己的激动。
他追上王瑞他们, 绕到他们跟前站住。
王瑞跟黄九郎猛地看到窜出来一个人, 吓了一跳。
王家的家丁中间站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挡在自家少爷跟前,莫不是范家又来找茬了吧。
王瑞认得何子萧,愣了一下问道:“何翰林,有事吗?”
黄九郎认得这个人,不喜欢他身上的感觉,紧锁眉头的盯着他,他就是刚才王瑞提到的跟徐知府下棋的何进士吗?真是的, 怎么姓何的都这样讨人厌。
何子萧盛情邀请道:“在下十分想结交王公子,可否赏脸到在下的书斋小聚一下?”
黄九郎在王瑞耳边小声道:“别答应,我遇到过这家伙,他上次就想邀我进他书斋一聚,肯定有古怪。”
王瑞瞧何子萧的打扮不像缺钱,又是进士出身,在这个科举取士的朝代,地位比王瑞这个秀才不知高了多少,没有理由主动结交他这个小小的秀才罢。况且听黄九郎的意思,何子萧还邀请过他?黄九郎连秀才都不是。所以邀请他们肯定不是礼贤下士,广交朋友了。
想想他和黄九郎有什么共同点吧,都是男的,都长得很可以,再联想何子萧露着淫光的眼神……嗯……答案不言自明。
王瑞礼貌的笑道:“真不巧,今日我们还有事,改天吧。”
何子萧死皮赖脸的不依:“王公子和这位公子皆是一表人才,何某真是相见恨晚,就请赏脸到寒舍小酌一杯吧。如有科场上的事情询问,何某一定倾囊相授。”
对于秀才来说,有个考中进士的前辈指点是求之不得的,但对于王瑞来说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让自己陷入麻烦中,谁知道何子萧在打什么鬼主意:“科场的事情远在几年后,眼下我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对不住了,告辞告辞,见谅见谅。”说着,绕过何子萧,带着家丁们走了。
何子萧今日只有一个人,王家一众家丁,他自知不是对手,没办法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美丽的少年郎走了。
他翘着脚直到看不到两个人为止,才失落的往自家走去。
他睡过的美少年很多,他一直以此为骄傲,但今日看到了这两个少年郎,才知道自己以前得到的不过是残菊败柳,实在不值一提。他甚至觉得如果不能和两个少年郎通体,今后活着都没意义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书斋中,越想越难受,自己不求两个都得到,只要拥有其中一个,就死而无憾了。
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猛地记起最近城内流行的有求必应的五通神,考量了一番后,情|欲战胜了理智,拿来纸笔给五通神置办了香火台,供奉起来。
说来神奇,他说完自己的愿望,才磕完最后一个头,就听到门口咚咚两声,他出门一看,原来门口被人放了一个白色的五通神像,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那个红衣服的公子叫黄九郎,他是个狐狸精,王瑞是他最好的朋友,还不知他是狐,这是他的秘密。”
何子萧暗暗吃惊,但狐狸也无所谓,不知为何听说黄九郎是狐狸精,他反而有些兴奋,漂亮的狐狸似乎比人更诱人。他是色中饿鬼,为了色,连命都可以不要,别说黄九郎是狐狸精,就是地府恶鬼都敢去试试。
哈哈,威胁黄九郎,如果不和他通体,就告诉王瑞他是狐狸,或者去他老家散布消息,叫他在县里待不下去。
而对王瑞那边呢,就威胁他说,要告知天下人他朋友是狐狸,叫他的朋友无处藏身。
一个秘密两种吃法,何子萧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得可以。
孟玉达将家里所有窗户全都用木板封死,不透一丝光亮,明明外面艳阳高照,但屋内却昏暗的像是晚上一般。
他将蜡烛点燃,给屋内带来了唯一一簇光亮,黯淡的烛光趁着他惨白晦暗的脸色,说不出的骇人。
他昨夜做了一件大事,他取出了范十一娘的魂魄,收纳进了巴掌大的瓷瓶内。
按照五通神的说法,只要魂魄不死,那么这个人就不算死,所以勒死了范十一娘的肉身,只是为了让她的魂魄永远的活着,这不是害人。
有五通神的指点,他轻易的避过范家的下人,毫不费力的进入了范十一娘的闺房,从后面用绳子将她勒死,再拿出五通神给的小瓷瓶,念一套咒语将她的魂魄收了出来。
现在,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他要将范十一娘的魂魄放出来。
他们要见面了,就像洞房花烛夜那样,他本应该等今天晚上的,可惜他实在太想见她,实在等不及了。
他将净瓶放在桌上,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啵的一声拔掉了小瓶的塞子:“十一娘……你出来吧……”
就见范十一娘缓缓从瓶中飘了出来,渐渐的成了一个人形,她和生前一样的美丽。
孟玉达上前欲抱住她,不想却扑了空,直接穿了过去。
十一娘刚成为鬼,还有些呆滞,目光扫视了屋内一圈,最后眼神停留在孟玉达脸上,猛地,她记起了昨夜的遭遇,吓得捂住嘴巴:“是你、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孟玉达听不见鬼魂的声音,不知道范十一娘说什么,他尽量奉上笑容:“你别怕,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嫌弃你是鬼。”
范十一娘不住的摇头,飞身回到了瓶内。她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她不禁被杀死了,还被人锁住了魂魄,不能入轮回,如果要和杀身的仇人在一起,她宁可魂飞魄散。
孟玉达无论怎么摇晃瓶身,她都不出来,气得他道:“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这时候耳中的声音道:“这女人没有福气,你将她放到阳光下晒死算了,咱们再去找一个听话的。”
“可、可是我喜欢她。”
“天下何处无芳草,比她好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她这个脾气留着也是麻烦,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保证让你得到一个更好的。”耳中的声音道:“鬼和人接触的久了,吸收阳气,便会渐渐拥有实际的身体,你用你的阳气喂她,她以后得了人形做你的妻子,这叫知恩图报。她现在不搭理你,看来以后也不会报答你,不如趁早放弃。”
孟玉达想了想,拿着瓶子走到门口,打开门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扔到外面的阳光下。”
瓶内死寂。
他真的生气了,打开门迈出了一步,就在此时,他猛地听到耳中一声失魂落魄的喊叫:“怎么来了个道士?”
孟玉达什么都没看到。接着他只觉得耳中一阵风,好像有什么东西飞离了。他纳闷的四下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而空中,何云一正追着这个五通神往天边飞去了。
身为五通神中的五弟,他历来是最低调的,从不掺和兄长们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害人,哪怕知道大哥三哥都死了,他也没寻仇的想法。
奈何这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却找上门来了,听说三哥就是被一个道士杀死的,会不会是他?
猛地,它感到自己不能动了,身体正经受无无法言说的炙烤,它痛苦的嘶吼,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飞到了一处池塘上方,而这个池塘周围竟然都被朱砂画了符咒,池塘的塘水反射着阳光,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配合咒文,便是一面能将它烧死的“照妖镜”。
一瞬间,它又凉快了下来,原来是那道士用脚踩住了咒符的一环,符阵破了。
“我问你,你看到王瑞了吗?”
“那是谁啊?”它喘息着回答:“我、我不知道。”
“那你活着的兄弟昨天害过他吗?”
它忙道:“没有没有,我们五个如今就剩我和二哥了,二哥在斗狐狸精们,根本没心思惦记其他的。”
何云一心情差极了,王瑞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整天,他洗完捉妖袋回到赵家,发现他不见了。赵弘说有个朋友来找他,接着一个没留神,人就不见了,至于是什么朋友,赵弘说不清。
朋友?会不会是五通神附体的?何云一叫出土地来问,结果土地也是含含糊糊,说每日经过的人太多了,没留意王瑞去了哪里。
何云一在鹿城找了一整夜,都没有他的行踪。这种找人却找不到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偏偏王瑞这家伙不在生死薄上,他又掐算不到,如果他真的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魂魄被困住,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
他黑着脸去找鹿城的城隍,问他知不知道五通神,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他它的位置,他有事找这帮家伙。城隍不敢得罪五通神,更不敢得罪何云一,便将其中五弟最近的行踪透露了。
而五通神也不知道王瑞的下落,何云一冷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你也没用了。”说着,就要将脚移开,恢复法阵。
“慢!慢!我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王瑞的行踪,但我可以说些别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吧!”它在估算,现在身居池塘的中心,趁这个道士分神,猛地冲出池塘的胜算有多大。
“算了,你还是去死吧。”何云一移开脚,让咒文恢复完整。
整个池塘瞬间变成一面折射阳光的巨大的镜面,它仿佛被丢进了一簇火焰上方焚烧一般,一瞬间,便彻底变成了一捧干灰,扑簌簌的掉落进了池塘内,飘散在水面上,渐渐的化为虚无。
何云一收拾了五通神中的五弟,原路折返。
看样子王瑞的失踪和五通神没有关系,那么他能在哪里呢?是不是就像赵弘说的,碰到了朋友,然后一起回城里玩得夜不归宿了?
所以他作为手脚俱全的大男人,夜不归宿非常正常,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啊?他肯定是去哪里玩得太尽兴了,忘乎所以了。
但……他似乎好像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就算出去玩,也应该会留个字条彼此告知一声,毕竟刚遭遇五通神,他应该会想到他不告而别,其他人会担心他的吧。
且慢,自己不是担心他,只是好奇他究竟在哪里,毕竟自己算不到他的安危,好奇之下找找他的下落,不是很正常吗?这叫探索未知!
对!他找他很正常。
何云一回到刚才五通神逃出来的那处屋子上方,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坐在门槛上,手里拿个了小瓷瓶,口中念叨着什么。
这书生有些眼熟,细一看,记起他是那日河水断流时,救上来的书生孟玉达。
孟玉达双手捧着那个瓷瓶,神神叨叨的:“神仙啊神仙啊,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真要杀了她吗?杀了她,你千万得给我再寻个比她还美的娇娘,你得答应我,你答应了,我才能把她扔到阳光下,神仙啊神仙,你说话啊。”
何云一瞅了眼,懒得管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而这时,孟玉达又念叨:“这世上真的有比范十一娘好的女子吗?”
范十一娘?不是跟王瑞相亲的范家女儿吗?何云一倒回去了几步,来到孟玉达跟前,一把夺过手里的瓷瓶,走进屋内,照着平底拍了下,便将范十一娘倒了出来。
“你干什么?”孟玉达扑上来。
何云一便拍了他一下,将他定住了。
范十一娘掉在地上,半卧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道士,浑身本能的发抖,作为一个没有道行的新鬼,眼前的道士于她来说,就像普通人靠近火山一般,根本承受不住。
“你看见王瑞了吗?”
范十一娘含泪摇头:“没有,他不是变成泥巴了吗?道长,您救救我吧,我被这人害死了,魂魄被他拘来了……呜呜……我不想死啊……”
何云一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将她收回瓶内,随手放进袖内,走出了孟玉达家。
唉,又添一件麻烦事,但遇到了总不能不管,这个范十一娘阳寿未尽,救就救了,当做善事了。
孟玉达被定身法定住,不能动弹,急得嚷道:“你这个妖道,不要走,将十一娘还给我!神仙,五通神仙,快来救我。”
何云一被骂妖道,自然是不能忍的,回过头来准备给孟玉达点厉害瞧瞧,但当他看到孟玉达的印堂的时候,不禁无奈的冷笑了一声,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这个孟玉达,怕是没救了,已经是几乎是随时暴毙的面相了。前几日在河上相见,他还不是这样的,肯定是他被五通神唆使做了许多坏事,将福报在短时间内消耗光了,又犯下了杀人性命的大罪,怕是很快就会毙命。
像他这样,生死薄上阳寿未到,却挥霍光福报的人,属于横死,鬼差如果不来拘他,他便只能做孤魂野鬼,等到阳寿尽时,才有鬼差来管。
何云一带着范十一娘走后,大概过了一刻钟,孟玉达可以活动了,他动了动手脚后,马上追了出去寻找刚才那个道士,范十一娘是他的,虽然刚才生气她的脾气不好,但他还没有彻底决定遗弃她。
可是路上哪里还有那个道士的影子。
他寻人无果,愤恨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就听胡同里面一声呜汪的惨叫,走出来一个凶神恶煞呲牙的恶犬,恶犬看到了眼孟玉达,一眼就认定是他踢了那该死的石子,嗷嗷嗷的就朝他扑咬了过来。
孟玉达拔腿就跑,不时回头看看那条狗有没有继续追了,突然,他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个四面朝天。
他挣扎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脑后渗出了一摊鲜血,慢慢延伸流淌开去……
黄九郎与王瑞分别后,回到了封家庄。
他一到,等候他的胡四郎和虞小红就焦急的围了上来,关心的追问:“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出事情了。”
“我知道,不就是范十一娘死了,封三娘怕是四处去寻找她的魂魄,这会也不在这里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胡四郎是这里面最郁闷的,黄九郎也好封三娘也罢,都为了人类魂不守舍,将正经事抛之脑后了:“你不在这两天晚上,我们一直在等你,结果今早上传来消息,范十一娘又死了,三娘这会正忙着去地府找她的魂魄,也什么都不顾了。”
黄九郎听出其中有责怪的意味,便笑了笑:“我虽然去找王瑞了,可也没闲着,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们,其一他们中的大哥被一个农妇杀死了。其二么,在妖鬼市场打听到了一点消息,五通神的真正身份是鬼死后之物,而它们真正支持者在阴曹中的阴曹,地府中的地府。”
“你这趟出去,竟然得到了这么多消息。”胡四郎有些震惊,但同时也高兴黄九郎带回的好消息,这几日终于没有白等。
虞小红道:“鬼死后之物那是什么?鬼也能死吗?”
“当然能,人死为鬼,鬼死为?。”黄九郎道:“这是妖鬼集市的白鼠精说的,不会有错的。”
胡四郎沉吟片刻,笃定的道:“那就没错了,如果它们的真正身份是?,就能死解释它们可以随意附体在各种人和妖怪身上了。”
“是的,我试过和五通神中的一个交手,怎么都不能伤到它,我还纳闷呢,现在一想,就像人不能直接伤害到鬼一样,咱们也不能直接伤害到?。”黄九郎道:“不过,知道他们的来历就好办了,总有对付的办法。但是所谓的阴曹中的阴曹,地府中的地府,我却不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胡四郎脸上写满了担忧:“幕后的人和地府脱不了关系,但地府那么大,怎么查的明白,而且就算查清了……咱们怕是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彼此都沉默了下来,连陆判都打不赢,何况这个“地府中的地府”,他轻轻叹气。
此时就见封三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不满的嚷道:“你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帮我去找范十一娘的魂魄啊,我打听过了,鬼差没有拘走她的魂魄,一定还在人世间。”
因为范十一娘被人杀了,害得王瑞险些被冤枉成杀人犯,黄九郎才懒得管她的事儿:“我忙着对付五通神,没空。”
封三娘瞅向胡四郎和虞小红,胡四郎对人类的事情也兴趣缺缺,来找封三娘本是为了对付五通神,她出不上力的话,那么也没必要彼此浪费时间。
虞小红见其他两人都不动,主动道:“三娘,我帮你去找。”便挽着封三娘的胳膊,一并出了门。
封三娘因为范十一娘死了,也像丢了魂魄一般,委屈的道:“九郎怎么如此狠心。”
虞小红看在三娘伤心的份上,没有吭声,其实她很想说,九郎跟范十一娘无亲无故,凭什么牵挂她,去找她的魂魄啊,当初王瑞不见了,九郎一个人去找,你也没帮忙啊,这会自己遇到事情,倒是怨人家不帮忙了。
虞小红肯帮她,完全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
她俩飞身找了一会,根本没范十一娘魂魄的影子,封三娘彻底绝望了:“一定是被人抓了起来,这么藏起来,恐怕也永远找不到她了。”
虞小红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先回到范家看看吧,说不定那边有线索了。”
封三娘含泪同意,两人来到了范家,身为十一娘的朋友,封三娘自由出入范家。她和虞小红一并来到院内,见灵棚已经搭起来了,丫鬟在烧纸,而范洪海和范夫人则哭得死去活来。
封三娘扑到棺材上,痛心的哭道:“十一娘,到底是谁害了你啊?”
范夫人一听这话,抹着眼泪怒道:“还能是谁,一定是王瑞那家伙害了十一娘!老天无眼啊,他竟然被无罪释放了!”
封三娘一愣:“王瑞?”
“王瑞怎么了?”一个含着一丝怒气的男音响起:“王瑞害了谁?”
众人就见一个年轻的青衣道士出现在院内,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眼神不善的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说王瑞害了谁?”
封三娘和虞小红本能的浑身发抖,互相搀扶着向后退去,幸好这道士前来似乎不是为她们,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移开了,她们俩个低下头,不住的冒冷汗,根本不敢再瞧他一眼。心里盘算着想逃,但又怕逃跑引起他的主意,反而招祸。
何云一看出了那两个女子是狐狸精,但他今天实在是太烦了,将范十一娘的魂魄送回来,已经是破例了,实在懒得管两个小小的狐狸精。他大步走到棺材前,扬手将棺材推翻,让里面的范十一娘身体滚出来。
范洪海和范夫人气的几乎要昏过去,这个道士做什么?居然来毁坏灵堂。
何云一朝她面门念了几句咒语,先将肉|体救活,然后将净瓶取出来往尸体上倒了一下:“赶紧回到身体去罢!”
范十一娘的魂魄归了位,悠悠醒转。
何云一便不再管他,而是问目瞪口呆的范家人:“你们说王瑞怎么了?什么无罪释放?”
范洪海见女儿醒来了,激动的老泪纵横:“女儿啊,你活过来了?”
范十一娘捂着脖子,痛苦的喘了几口气:“是……是你的学生……府学的孟玉达害了我……这位道长救了我,快告诉……王瑞在哪里吧……”
范洪海愕然,王瑞居然真的不是凶手:“这、这……”瞄向何云一,见他抱着肩膀,眼神冷冰冰的看他,心中很是不喜欢,帮人就帮人,为什么非要这个态度:“他上午被徐知府抓去了,怀疑他是害死十一娘的凶手,不过已经无罪释放了,和他的狐朋狗友不知道去哪里了!十一娘虽然不是他害的,但像他那样的人,谁知道这几天失踪的时候,有没有害过别人?!”
何云一听出来了,范洪海冤枉王瑞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事情水落石出,仍不知悔改。他冷笑了两声,用食指对着范洪海,在空中画了几下:“欠骂!”说罢,拂袖而去。
范洪海对这个趾高气扬的道士也没好印象,虽然帮助了女儿,但看样子是认识王瑞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道士。就说王瑞有问题吧,跟这样一个能够随意让人还魂的道士在一起,王瑞还说他不会妖法,哼,摆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怪力乱神的法术,不配做读书人!
范十一娘见何云一走了,担心的劝父亲:“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您快点将他请回来呀。”而这时封三娘才敢跑过来,抱住十一娘哭道:“我四处找你,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十一娘双目含泪,紧紧的抱住封三娘:“我也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天谢地,我又活了……”
范夫人扶起女儿:“不管怎么说,你回来就好了,快去休息吧。”
一行人来到十一娘的卧房,听她讲她的遭遇。范洪海夫妇一起盘问女儿,包括她昨夜是怎么遇害的,有没有被孟玉达侮辱,又是怎么被那妖道救了的。前几个问题,十一娘都能回答出来,但最后一个问题,她气道:“没有刚才的道长,我怕是永远回不来了,你们怎么能用蔑称称呼他呢?还有王公子,我的事情和他没干系,幸好知府没有逮捕他,要不然怎么跟王家交代?”
“王瑞宁可逃跑也不娶你,这样的羞辱,你居然还替他说话?”范洪海绷着脸道:“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我先不训斥你了,你你自己反省罢。你要尽快好起来,要不然别人家听说你身体不好,更不愿意来相亲提亲了。”
范十一娘一听父亲的话,当即眼圈含泪,嘴唇颤抖的道:“我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我死过一次,现在这条命是我白得的,我不想再受你们摆布了。”
封三娘吃惊的看向她,但同时,在被子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范洪海气得脸色煞白:“你哥哥是个傻的,本以为你从小聪慧玲珑,对我和你母亲是个弥补,没想到你更不争气!不嫁人?传出去,叫我和你娘怎么做人?”
十一娘捂着脸哭道:“你们只想着自己怎么做人,却不管我怎么活着!”
范夫人看事情要没法收场:“先让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吩咐左右丫鬟:“照看好小姐。”,将丈夫拉走了。
范洪海气呼呼的回到上房,真是的,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一个傻儿子和一个不听话的女儿,真是想想就要泪流满面。
晚上,他在床上不停的翻身,范夫人受不了了,拍了他手背一下:“哎呀,你真是的,不管发生什么,都得睡觉啊。”这一摸不要紧,啊的叫了一声:“你手上什么东西,怎么这样扎人?”
范洪海也觉得身上不舒服,听妻子一说,在手背上摸了摸,摸到许多硬茬,很是扎手。
唤丫鬟掌灯,仔细一看,就见手背上多了许多毛孔。
他赶紧脱了衣裳叫妻子看。
范夫人吃惊的捂着嘴巴,就见丈夫身上的皮肤就像脱了毛的鸡皮鸭皮一样,疙疙瘩瘩,而且每个毛孔中正生长出绒毛,像是鸡鸭身上的羽毛要萌发似的。
丈、丈夫这是要变成鸭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