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心里炸完了毛, 面上维持淡定, 她几句话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然后和王小芬聊起了正题。
王小芬的意思是,她很犹豫,她一面觉得堂昊喆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虽然她也的确同情许可扬、憎恶堂昊喆这个人渣;另外一方面, 对许可扬的提议,她也动了心,觉得如果真认了这个干妈,对秦香有好处,但就怕等离婚的事情帮完了, 许可扬会翻脸不兑现承诺。
舒宁听完王小芬的话,果然和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
王小芬犹豫道:“儿子啊, 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舒宁口气幽深地说:“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当年秦家那个大媳妇追上门来问秦香要彩礼钱,你不是一把刀就追出去的吗?不谈认干妈的这件事, 你难道不想锤堂昊喆一顿吗?”
王小芬一愣, 这个她还真没想到,倒不是说她已经忘记当年的事情了,只是思路总扯在认干妈这事儿啊,老想着对秦香有没有好处,许可扬事后会不会不兑现承诺这些。
总想着秦香,都把自己的感受给抛开了。
王小芬脱口而出:“锤啊, 我何止想锤他,简直想锤死他!”
舒宁:“那么妈,你又何必考虑其他的呢,你就当帮许可扬争家产是在报复堂昊喆,等堂昊喆身无分文还和许可扬离婚净身出户了,他就是为当年抛弃咱们的事遭到了报应。”顿了顿,“至于其他的,妈你就先别管,有我在,不用您操心。”
王小芬还想说秦香的事情怎么能不操心,可忽然又想,这是儿子啊,是堂礼啊,秦香是他的媳妇,他难道还会不管秦香吗?
于是彻底心安了,又觉得“堂礼”说的特别有道理。
对啊,何必考虑那么多呢,帮不帮许可扬是一回事,但她自己也得把堂昊喆收拾一顿吧,难不成还能白便宜这个臭男人?便宜他睡完就跑、搞大肚子还不负责任?
呸,想都别想!
“好,儿子,妈听你的!”
舒宁却又缓缓道:“还有,妈,这次回魂儿我会多呆一些日子。”
王小芬不明所以,“干啥?”
舒宁在昏暗中的室内光线中眯了眯眼——当然是一起搬空堂昊喆的家产了。
堂昊喆被骂了一次,和种/猪一起做了比较之后,有段时间没再找过王小芬。
毕竟是男人,好面子,自尊也强,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然而没多久,出差回来,堂昊喆想来想去,还是控制不住,回来又找了王小芬。
起先几次王小芬还是原来的态度,甚至更为冷漠,呵斥也不少,但忽然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态度就没那么疏离抗拒了,虽然还是冷脸,但不再骂他了,冷脸归冷脸,也没有绕道走,他去打饭,也能正常问他吃什么,不会直接把饭勺扔给别人自己走人。
堂昊喆把这个变化看在眼里,觉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两人之间重燃的旧情发挥了作用。
他想想也对,女人么,总是感性的,死缠烂打对大部分女人来说都很有效果,在女人眼里,万众风情中,最抵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深情”。
堂昊喆也觉得自己对王小芬的确有“情”,要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女人都不再年轻了,他还念念不忘。
堂昊喆下定决定,要把王小芬重新追到手,他对自己的内心一向遵从,喜欢什么要什么,东西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才不管那么多。
于是这之后,堂昊喆很频繁地出现在理工大学,不过光明正大毕竟不好,便悄悄弄来王小芬的号码,信息联系。
起先的时候王小芬不怎么回,但堂昊喆可是个艺术家,他在稿纸上随便画两笔,便是一副传神的画作,手机拍下里,发给王小芬,再配一些声情并茂的文字,堂昊喆追女人第一次追得这么用心,自己都要把自己感动哭了。
却不知道另外一头,王小芬看了画作,拧着眉头,完全欣赏不来,这画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再看画后面的几行字……这写的什么鬼啊!
她除了算卦要用的一些字,根本不认识几个字啊,堂昊喆还发信息给她干什么,是忘记她不识字了吗?
王小芬转头就把手机丢个了舒宁,不,是“堂礼”。
当妈的还叮嘱,“儿子啊,你看着回吧,我反正是看不懂的,要是你也不高兴回就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忙活去。”
舒宁接了手机,点头,但她怎么可能不回消息呢,她不但要回,还要回出一个“若即若离”的效果,让堂昊喆这条大鱼自己顺着钩子鱼线往上爬。
不出几日,堂昊喆这边果然上钩了。
他不再发消息,直接电话打了过来,邀请王小芬去喝咖啡。
王小芬只是不认字,又不是不会说话,听说堂昊喆要请她喝咖啡,她一点儿也不客气,说:“行吧,在什么地方。”
堂昊喆报了详细地址,是市中心一个商业街的高档咖啡店。
王小芬想了想,“贵吗?”
堂昊喆被这朴素的两个字问的一愣,非但不觉得王小芬土里土气,反而很心动,“没事,小芬,你不用考虑钱,我请你。”
王小芬道:“我知道你请,我就是问你贵不贵。”
堂昊喆大方地表示:“不贵。”
王小芬哼道:“那不行。”
堂昊喆温言软语地说道:“小芬,没事的,虽然这种地方你没有来过,但你现在也出来见过外面的世界了,这种场合早晚要去的,你不要考虑钱,我……”
没说完,王小芬打断道:“你听错了,我是说不贵我不去,你找个贵的店,我要吃贵的。”顿了顿,“嗯,就是贵的,最贵的!”
堂昊喆:“……”
电话那头的王小芬则对着身边的“儿子”直眨眼,对吧?就是这么说的吧?她没说错吧?
舒宁点点头,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对!就是这样!
周末,王小芬赴约,去堂昊喆重新定的一家更高档的咖啡店。
去之前,舒宁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还特意拉她去店里弄了弄头发。
衣服是上下装的裙子,还露一截小腿,王小芬换上之后,各种不适应,又扯头发,嘴里抱怨道:“见那烂人还做什么头发啊,浪费钱。”
舒宁表示:“没关系,许家那边给了活动经费。”
王小芬立刻问:“多少啊?”
舒宁:“一张卡,信用卡,随便刷。”
王小芬这才放心了。
舒宁又道:“妈,你记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堂昊喆丢脸,脸面这玩意儿不值钱,咱们得让他‘丢’钱,钱才是重中之重,你千万别颠倒主次啊,所以咱们赴约,不是为了让他丢脸,没必要穿得和他过不去,再说了,咱们自己也有面子的啊,那种场合穿得不合适,被人指指点点总不好吧。”
王小芬一想也对,立刻道:“还是儿子你考虑得全面。”
但王小芬到底不是个可以耍心眼儿玩弄男人的女人。
她去赴约了,和堂昊喆喝咖啡,在这个城市最好的江景咖啡馆的大露台上,男人想要聊一聊曾经的美好过往,于是提到了当年那个小山村。
王小芬一听提起那村旮旯了,特别不解风情地给堂昊喆说——
“地不好,石子太多,每年都要重新翻地。”
“家里的田和地都给二宝他们家了,不知道二宝个傻小子顾不顾的上两家的地,大宝媳妇养的那些小东西有没有在院子里拉屎拉尿。”
堂昊喆:“……”
大露台是开放式的,不止堂昊喆和王小芬两个人,还有几对小情侣。
王小芬不是细声细气的嗓门儿,这一番话说出来,背后一个桌子上的年轻时髦女人直接把咖啡给喷了。
王小芬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
堂昊喆一副好心解围的样子,笑笑说:“没事,你说你的,你的听众是我,别人都不重要。”
王小芬就说:“哦,还有那头种/猪,也老了,估计明年就不能再配了吧,不能配了就没用了,直接杀了吃掉了。”
堂昊喆:“……”
他背后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已经把自己笑成了一个抖动的筛子。
话题一度没办法再聊下去,显而易见,时隔二十几年,本来就在巨大差异的生活环境里生活的二人当年没有共同话题,如今更加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但男人就是如此,心思在这边,甭管聊田聊地聊种/猪,他都愿意听,所以就算没有共同语言,堂昊喆也觉得这顿咖啡没有白喝,至少他和王小芬已经可以坐下来说说话喝喝咖啡了。
喝完咖啡,堂昊喆要带王小芬去逛街。
为了拉近关系,男人特意提起了秦香,他以为秦香是王小芬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便主动提议道:“我听说秦香在旁听念书,小姑娘努力是好事,刚好人文系和经管系的院长我都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去和他们说说,让秦香以后固定一个班跟着读书,文凭虽然没有,但能系统的学点东西总比她这么散乱地跟着读好不少。”
王小芬走在旁边,没有吭声,心里却默默地想起了“堂礼”在她出发之前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开始主动帮忙做什么事情,那就是在许诺你好处。”
帮秦香安排上学的事情,可不就是许诺好处吗?
王小芬又兀自想,安排上学算什么好处,秦香本来都在自己念了,你给安排个班级她是跟着读一读,你不安排她也在旁边跟着听,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种好处,就是个屁!
电视剧里都不带这么演的!
王小芬又不是专业来骗钱的,也没那么多兜兜转转的心眼子,堂昊喆既然都开始主动许诺好处了,她索性转头道:“香儿读书读得挺好的,这个不用你操心。”
堂昊喆一愣,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王小芬不高兴了,正要解释,王小芬却打断他,“你别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来点实际的。”
堂昊喆从前就喜欢王小芬的坦率,当年在村子里,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男人一个却不能做壮劳力,王小芬就对他说:“你田不会种、果子都不会摘、猪也不会喂,你还是老实呆着吧!要么你给我画幅画也行。”
时隔二十多年,再听起这样熟悉的话,当年田坝子上清风送往、纯真烂漫的年华就好似重新回到了眼前。
此刻,远在学校宿舍“监控”这场约会的舒宁已经快把杯子里的水喷光了。
她知道劳动妇女玩不来这种烂漫小资情调,但亲妈啊,亲婆婆啊,你喝咖啡就喝咖啡,你又提咱们村儿那头公种/猪什么事啊,没在咱们离开村头之前杀了吃掉您还一直惦记了怎么着?
还有什么叫做不如来点实际的?咱不能这么说啊。
情况有点失控,舒宁赶忙摸手机给王小芬电话。
王小芬这边刚提出要求,堂昊喆没回应她,电话就响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走到旁边,捂嘴低声道:“儿子啊。”
舒宁:“妈,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王小芬哼了一声,“喝完咖啡了,这会儿在外面逛呢,”眼睛一瞥,见男人看了过来,飞快道:“行了,妈心里有数。”说完就挂了。
宿舍里,舒宁捏着手机,却又默默在脑海里翻起了购买商城,她琢磨着这么下去可能不行,王小芬毕竟是个正常女人,又不是专业骗子,要她框堂昊喆,未必可行。
然而1.3却提示道:“监控显示,堂昊喆承诺赠与王小芬一套房子在本地做为固定居所。”
舒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送房子?
的确就是送房子。
堂昊喆觉得王小芬既然开口了,那就是有需要,考虑母女两个初来乍到,在本地也买不起房子,便想着给套房,提议完之后,就开车带王小芬去看房子了。
他有很多房子,但大多都不在自己名下,主要考虑和许可扬夫妻感情不好,无论是作为离婚财产还是遗产,他都没有被人分走的打算和觉悟,至于钱,在他看来钱是不值钱的,所以不是购置了固定资产就是做了其他投资。
总而言之,资产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但谁也觊觎不得。
王小芬对于送她房产这件事,心中很是鄙夷,有老婆,还送别的女人这么值钱的东西,这要是在他们村儿,估计脸都要被女人打肿了。
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骗,她又不要这些东西,都是许可扬这个原配老婆的,分给自己老婆天经地义,她最多就是顺手帮帮忙,怎么能算骗呢。
于是到了房子那边,王小芬暗暗记下了小区地址,又看看这一百七八十平的大房子,留了个心眼儿,问道:“你这房子是你的吗?”
堂昊喆没有堤防的心,主要没把王小芬的智商情商当回事儿,便很随意地说:“写的我妹妹的名字。”
王小芬又记下了这点,再到处看看,说:“这里离学校有点远呢。”
堂昊喆想了想,“有离得近的,你要想住,我再带你去。”反正他除了少数几套房子是钥匙锁,其他都是密码锁,随到随进。
于是堂昊喆又带王小芬去了另外一套房子。
路上,王小芬看看开着的男人,试探着说:“你现在好像很有钱。”
堂昊喆笑笑:“还行吧。”
王小芬:“那你总共有几套房子啊?好像很多呢。”
堂昊喆随意道:“七八套吧。”
王小芬:“那你有别墅吗?”
堂昊喆:“有啊。”
王小芬:“多大啊,很大吗?”她想起了上次见许可扬时候的那套别墅,好大好大呢,比她在村子里的院子都大。
堂昊喆笑笑:“独栋别墅都还好。”
王小芬:“哦,那你是不是有钱都买房子了啊。”
这要换了别的女人,坐在他的副驾这么问东问西,堂昊喆肯定早有防范,更不可能回答自己有很多房子很大别墅,但如果是王小芬,情况却又不同了。
因为王小芬这样的询问,在他眼里就是随心地聊天,二十多年前两人躺在草垛上晒太阳的时候,她也像今天这样问过——
“你们城里是不是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啊?”
“你们都很有钱吧?”
“你们住什么样的房子啊?”
……
当年天蓝云白,堂昊喆至今记得,自己懒洋洋地垫着胳膊躺着,耳边是王小芬好奇的询问,从身到心飘飘然。
年轻的时候的那些岁月,他如今无比怀念。
所以在他眼里,王小芬和别的女人不同,她的询问也和别的女人的试探不同,她是特别的,是朴素的,是“纯真”的。
本来只是喝个咖啡逛逛街,结果当天王小芬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去。
一推开宿舍门,就见“儿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双手高举捧着一个热毛巾,一副恭候大驾的模样。
王小芬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关了门,赶紧原地扶门脱鞋,“我的妈哎,这鞋真是穿得累死我了。”
舒宁二话不说,立刻蹲下亲自动手给王小芬脱鞋,脱完了,又赶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再去重新洗热毛巾,拿回来给王小芬擦脸,再转身去拿脚盆打热水。
王小芬被这番伺候王母娘娘似的架势给吓到了,喝道:“儿子你干嘛?”
舒宁打了热水出来,把盆子放下,心里默默地想,不干嘛,就是心里有一排666无以言表,只能伺候大驾,以表佩服。
王小芬热水泡脚,这才和舒宁提起了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原来她跟着堂昊喆在市里兜了一个大圈子,目睹男人打下的“江山”去了。
王小芬:“这狗男人房子还真多,这边一套,那边一套,还有别墅呢,不比咱们上次见到的小。”
舒宁乖巧坐着,连连点头,心道我的亲妈我得学着点儿,这能耐也是没谁了,半天就恨不得把堂昊喆的一半底给摸清了。
王小芬:“我看了,都是密码锁,密码都是同一个吧,就那六个数字。”
王小芬:“好像还有商铺?我和他说了,改天接着看。”
王小芬:“我还问他有多少钱来着,他说他现金留的不多,都做什么什么投资了,我也没听懂,改天再问问。”
王小芬:“哦,还有找那个许女士去,路我都记得的,还有小区的样子,哪栋楼几层我也记下了,带她去认认,那姓堂的房子都写的她妹妹兄弟的名字吧,想拿她得自己想办法了。”
舒宁默默地听着,听一句点一句头,但事实上,因为有系统里解锁的特定人物监控辅助,她对整个下午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起先的时候,堂昊喆是很主动带王小芬看了两套房子,也耐心回答自己房子多资产也多还算有钱,言语里不无炫耀的意思。
但又不是资产审查,怎么可能一套房子接着一套细细地看,堂昊喆觉得差不多了,承诺送给王小芬一套,就打算送她回学校。
结果王小芬当场就赖在地上不走了,边假哭边喊道:“爸,妈,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你们当年给我挑的男人现在可有钱了,你们看到了吗?虽然他当年抛弃了我,还骗了我们,但他现在对我可好了,还说要送我房子呢!”
堂昊喆脸都绿了。
王小芬又捧着心口对堂昊喆道:“你当年说,带我回城里,就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把你有的都给我看,你还记得吗?”
堂昊喆:“……记得。”他印象里,似乎的确是有这么说过,虽然当时的目的只是哄骗而已。
王小芬看着他,“我就想看看你买的房子。”
堂昊喆犹豫着。
王小芬幽幽道:“爸,妈,你们晚上来找你们女婿说说呢……”
堂昊喆:“……行吧,行吧。”
王小芬就抖索精神踩着完全不合脚的鞋子跟着堂昊喆看了一个下午的房子。
舒宁拜服,觉得自己漫漫人生路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
这之后,王小芬抽空,带着舒宁一起,跟着许可扬一道去小区认房子,她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好在记忆力不错,哪条路怎么走、哪个小区、哪栋楼、哪个楼层她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许可扬对于王小芬这么高效率的行动非常叹服,而等一个个小区跑下来,把堂昊喆那一堆房子大扫荡似的“围观”了一遍,许女士只一门心思琢磨该怎么争夺这些房产了。
不过那就不是舒宁和王小芬要考虑的事情了,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堂昊喆的资产一点点挖出来。
而当天不止三个女人,同行的还有许航,这位是来当司机开车的。
王小芬见到许航,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许可扬的侄子,搞清楚关系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舒宁低声问她怎么了,王小芬才在某个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拉着舒宁,小声道:“儿子啊,那个男的,就是开车那个……”
舒宁看了正在停车的许航一眼,问道:“怎么了?”
王小芬有点艰难的样子,说道:“儿子啊,你别怪妈啊,既然你刚好最近都在,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
舒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嗯?”
王小芬:“那个开车的,就是妈帮你媳妇物色的新男人。”
舒宁:“……”哇,这句话的逻辑好棒棒哦,送上八点档论坛绝对可以掐一万层高楼。
但舒宁还记得,自己这会儿的身份是回魂儿的堂礼,便讪讪道:“妈,这种事,你就不用和我说了。”有当着儿子的面给儿媳物色新男人的婆婆吗?
还有亲妈给亲手编绿帽子这种操作!?
王小芬却责怪的口气道:“哎,你这怎么说的,什么叫不和你说?你还不高兴了咋的?你死都死了,还不准你媳妇再婚啊?你不准,那你有本事活过来啊,有本事让你媳妇生孩子啊!”
舒宁:“……”
王小芬哼了一声,接着语重心长地口气道:“妈和你说,就是让你刚好帮了看看,这个男人好不好,我已经事先打听过了,条件还不错的,有房子,也有车,父母都健在,关键是小伙子人看着不错啊,你自己也看到了,对吧。”
舒宁:“……”堂礼大兄弟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快把棺材板敲烂了,我回去一定给你烧点香,最贵的那种!
王小芬又念叨道:“关键人家对你媳妇也有点意思啊!”顿了顿,“等会儿你去和人家聊聊。”
舒宁诧异:“……聊什么?”
王小芬一脸怒其不争,“你们都是男人,聊聊看,看看他怎么样啊!不要和你亲爹似的,人的模子杂种的芯子,你要看着觉得不好,大不了妈再重新物色物色好了,反正香儿年纪小,也不着急。”
这话说完没多久,等一行人进小区去认房子所在的具体位置的时候,王小芬就悄悄把舒宁往许航身边挤。
舒宁没办法,就只能和许航一道走。
转头,男人也刚好看着她,一脸探究的眼神。
舒宁默默开口:“哥啊……”
许航立刻道:“打住!”接着道,“我没有你这样打饭抖我肉的食堂小妹儿。”
舒宁跟着耍贫嘴道:“哥你这么有钱还在乎两块肉吗?嫌肉少可以再刷饭卡打一份啊。”
许航幽幽道:“一份饭抖掉两块肉,再买一份,让你再多抖我两块肉?”
舒宁心道大哥你这账还能这么算啊,嘴里道:“是啊,我有这个‘权利’么。”
许航又叹:“这么让你抖,我迟早破产啊。”
舒宁破功,终于被逗笑了。
不远处,走在一起的王小芬和许可扬都注意到了两个有说有笑的小辈。
许可扬回头,问王小芬,“秦香多大了?”
王小芬:“快十九了呢。”
许可扬感慨:“年纪好小。”
王小芬又问:“那你侄子多大了啊?”
许可扬:“二十七。”
王小芬:“也还好。”
许可扬心道的确也还好,差的不是太大,又想许航那小子,还不是对人女孩儿有意思么,特意一大早赶过来当司机。
王小芬想的却是——果然还是男人可以和男人聊得来啊,那儿子多帮你媳妇把把关啊,要是好,就他了啊!
堂昊喆偷偷藏的房子还真不少,大部分空关,一小部分出租。
这么多房子,再参考如今省城的房价,身家还真不少。
但按照堂昊喆自己坦白的说法,他不止有房产,还投资了名画和一些古董,但这些东西,王小芬并没有见到。
许航的意思是,或许堂昊喆把这些名画古董做了托管,毕竟收藏品这种东西,买多了,一个人也打理不了,不如交给专业的公司看管,而且也方便以后转手卖掉。
王小芬和许可扬却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许航扬眉:“理由?”
许可扬率先道:“没有理由,我就是觉得他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专业的公司,更可能是他放在哪个房子里保管。”
王小芬更简单粗暴:“直觉。”
舒宁心道管他放哪儿,给他全部挪空才是真理。
许航忽然凑了过过来,低声道:“你第一次抖我肉的时候,也是这个思考的表情。”
舒宁回神,无语道:“你还真为了两块肉记上我仇了。”
许航耸肩,却又道:“说真的,你是怎么说服你婆婆,让她来帮忙的。”
舒宁眼神变了,款款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因为我和妈妈说,只有我成为许女士的干女儿才能和你做亲兄妹啊。”
许航:“……”
舒宁脸上的戏更深了,“哥!”
许航:“……”他要是有这种妹妹,可能早被他打死了。
但许航并不生气,相反,他还挺高兴的,甚至对舒宁说:“你要不辞了你食堂打饭小妹儿的工作跟我干私家侦探吧。”
舒宁以为许航开玩笑,便也顺着这话问:“一个月多少钱?”
许航:“跟单子做,看你接手的活儿能收多少钱,抽利润的百分之十。”
舒宁心里暗自算了算,倒还真比打工妹赚得多,这要是舒宁自己的人生,当私家侦探也就当了,能赚更多钱也好,但这是秦香的人生……
舒宁笑笑:“我觉得还是做许女士的干女儿,你的干妹妹要来得更‘划算’。”顿了顿,低声道:“不过你别忘了,许女士离婚之后,我要总资产的百分之十。”
许航笑笑:“我要是赖账不给你呢?”
舒宁也笑:“那我就让我那死掉的老公半夜敲你的房门。”
“……”针尖对麦芒,棋逢对手,许航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偏远山村出来的女孩儿越来越有兴趣了,“小姑娘,封/建迷/信要不得,人死了,就是不存在了,也不会有鬼魂。”
一行人看完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正在往小区外走,王小芬和许可扬越聊越投机,边开心地聊天边往外走,舒宁和许航落在后面。
听着男人这么说,舒宁停住了脚步,许航也跟着止步。
两人站在一起,默默对视,半晌,舒宁朝前凑了凑,对许航道:“你左边的裤袋里有半包烟,还剩六根,右裤袋是打火机,机身上有刻字,写的是gd luk,还有四个硬币,两个一块,两个五毛。”
许航下意识碰了碰口袋,怔住。
舒宁说完一扬眉,不待他反应,转身就走——感谢系统小伙伴人肉扫描啊。
许航站在原地,却是把两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果然和她说的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男人觉得神奇了,抬眸,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她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再想想她那句“让我死去的老公半夜敲你房门”,许航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脚边扫过,顿时哭笑不得。
姑娘你这么厉害是要上天啊!
然而还有更厉害的。
这天早上舒宁起床,照例刷了刷手机又刷了刷脑海里的系统界面,结果发现任务进度条又动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了。
百分之八十意味着,系统会自动解锁了一个道具。
舒宁还奇怪是什么道具,翻了翻道具页面,结果发现那闪闪亮的道具名称竟然是角色外挂。
只看外挂两个字就觉得这个道具很厉害了,但名称上实在看不出实际用途,好在角色外挂下有一行注解,注解是这么说的——
角色外挂:任务玩家可以从上一个世界中随机挑选一个人物,系统保留此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处事方式,同时大系统会根据剧情需要合理安排此外挂,请根据需要做选择,如果没有合适的选择,请不要随意使用,后果自负。(备注:此外挂不可自行撤销,如此外挂致使宿主任务过程受阻,同样不可撤销,且后果自负。)
舒宁看看主角,觉得这个道具果然很厉害,竟然可以从上个世界选择一个人物角色。
不过看注解也能知道,不是说选了谁谁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系统会安排一个类似性格的人过来而已。
上个世界都有谁来着?
舒宁仔细一看,角色外挂下面几个红色的名字可供选择,分别是陈雪木、欧阳溪、左麟、高成封、宋爱云、陈母、陈父、弟媳……
以及保姆a、保姆b、保姆、保镖a、司机、乔秘书、美容院技师、情妇……
上面两行是上个世界的主要角色,下面显而易见是舒宁不常见的一些“配角”。
等等,配角……
舒宁扫向后面两行,看到了中间那个只有代称没有名字的两个字——
“情妇”。
看着这两个字,她脑海里闪现出了上一个世界美容院里情妇漂亮的冷嘲脸和字字铿锵的话语——
“谁稀罕进高家,还抱着孩子?大妈你以为是你呢?我只要潇潇洒洒漂漂亮亮过好每一天,也就你一把年纪了还生生生。”
“前辈啊,都是做二奶,时代早就变了,以前资源紧张,二奶是盯着一只肥羊,尽情薅羊毛,现在有钱人那么多,撸完一只羊,不还能接着撸更有钱的吗?我吃饱了撑的生孩子?生一个我以后还怎么薅其他羊?我傻吗?”
“高太太啊,我倒是劝你,以后别打二奶小三了,就你男人那样的,打多少再来多少,既然你都已经是高太太了,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好自为之吧。”
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
对!就她了!
舒宁选择了角色外挂(情妇),之后几天她都在等,总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掉落的外挂也该现身在她眼皮子晃两圈吧,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舒宁还问1.3,“难道我没选上那个道具?”
1.3回复:“道具已选中,宿主请耐心等待。”
那也只能等了。
几天后的晚上,舒宁在图书馆看完书回来,一进宿舍门,王小芬便冷嘲地说:“猜猜看,你那亲生老子又干什么好事了。”
舒宁当然不知道,摇头。
王小芬哼道:“当然是又勾搭女人了。”
原来王小芬和许可扬电话,说最近这几天堂昊喆就只出现过两次,不像之前走动那么频繁了,还奇怪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女人联合搞他的事情暴露了。
结果许可扬道:“不是,之前我想离婚,找他婚姻不忠的证据,可惜没查到他近期有什么女人。许航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他认识一个职业二奶,可以花点钱,让那职业二奶帮忙做场戏。结果那职业二奶勾搭的男人那边出了点事情,临时没脱得开身,最近那二奶和之前的男人分手了,时间空出来了,就说愿意帮这个忙。”
王小芬当时惊叹,如今二奶还特么分职业不职业的?
这边和舒宁说完,王小芬又啧啧之叹,说道:“这城里就是比咱村子里厉害啊,什么工作都有,二奶都还是职业化的?”
舒宁也是一副惊叹的表情,但她不是惊叹二奶职业化,这个她在上个世界就领略过了,也不是惊叹她的情妇外挂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她主要惊叹的是,许航竟然想了个这样的“馊主意”?
哎哎哎,她和许航还真有那么点志同道合的意思啊。
舒宁也终于知道,大世界系统安排这种外挂也是要符合整个“剧情”发展的,不是突兀的突然多了一个情妇出来。
而自从有了这个情妇,王小芬的日子清静多了,堂昊喆想起来也就打个电话、或者理工大有课顺道过来看一下她,其他时间王小芬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连短信都没有了。
王小芬就和舒宁吐槽:“你看吧,儿子啊,我当初当他死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吧?有这种老子,还不如没有。”
舒宁磕着瓜子,连连点头,“对对对。”< /p>
不过堂昊喆是不来学校了,找她们婆媳两个的变成了许可扬。
许可扬有空就把婆媳两个叫出来喝茶,起先是空的咖啡馆,后来觉得不方便,就直接改成了许航的那栋别墅。
王小芬第二次领着舒宁一起过去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你等会儿好好看看,人家那大房子,特别阔气,咱家那个瓦房,根本没法儿比,你死就死了,安心死知道吧,你媳妇儿以后有了许女士这个干妈,回头再找个好男人嫁了,日子绝对舒坦的,你就放心当你的鬼魂吧,啊。”
舒宁已经习惯王小芬这重媳妇轻儿子的态度了,默默点头——好了您嘞!
结果王小芬又用商量的口气道:“最近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看看,你就先回阴间,秦香也睡了好长时间了啊,你不能总占着她的身体啊。”
舒宁吸了吸鼻子,又默默点头。
王小芬见“儿子”不说话,以为“堂礼”生气了,便也叹气道:“妈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啊,主要你都不在了,香儿这么年轻,也不能真让她一辈子当寡妇,耽误她吧。”
舒宁连忙道:“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子,我立刻就走,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至于我……”顿了顿,入戏一般地说:“没事儿,您也别觉得我多亏,我阴间有一屋子美女呢,还有洋妞,蓝色眼睛,皮肤特别白的那种,胸和屁股都特别大!”
王小芬:“…………”这个混账!
到了别墅,许可扬立刻拉着王小芬聊天说话,女人们只要处得来,总有聊不完的话,虽说她们一个是城市里端庄得体的太太,一个是农村里进城的妇人,无论从出生背景还是生活环境来说都大相径庭,但都不是扭捏、感情用事的人,因此特别能聊得来。
那边两个“妈妈”聊天去了,舒宁就在别墅一楼闲逛,才转了小半圈,许航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个转头,一个抬眼。
许航:“小妹啊。”
舒宁:“亲哥哎。”
配合默契,对答自如。
许航出门就是正装,此刻行头完整,显然是要出门,舒宁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道:“上班?”
许航扣着衬衫袖扣,闻言侧头,“一起吗?”
舒宁想也没想,“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两人一同朝外走,许航开车,载着舒宁离开别墅,路上又是配合默契,一个不多问,一个不多说,等车子开进一个舒宁眼熟的小区,她才想起来,她跟着王小芬来过这里,堂昊喆在这里有房子。
但来这里显然不可能是找堂昊喆,舒宁想了想,恍然,“你给堂昊喆安排的职业情妇现在就住在这里?”
许航扬眉,“不傻。”
舒宁默默看他:当然不傻,不但不傻,你这情妇还是用的本小妹儿的外挂呢!
心里也很期待,想知道这职业二奶比起上个世界那位薅羊毛的职业小姐姐到底是怎么样的。
停车,坐电梯上楼,敲开门——
一个装扮精致、容貌亮丽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
舒宁看着她,哇,只看外形,比上一个还要漂亮。
女人也落落大方地任由舒宁看着,还笑笑:“我好看吗?”
舒宁点点头,默默伸出大拇指。
女人咯咯咯直笑,引两人进门。
年轻女人名叫简容雅,职业二奶,出道很早,在行业里呆了有些年头了,和许航早就认识,两人甚至还是合作关系。
许航有些客户都是正房大老婆当家,男人在外勾三搭四偷腥,大老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许航就找简容雅“钓鱼”,配合默契,赚钱分成。
这次堂昊喆的活儿,因为分钱多,简容雅也接了,但经过这些天和堂昊喆这个男人的接触,简容雅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今天许航特意过来,就是和简容雅沟通这个问题的。
三人落座,简容雅便拧眉道:“堂先生这男人了不得啊,别的男人也不管走心走感觉走理想,第一步还是会想着先走走肾吧,结果堂先生不,他是个感情流啊。”
舒宁差点把茶给喷了,许航也呛了一口。
简容雅幽幽道:“这可就难为我了啊,我当了这么久的花瓶,现在让我演感情戏?突击不来啊。”
男人么,要说喜欢女人,肯定都是喜欢漂亮的、年轻的,这毋庸置疑,堂昊喆也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不过好歹也是个画家么,总要来点阳春白雪,情妇有了,只上床多没意思,谈人生也没劲,那什么有意思?
当然是谈感情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想想王小芬都一把年纪了,不再年轻,还就是个村野妇人,堂昊喆怎么就在重逢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还不就是觉得二十多年轻的“感情”纯真美好,想走走感情流么?
好歹王小芬还真的曾经经历过那一段,谈起过去不觉得突兀,可问题是,简容雅是一个职业二奶,职业的意思就是,除了真感情,什么都可以谈。
所以堂昊喆拉着她想要走“感情戏”的时候,简容雅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感情戏?
特么不会啊!
简容雅说这五个字的,耸肩瞪眼一脸无辜,看得许航直摇头,舒宁却暗自擦汗——
要命,这外挂还真没用对啊。
现在要怎么办?
简容雅也对许航道:“许总,要实在不行,我就趁早撤吧,我这段时间废了大力气才让这堂先生在我这里多留了一会儿,我感觉他心不在我这里,费力不讨好没必要啊,浪费时间。”
许航道:“你不是来找我商量对策,是想直接走人的?”
简容雅耸肩。
旁边舒宁却忽然道:“简小姐,感情戏你不行,知心大姐姐的戏份你行不行?”
简容雅当即道:“不就是少废话多聆听吗?”
舒宁点头:“对。你或者试试别把他当包养人,当成一个感情倾诉者,他说你听,你去挖掘他、了解他、剖析他,更甚至于,鄙视他当年的行为。”
简容雅挑眉,许杭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但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儿进门前后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就好像……大概就像是,进门前是个看戏的吃瓜群众,进门之后,却有点自己亲身下水搞事的意思?
难道是他想多了?
许航不愧是自己开私家侦探公司的惹事精,行家见行家就能见分晓,他没看错,舒宁的确是有点坐不住了。
如今她已经改变了原主和王小芬婆媳两个原本的命运,王小芬也和许可扬这个原配太太成了朋友,但问题是,报复渣男这个任务,却一直没有完成,任务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八十,这么长时间以来动都没动一下。
这怎么行?
舒宁想想,觉得要不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
当天离开情妇的住处,许航开车载着舒宁回别墅,刚在院子里停好车,舒宁还没推门,许航便叫住她:“妹妹!”
舒宁回头。
许航看着她:“来,告诉知心大哥哥,暗搓搓地想到要干什么了?”
舒宁意外,许航竟然一眼看出来了?
她暗自问1.3,“我表现得很明显?”
1.3否认了,客观来说,舒宁根本没有表现出一副“我要惹事”的神态,脸上更没写这四个字。
那他怎么看出来的?
舒宁默默想着,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许航和自己是同类人这个原因了——虽然两人相互都没见过对方搞事。
但既然许航看出来了……
舒宁收回推车门的手,重新拉上门,坐了回来。
许航正色道:“说吧,想做什么?说出来你亲哥我听听,帮你把关把关。”
舒宁没动,侧头看他,许航也回视她,过了一会儿,舒宁抬手,朝许航勾了勾手指,许航缓缓凑了过去。
舒宁也微微倾身,附耳在许航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推门下车走人。
留下车上的许航一脸胆寒的猪肝色。
而舒宁则摸出手机,给一个新建的名为外挂联系人发了一条消息——
“容雅小姐姐,一起搞事吧。”
两天后的晚上,出差回市里的堂昊喆先是去了一趟理工大,见了见王小芬,王小芬刚好在食堂忙学生晚饭,没时间搭理他,堂昊喆看她在忙,就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舒宁。
堂昊喆看看舒宁,点了点头,他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她是王小芬的女儿。
然而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神十分阴冷。
堂昊喆皱了皱眉,但没当回事,抬步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风扫过耳边,带起女孩儿阴沉的两句话,“你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我。”
堂昊喆只当是年轻姑娘知道当年内情,反感他过来找王小芬,心里也不当回事,更不搭理她,抬步走人。
他本来想回家,想了想,还是去了新情妇简容雅那边。
其实他不算很喜欢这个情妇,他过去的情人大多是知识女性,有颜有内涵有共同话题,花瓶他并不喜欢,但既然暂时入了眼,那就处一段时间,大不了过段日子再丢开好了——刚好他也需要一个地方歇歇脚。
他忙了几天,又坐了一天飞机,很累,到了情妇那里后,洗洗就睡下了,也没管简容雅。
然而半夜,他却被人摇醒,迷迷糊糊中,看到简容雅坐在身边,声音打着颠儿颤抖地传进耳朵里,“堂先生,你听到了吗?”
堂昊喆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大半夜不睡作什么妖?
简容雅却在他耳边道:“我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喊爸爸。”
堂昊喆渐渐醒了,撑着胳膊坐起来,抬手去摸台灯,然而按了几下都没有亮,他不耐烦地收回手,看向身旁,“你胡说八道什么?”
简容雅没有扑过来,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真的,我刚刚做梦,真的听到有个男的在喊爸爸。”
堂昊喆无言以对,睡个觉都不安生,躺回去翻身背对着女人,不耐烦道:“别吵我。”闭眼自顾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堂昊喆睡得好好的,耳旁却有一个声音慢悠悠的在喊,“爸爸——爸爸——”
堂昊喆一下子惊醒了,睁开眼睛,黑暗中转头看四周,什么人也没有,下意识抬手摸向身旁,空的,简容雅不在。
刚刚那个声音?
他也听到了,不是简容雅在胡说?
堂昊喆这下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天亮,但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早上起来,发现简容雅睡去了次卧,他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越想越觉得不对。
爸爸?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爸爸。
要真有哪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还能一声不吭自己养、不找上门儿?
更何况,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就是堂昊喆一生的污点,他倒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年轻的时候太放浪形骸,糟了这样的报应。
堂昊喆这么想着,觉得屋子里气闷,换了衣服,直接走了。
而后面的几天,堂昊喆也住在简容雅这边,前半夜还好,每到后半夜,就会被鬼魅一般的叫声惊醒。
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简容雅已然崩溃,大晚上也不睡了,开了灯坐在床头抱着腿直哭。
嘴里还念念有词:“堂先生,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大晚上会过来喊爸爸。”
堂昊喆一个艺术家,唯物主义分子,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当场喝道:“别胡说八道!”
简容雅:“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你自己也听到了啊,”又争辩,“会不会是堂先生你当年游山玩水谈了个女朋友,后来分开了,女朋友给生了个孩子啊?”
顿了顿,小声嘀咕:“就像《还珠格格》里面的夏雨荷和乾隆。”
堂昊喆:“……”他到底找个了什么花瓶女,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被这么一提醒,堂昊喆还真在心里默默回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里,哪个会偷偷给他生个孩子?
可想来想去,都不太可能。他的那些女人,不是做艺术相关的,就是事业女强人,要么也已经结婚生子有家庭,怎么也不可能悄悄给他生个孩子。
不对,有个人……
堂昊喆心里一下子就窜出了那个名字——
王小芬!
但又下意识否认,不会,小芬有女儿,没听说她有儿子。
但如果儿子没有带出来,还在老家村子里呢?
堂昊喆心里就像钻出了两个争辩的小人,一个提出各种假设论证王小芬可能给他生过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则极力辩驳找理由否认。
最后男人都觉得烦了,闭眼狠狠地叹息了一口,把这两个小人通通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简容雅觑着男人的神色,缓缓道:“堂先生,之前你听你说你二十多年前去过一个小山村……会不会是……?”
堂昊喆打断道:“胡说什么!睡觉!”
可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一大早,他就给关系密切的一个兄弟打了电话,报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和村子的名字,让他兄弟现在就过去,打听一些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堂昊喆直奔理工大。
一大早却没在食堂见到王小芬,只看到了王小芬的那个女儿秦香。
堂昊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舒宁正在擦桌子,她知道堂昊喆来了,等人走到跟前,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堂昊喆想了想,还算客气地说:“秦香,你如果不忙,我想问你一些事。”
舒宁看看他,没说话,手里干着活儿。
堂昊喆缓缓地低声说:“你妈妈,在生你之前,是不是还有过一个孩子?”
舒宁擦桌子的手顿住了,缓缓抬眼。
堂昊喆没有说话,看着她。
舒宁站直,把手里的抹布甩在餐桌上,她表情冷淡,眼神里透着寒光,然后,一字一字道:“堂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妈妈的女儿……”
不是妈妈的女儿?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话逻辑根本不通,堂昊喆皱起眉头看面前的女孩儿。
舒宁却露出一个阴森的冷笑,接着开口把剩下的话一字一字给说完了,却是用的男人的声音:“爸爸,我是堂礼啊。”
堂昊喆被这突然转变男声和阴森的冷笑吓住,几乎是本能的大叫一声朝后退了半步。
食堂里还有不少吃饭的学生,听到这声叫喊纷纷侧目奇怪地看过来,堂昊喆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舒宁却是抹布一抓往盆子里一甩,端着小脸盆面色如常地走了。
心里道:“1.3。”
1.3诚恳地表示:“宿主您的演技我打1000分。”
舒宁客气地说:“还得谢谢你的变声辅助,也有你的功劳。”
1.3十分骄傲:“不客气。”
之后的几天,堂昊喆再没有出现过,舒宁继续当自己的打饭小妹儿。
许航倒是来了,站在没人的窗口前,一脸幽怨地默默瞪眼看舒宁。
舒宁手里捏着勺子,含笑回视他,“许航兄,来打饭啊,要吃什么?”
许航隔着一个打饭台看她。
舒宁又笑,但这次压低了声音,声线故意拉粗,“以前我媳妇多有得罪,老是抖你的肉,你别和她计较,我给你打饭,保管不抖你勺子。”
许航看着他,默默道:“你和我装什么?”
舒宁看着他,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装?我没有啊,许航兄你难道不相信我是堂礼?”
不久前,汽车里,舒宁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令他胆寒的话就是——
“我不是秦香,我是堂礼。”
许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相信这种话?
可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秦香作为一个偏远山村长大的女孩儿,身上的做派和气质根本与出生和成长背景完全不符。
她似乎还知道不少她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比如他和许可扬的关系,比如王小芬病逝的儿子身体状况可能和堂昊喆有关,比如他口袋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打火机上又刻了什么字。
还有他派去村子里打探消息的同事告诉他,秦香半年前忽然的转变,以及婆媳两个不久之后便离开了村子来到省城。
他甚至忽然想起来,怎么这么巧,她们就来了理工大?
……
许航是做私家侦探的,抽丝剥茧和寻着蛛丝马迹寻求真相是他的日常工作,这么多的迹象,似乎都印证着一件事——
秦香身上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但如果告诉他秦香不是秦香,而是堂礼……
不,她不可能是堂礼!
许航坚持自己的观点,说:“秦香,你别给我装。”
舒宁笑笑,“我怎么会装呢,我就是堂礼啊。”
许航危险地眯了眯眼,“还装?你会,我不会吗?”
舒宁捏着勺子,趴到了两人之间的台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会什么啊?”
许航地表情当即变了,不再是刚刚那副探究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几分天真的表情,然后转头,扫视食堂,嘴里还念叨:“妈呢?”
舒宁预感不妙,直起身。
许航捏起嗓子说话,转头看舒宁:“老公,咱妈呢?”
舒宁打饭的勺子差点掉地上,他竟然……!
舒宁拧眉,胳膊撑在台面上,瞪眼看他。
许航则是一脸无辜,继续捏着嗓子,姿态也变得阴柔了起来,俏皮地眨眨眼,“老公,你干嘛啊,我是秦香啊老公!”
舒宁:“……”
1.3:“……”感觉撞见了一幕旷世奇景,不,是戏精荟萃的奇景。
舒宁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泥煤的”,看着面前的许航,低声道:“别闹。”
许航瞬间恢复神色,也凑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回:“来啊,一起搞事啊妹妹。”
一脸挑衅。
见他这么嚣张,舒宁很想把手里的勺子戳他鼻孔里,哼笑一声,“能耐啊,亲哥。”
许航眯了眯眼,她果然是装的,他真的差点就信她了!
还偏远山村出来的姑娘朴素无华?
屁!她简直就是个戏精!和他一样的戏精!
舒宁瞬间站直,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子,透出五大三粗男人的气质来,粗声喝道:“吃什么?”
许航绷直了食指,一脸傲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不吃荤油,减肥,就吃素!”
舒宁哐当当打饭,把饭盆往大理石台面一扔,“三块五!”
许航刷卡,端起饭盆,转身就走,胯都扭了起来。
旁边几个窗口的阿姨都看呆了,这干嘛呢?
舒宁看着许航那扭胯走路的姿势,心里默默笑起来。
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能跟上自己节奏的男人,就跟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稀奇,真稀奇。
而另外一边,简容雅装神弄鬼的水平也是节节拔高。
一开始说半夜听到有人喊爸爸,接着又说自己连夜做噩梦,说梦里有个小男孩儿骂她抢爸爸,甚至还有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无故打翻变乱……
如果是以前,这情妇这么发疯,他肯定早赶出去了,可如今——
堂昊喆缓缓道:“那给你换个房子吧。”
简容雅哭得梨花带雨,漂亮女人这么哭还是漂亮,柔弱的美感,不讨人嫌,反而增添了几分处处可怜的气质。
简容雅非但没有抱怨什么,反而如舒宁教她的那样,变成了一个“知心”的可人儿,宽慰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不喜欢我,他总说我抢了他爸爸。”
堂昊喆这几天心事重重,没怎么休息,人憔悴了不少,听了这话,心里五味陈杂。
简容雅又道:“堂先生,您有孩子吗?”
堂昊喆看了她一眼。
沉默自然就是没有。
简容雅:“那或许,真的曾经有一个呢?”
堂昊喆脑子里瞬间出现了那天在食堂里的那一幕——
女孩儿阴沉地看着他,用男音缓缓吐出了一句“爸爸”。
简容雅接着道:“在我老家,都说没有成年的孩子,即便不在了,也会想要跟着父母。”
堂昊喆听不下去这些话,起身要走,简容雅跟着站起来,“堂先生!虽然这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如果有孩子,想办法弥补就弥补吧,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啊,那是自己的血脉啊!”
堂昊喆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走了。
等门合上,简容雅瞬间变脸,恢复了一个人时懒散的神态,她晃荡去了卧室,照了照镜子,嘀咕道:“当演员肯定老得快,面部表情都那么夸张。”
堂昊喆则被雪花片似的纷至沓来的真相给掩埋了。
他弟弟寻到当年那个小山村,问了一圈,果然王小芬曾经有个儿子,出生时间就在他当年不辞而别之后的几个月,取名堂礼。
而传说中那位意外去世的丈夫,姓堂,是个村子外面来的画家。
堂昊喆弟弟还说:“哥,这个堂礼早就死了,死的时候大概十五六岁,当时给娶了一个小女孩儿,估计是农村冲喜用的,叫秦香。”
“这婆媳两个半年多之前离开的村子。”
“我还打听到,说是王小芬一直说堂礼没有死,最近还流传说堂礼用他媳妇的身体回魂而了,我本来以为是胡说八道瞎传的,后来打听道秦香娘家一个大妈刚好撞见了,差点吓疯。”
“我还去王小芬娘家打听了一圈,好像是有这种说法,说是堂礼没死,我在想他们农村不是有过继、哪怕养别人家的儿子也要有个男孩儿的说法么,可王小芬一直没有过继,哪怕她娘家几个兄弟生了不少儿子。”
……
生孩子的时间对得上,孩子的姓氏,以及王小芬丧偶的寡妇身份。
堂昊喆这才彻悟,王小芬当年真的给他生过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取名堂礼,而那个他在食堂里看到的打饭的女孩儿秦香是他的儿媳。
如果这个消息早来十年,他一定欢欣雀跃,然而堂礼,他的儿子,却已经死了,悄无声息地死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悔恨交加,他应该回去看看的,他但凡当年回去一次,知道堂礼的存在,他一定早早把他的儿子接到大城市来治疗,说不定他可以康复,他不会死,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工作,叫他一声爸爸。
然而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堂礼死在悄无声息的岁月中,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现在,王小芬都没有和他提过一次。
是觉得他不配吗?
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堂昊喆因为堂礼的消息痛苦不已,他一个画家,比普通男人有充沛的感情,想到自己未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孩子便没了,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难受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一连颓废了几日,这天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秦香,秦香叫过他爸爸,她说她是堂礼,堂礼!
堂昊喆仪容都不整理一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了门,到了学校,不是饭点,食堂窗口灯都没有开,他又转身奔出去,往教工食堂的方向跑。
舒宁有1.3提示,知道堂昊喆来了学校,她套了一件衣服,起身出门,在教工宿舍楼下不远处的绿化带遇到了男人。
堂昊喆半张脸都是青色的胡渣,眼袋硕大,看着舒宁,表情沧桑,神情苦闷。
虽然不愿意相信唯心主义非客观的一些东西,但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你是……”
舒宁又露出一点阴沉的“鬼样”,笑笑,但这次没有用变声辅助,“爸爸。”
堂昊喆听到这声爸爸,眼眶忽然就红了,“你和你妈出来,是来找我的吗?”
舒宁笑笑,“是啊,爸爸,我妈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我怕秦香以后照顾不了她,所以带她来找你。”
堂昊喆做不出其他反应,只能点头,神情里都是一言难尽,仿佛不知该如何吐露真情,只朝前走了半步,深深地看着舒宁,“你真是,我儿子?”
舒宁却抬着眼睛看他,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和妈妈呢?如果早一点,十年前,我或许不会死,妈妈也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一句话戳中了堂昊喆的软肋,他表情痛苦自责地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我不回去,为什么我不早一点。”
因为你是个大渣男啊。
舒宁在堂昊喆出神的时候靠近了两步,低声道:“既然这么自责,那就弥补吧,现在还来得及,妈妈需要人依靠,秦香以后也需要人帮忙,她们才来这个城市半年,还没有扎根,你刚好可以弥补他们。”
堂昊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王小芬、秦香、堂礼,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后,过往曾经和当下眼前错乱的交织,他头疼欲裂,内心里又焦灼、因为有了儿子又失去而难受,复杂的内心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差点就承受不住当场崩溃。
这天之后,堂昊喆就病倒了。
他没有回他和许可扬的那个家,而是去了情妇简容雅那里。
简容雅毫无怨言地悉心照料,体贴又是个做饭的好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堂昊喆。
男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女人贴身照顾,渐渐的,就开始吐露心迹。
简容雅只听不多说,堂昊喆那张嘴就仿佛开了闸似的,把当年的事情和如今内疚的心理状态全倾诉了出来。
简容雅便坐在堂昊喆床边,软言安抚道:“男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你又是个画家,不拘一格才是你的风格,你当年不辞而别,的确不太对,二十多年过去,没有回去看看,孩子不在了,你也自责内疚……”
一箩筐的话,宗旨就是初舒宁的那句“知心”,什么好听挑什么说,什么说了堂昊喆可以宽慰就挑什么讲。
最后又劝道:“堂先生,你这么自责,说明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没有办法弥补了,那不如就从现在,从这一刻开始做补偿?”
简容雅就像个小天使一样,聆听、宽慰、谅解、疏导、出谋划策。
堂昊喆这样的男人果然如舒宁所料,很吃这一套,外加本来就对给他生过一个儿子的王小芬感情非同一般,心中很快就坚定了一个信念——
对,他要弥补王小芬。
还有秦香,不,是堂礼,不管到底是谁,是媳妇还是儿子,他都要弥补!
很快,堂昊喆就又去学校见了王小芬,态度坚决,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王小芬早和舒宁两个暗中通过气儿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心里一面暗骂,一面又按照舒宁教的那样,做出一副真相大白之后的痛哭表情。
“我没有给你生过儿子!我没有!秦香是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王小芬又不是演员,哪儿有本事把神态神情拿捏到位,这种时候不就是撒泼耍赖痛哭打滚么,表情往声嘶力竭那边靠拢不就行了。
于是堂昊喆就眼见着王小芬嘶吼狰狞,而这副神态落在他眼中,便是一个做母亲的不愿意承认失去了儿子的悲恸状,他看了之后心下更是难受。
“小芬,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会弥补你的!”
王小芬一脸“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我不要我痛苦你走开”的神态。
堂昊喆上前抱住她,王小芬的白眼儿差点翻到后脑勺。
为了许姐能拿到财产,为了秦香顺利认干妈,拼了!
这之后,堂昊喆便开始频繁地联系王小芬,时不时的电话,问候或者聊天,言语中经常有展望未来的意思。
他甚至还提到了秦香和堂礼。
王小芬心知“儿子”故意暴露自己的事情,缓缓道:“堂礼啊,他毕竟人不在了,这次回魂儿,大概也是不放心我和香儿吧。”
堂昊喆犹豫道:“那他,会留多久?”
王小芬:“不知道,可能过段时间就走了吧。”
堂昊喆自觉有愧,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媳妇身体里的儿子,来了学校几次,也没鼓起勇气找过去见面说说话,只悄悄买了一堆东西,让王小芬转交,言语里尽是身为父亲的愧疚。
舒宁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在堂昊喆的生活重心和时间逐渐往王小芬这边偏移的时候,当面对他说了一句话。
“爸爸,你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妈妈身边?”
堂昊喆心里揣着这句话,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回他和许可扬那个家的时候,看到相伴二十多年的早已没有感情的妻子,他在深思;去简容雅那里,听到情妇体贴宽慰的话,他会深思;来到王小芬这边,看着这个昔日为他生过孩子的中年村妇,他也在深思……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站在一个中心点上,忽然就被三个女人夹击包围住了。
他也根本不知道,一个妻子一个情妇一个旧情人,三个立场身份完全不同的女人,却是一条战线。
于是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闲暇时间便是王小芬、简容雅、许可扬。
王小芬行事落落大方,虽然时有粗鄙,但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也是个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他想要弥补的女人。
简容雅只是临时包养的情妇,然而是天使一般知心很会宽慰人的存在,也是个漂亮的花瓶,还总是提醒他,要去弥补当年的过错。
至于许可扬,他们夫妻无话可说,她近期对他越发冷漠,他甚至听到传闻,她有与他离婚的意向。
离婚吗?
堂昊喆摇摆不定,但心中对此也有些想法。
最后是许可扬先摊的牌。
女人优雅了半辈子,到了这个时刻,也只是冷嘲热讽,想要彻底结束他们的关系。
堂昊喆给了她想要的回复:“可以。”
然后,就开始转移财产。
他开始转移财产的这件事是所有人都预料到了,不足为奇,舒宁给简容雅发消息,让她留意着一些。
简容雅则回复她:你看,男人才会这么现实,只有女人傻傻的还谈什么感情。
舒宁回她:这个傻女人的范畴可不包括我们四个。
简容雅回了三个字:哈哈哈!
堂昊喆转移财产其实并不需要大动干戈,他的房产几乎都不在他名下,古董和名画这些都藏匿保管完好,股票他都抛掉了,现金都临时转给了王小芬。
王小芬起先装作不要,说:“你给我钱干嘛?”
堂昊喆软言道:“我的就是你的,你都拿着,就当是帮我保管了,”顿了顿,又解释,“我要离婚了,这些钱以后都是和你一起生活用的,你不用这么 界外见外。”
王小芬点头,心里暗骂这男人要是她的,说出这种话,当场就该打死。
而到了这个时候,舒宁这个食堂打饭小妹儿又闪亮登场了。
她开始以堂礼的身份紧逼堂昊喆尽快离婚,甚至冷脸道:“你明明和我妈结婚了,却又和别的女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对不起我妈!现在离婚了,难道还要把钱留给别人吗?我妈受苦半辈子都是因为你,她花这些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堂昊喆面对“儿子”的质问,连连解释:“我当然不会把钱让人分走,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妈的!”
舒宁冷笑:“好好待我妈?你的钱到底是留着和我妈一起花,还是和别的情妇一起用啊?”
提起情妇,堂昊喆表情讪讪。
舒宁冷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情妇是你遇到我妈之后才认识的!我说她抢了我爸,难道还说错了!”
堂昊喆心颤,鬼知道的,到底是比人多。
其实本来堂昊喆对简容雅那边也不太上心,只是花瓶女温柔体贴,他留着还有人说说话,如今被“儿子”戳破,自然不能再留了。
但打发走女人,尤其是包养的情妇,可不是一句“分手”就能了事的。
堂昊喆给了简容雅五十万,他算着自己都没碰这个女人,只是放在房子里说说话而已,聊天聊出五十万,他自觉十分大方。
简容雅听说散伙了,收了卡之后,却是叹了口气。
堂昊喆问她叹什么气。
简容雅笑笑,“堂先生,看样子,做画家也不是很赚钱呀。”
堂昊喆知道这是损他给得钱少,问她想要多少。
简容雅摆摆手,又是一副体贴的模样,含笑收拾东西,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站在门口,对男人道:“堂先生,我是职业的。”
堂昊喆看着她。
简容雅微笑,手指夹着银/行/卡,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转身,“职业的意思就是,我只看钱,其他什么也不看。再见!”
留下堂昊喆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一脸莫名,自然更不懂话里的其他深意。
但他也不会深想,打发走了情妇,只想着再顺利离婚,从此之后就可以和王小芬、儿子过一家三口的日子了。
但为了在离婚这个档口不被许可扬那边抓住把柄,堂昊喆最近这段时间没有频繁地往理工大跑,特意和王小芬拉开了距离,也做了解释。
舒宁立刻又窜了出来,各种拖堂昊喆后腿,“你什么意思?是觉得钱一个人花也好过给我妈花是吗?你离婚了就想一个人逍遥快活了吧!也是啊,我妈就是个中年村妇,还不如你那位要离婚的前妻,你找我妈还不如去找年轻漂亮小姑娘!”
总之各种作,这种作不是女孩子耍脾气的作,哄两下就能好的那种,而是男人那样利益摆眼前的作,想安抚?可以啊,拿钱拿好处来!
男人懂男人,堂昊喆知道,这是儿子给自己妈愤不平,但把钱看得重的他,到底还是有点犹豫。
舒宁便在他犹豫的期间,怂恿王小芬和许可扬两面夹击——
许可扬立刻在离婚这件事上强硬了起来,要求堂昊喆公开属于他们夫妻共有的所有财产。
王小芬则对堂昊喆冷淡起来,你要离婚了,当然可以,我不逼你更不催你,因为我不想做你和你妻子之间的第三者,大不了我带着儿子去其他城市生活,各走各路。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连连后退,舒宁再各种敲打。
终于,堂昊喆做了决定。
他带王小芬和舒宁去了他收藏古董名画的那个秘密住所,以此摆明了态度:他留了资产,会给他们富足的不愁吃穿的未来,他是认真的,想要重新开始,弥补过去。
王小芬哪懂什么画什么古董,她就知道一屋子东西都值钱,这个十几万几十万,那个几十万上百万,所有东西加起来比堂昊喆那些分散在市区的房产还要值钱!
等回去之后,王小芬便和舒宁嘀咕,“不行,我得马上通知你许干妈,房子暂时捞不走,那些古董要搬还不容易么。”
一个电话拨过去,许可扬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真的?都是他那些收藏品?”
王小芬当即道:“管他真的假的,地址给你,你直接杀过去拿啊,一个都别给他留,他藏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过和你分半个,你千万别心软。”
许可扬口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放心,别说半个,就算那古董我碰碎了也不会给他留个渣。”
挂了电话,王小芬激动得来回踱步,舒宁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拿锉子磨指甲,见她走来走去,开口道:“妈,你那么激动干嘛?歇歇脚,喝点水。”
王小芬坐下,“你说那么多东西,你干妈会不会拖不走,或者才开始挪就被堂昊喆发现?”
舒宁哼笑:“妈,你担心这个干嘛?不是有许航吗?有他在,知道了具体地址,你还怕东西拉不走?”
王小芬想想也对,许可扬那侄子似乎很厉害,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的吧?
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巴掌重重一拍!
嗨,她担心什么呢,许航啊,又不是二宝!肯定没问题!
果然,没半个月,许可扬就给王小芬电话,口气里全是轻松的笑意:“姐,我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东西都拿到了,也已经找到隐秘的地方悄悄藏好了。”
王小芬喜笑颜开,明明值钱的家伙没进自己口袋,但就是特别高兴,反正怎么都不能便宜了堂昊喆。
舒宁知道古董名画都搬空之后,特意给许航打了个电话:“亲哥。”
许航:“妹妹。”
舒宁:“哥你是不是老了?那点东西搬了半个月?”
许航:“妹妹,你当拖垃圾的,装个袋子就走?名画古董,一下子全空了是什么概念?是一旦被发现,你亲哥我下半辈子就呆监狱的概念啊妹妹。还不得弄点仿品替换上,好歹撑过离婚。”
舒宁心道也是,笑说:“那恭喜你暂时不用去蹲监狱了。”
许航口气里都是无所谓:“我要真去蹲号子了,你放心,隔壁女监的牢房也有你一份?”
舒宁听了直笑。
许航却道:“怎么样,是不是差不多该收尾了?”
舒宁:“还有房子呢。”
许航口气闲散:“房子啊,房子不在堂昊喆名下,在他几个兄弟姐妹的手里,离婚想分有点难,也不好找证据证明那都是堂昊喆的产业,不过我姑拿不到,堂昊喆自己也别想拿到。”
舒宁立刻来了精神:“哎呦,你干什么‘好’事儿了?”特意在“好”字上加了重音。
许航:“对堂昊喆那些兄弟姐妹来说当然是好事了。我姑不要那些房产,离婚更加不会争,谁的名字,就是谁的。”
舒宁眉头高高吊了起来,许航这招真是厉害了。
许可扬不要这些房子,离婚更不争,如今那些房子也不在堂昊喆名下,许航给堂家人传达这些意思,无非是要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自己去争……不,是明得去抢那些房产了。
兄弟姐妹为了房产窝里斗,堂昊喆还不得肉疼死。
舒宁又笑,一点也不掩饰,笑这主意非常上道儿,笑许航真是会搞事。
许航也叹气:“堂昊喆千防万防,忘记防自己家人了,既然有胆子把房产转到自己兄弟姐妹名下,也得有胆子承担相应的后果吧。”
舒宁跟着道:“我想想啊,嗯,堂家几个兄弟姐妹一定想,反正堂昊喆还有一堆古董名画,不差钱,拿他几套房子怎么了,他又不会破产,反正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
许航叹气:“哎,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堂家人呢?把人家说得给自己找借口一样,多不好。”顿了顿,“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舒宁在电话里给他鼓了三下掌。
而到了如今这步,许可扬拿到了大半的财产,可以直接离婚闪人了,她没有提任何要求、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和堂昊喆离婚。
堂昊喆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既不知道藏起来的名画股东已经被一堆赝品掉包了,也不知道许航找过了他的兄弟姐妹,堂家人都准备为了房产窝里反了。
在他看来,既然许可扬不提要求不分财产就要离婚,当然可以。
两人谈好了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去民政局办完了离婚手续。
当场拿到离婚证的时候,堂昊喆没什么感觉,反正他的婚姻一直名存实亡,许可扬在他这里存在感稀薄得还不如空气,因此起身,没说什么,就要离开。
然而许可扬端着手里的离婚证,却是忽然咯咯咯地笑了几声,仿佛离婚这事儿令她无比欢愉。
堂昊喆拧眉看她,发现周围人也瞧着他们两人,顿觉尴尬。
堂昊喆不禁开口道:“知道你想离婚,但是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许可扬把离婚证放好,扬眉,一脸轻松愉快,“当然有必要,摆脱你,是我下了半辈子决定后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说完,甩包上肩,踩着高跟鞋昂着下巴离开了。
堂昊喆觉得许可扬有点神经质,当年又不是他逼着她结婚的,想要离婚,他不也同意了么,还什么半辈子决定,好像她多委屈似的。
堂昊喆也离开民政局,开车的路上,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王小芬,和她分享这个“惊喜”。
王小芬接到电话,惊讶,“一下子就离完了啊?我以为今天申请离婚,民政局走个流程还要半个月呢。”
堂昊喆又说要庆祝一下,晚上订个饭店,再让王小芬叫上“堂礼”。
王小芬却道:“那是不行了,我约了小姐妹一起出去玩儿,散散心。”
堂昊喆一愣,“出去玩儿?”
王小芬:“是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小姐妹最近有烦心的事情,现在事情解决了啊,所以就一起出去好好玩儿一趟。”顿了顿,“我还是第一次旅游呢。”
堂昊喆这么一想,觉得她出去玩儿一趟也应该,的确,离开老家小村子之后就一直在城市里打工,忙碌半辈子,也该游山玩水享受享受。
他鼓励王小芬去玩儿,还很大方地说:“钱够吗?”
王小芬笑嘻嘻地说:“够啊,我小姐妹请,她钱多。”
堂昊喆没说什么,只心里想,城市里打工的一群人能有什么钱,行吧,她说够就够。
哪儿知道,王小芬那小姐妹就是前脚刚和自己离婚的许可扬,而两个女人旅游的钱,还是他“友情赞助”的。
王小芬和许可扬旅行玩儿去了,舒宁一个人在理工大继续做她的打饭小妹儿,但这“掌勺”的活儿也干不了多久了,婆媳两个已经向后勤部提出了辞职,准备离开了。
王小芬的意思是,她潇潇洒洒帮许可扬搞定了离婚这件事,帮了忙,也整了堂昊喆,她舒坦了,但她再也不想见这个男人,理工大也呆够了,想换个地方,继续生活打拼。
舒宁想想也好,她们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视野开阔,氛围开放,工作机会更多,只要勤奋,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再说了,他们手里还有堂昊喆之前给的钱,不久后还有她替王小芬争取到的离婚资产的百分之十,足够在大城市买个房子过日子了。
于是剩下的日子里,舒宁就过得特别懒散了,图书馆也不去了,课也不听了,上上班,剩下的时间就像一条咸鱼一样,晒晒太阳,打打游戏。
与此同时,任务进度条显示,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再有最后百分之一,就算彻底完成了。
新的生活,和新的世界任务,都值得期待。
这段时间,许航只要有空也时不时联系舒宁,电话、讯息、或者直接找来学校。
1.3说:“宿主,他想追你。”
舒宁:“我知道啊。”
1.3带着好奇地口气,问:“那么宿主,你喜欢他么?”
舒宁口气轻松:“有点感觉。”
1.3:“那你会留在这个世界,和他恋爱结婚生子吗?”
这其实是被允许的,任务完成之后,这个世界并不会将任务攻略玩家强制送离,如果想留下,可以继续做秦香,过秦香的人生,一直到终老病死,才会自动接驳下一个世界。
1.3以它对人类的了解,觉得它的宿主既然承认喜欢许航,那应该会想要留下来和他谈恋爱,即便不是过完秦香余下的整个人生,至少也会和许航分手之后再离开。
结果舒宁却道:“不会,我喜欢他归喜欢他,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谈恋爱?”
1.3不解:“对人类来说,喜欢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到一定程度之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更近一步的关系,比如谈恋爱。”
舒宁潇洒地否认:“你都说了是百分之九十九,那我就是那百分之一。”
1.3:“为什么?”
舒宁都不用细想,便轻松地回道:“我是有点喜欢他,我觉得他很有趣,吸引我,长得帅,还有钱,也能聊得来。但我只享受单身,让我觉得轻松舒服,还没有任何压力。如果恋爱呢?那就是确定了关系,我要和他牵手,和他接吻,和他约会,吵架,甚至和他上/床,更进一步,见父母,谈婚论嫁。”
1.3静静地听着,将这些话整合到它的知识库里,进一步加深对人类的了解。
舒宁也接着道:“我在上一个世界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恋爱,我就不需要,不需要拥有爱情,哪怕它是一件美好的事。”
1.3:“那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会觉得遗憾吗?”
舒宁笑笑:“会啊。”但遗憾本身总是不可避免的,舒宁不害怕遗憾,就好像她从不害怕被人伤害一样,因为同样不可避免。
既然都是会经历的事情,那就先让自己从身到心变得强大吧。
这对她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男人么,靠边站一点。
王小芬旅行回来,精神面貌比从前还要好,不但如此,这趟回来,受许可扬影响,她也用起了护肤品保养品,做了做头发,买了一些时髦的衣服,看着比从前时尚了不少。
然后,她便办好离职手续,收拾东西和舒宁一起离开了理工大,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她们要走,许可扬也没留,如今交通发达,反正坐个火车飞机就到了,有电话随时也能联系,十分方便,想每周见都不难。
火车站外,许可扬拉着王小芬说话,许航和舒宁在一边溜达。
许航看着她道:“真的不留下来?”
舒宁:“你还想我做一辈子的食堂打饭小妹儿啊?”
许航:“当北漂不一定比现在过得轻松。”
舒宁哈哈一笑,“我有那百分之十,还有堂昊喆之前给妈妈的那一百多万,怎么就不轻松了。”
许航看着舒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留下来,是因为我想你留下来。”
舒宁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也十分坦诚地说:“妈妈和干妈去旅行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一次了。”
许航:“不行?试试也不行?”
舒宁摇头。
许航问出了男人女人之间永恒持久的话:“为什么?”
舒宁:“因为我不喜欢谈恋爱。”
许航:“……”
不久,舒宁和王小芬拿票进大厅,与许可扬和许航道别。
找到检票口,时间刚好,两人又直接进站找火车,放好行李落座。
王小芬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特别稀奇,说这位子比飞机宽敞,舒宁只能哭笑不得地说:“妈,你好歹火车飞机都坐过,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王小芬霸气地一拍胸口,说:“没事儿,妈下次带你坐。”
20分钟后,列车发动,窗外的景象缓缓倒退,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迎接新生活了,两人女人的心情都分外昂扬。
舒宁做好了任务随时完成的准备,王小芬则在期待不久后的北漂新生活。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列车提速,王小芬手机响了起来,是堂昊喆的电话。
男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只是最近被兄弟姐妹争房产的事闹得焦头烂额,他甚至不知道王小芬已经旅行回来了,更加不知道她们正坐车离开这个城市。
堂昊喆打电话过来,就是问王小芬什么时候回来。
王小芬却满口惊奇地说:“回来?不回来了啊,我现在在去别的城市的火车上。”
堂昊喆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王小芬和舒宁对视了一眼,起身往两界车厢的连接处走去,“我说,我离开理工大了,我在火车上。”
堂昊喆大惊:“你要走?你怎么不和我说?”
王小芬一个人站在车厢连接处,看着车门玻璃外闪过的风景,面带微笑,“我和你说什么?事情都办完了啊,你都离完婚了。”
堂昊喆却听不懂这些话,“我是离完婚了,那你为什么要走?我不是已经承诺你了吗,我会补偿你的,也会补偿儿子的。”
王小芬听到堂昊喆嘴里念出“儿子”这两个字忽然爆发了,喷道:“谁要你的补偿!姓堂的,你当年骗婚骗人,拍拍屁股走人完事儿,我把儿子养到十五六岁,你在哪里逍遥快活?!你现在说补偿我!你二十多年前在哪儿?堂礼生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堂昊喆还不知道真相,见王小芬火了,想要开口安抚,却又被女人的怒喝声打断:“狗屁!老娘还稀罕你的补偿!你现在就是个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的穷画家!老娘口袋里揣了你的票子美滋滋过日子去了,过两年找个情投意合地老头儿搭个伴儿,我特么还稀罕你!滚蛋吧!”
说完就要掐电话,顿了顿,又把手机举到耳边,“像你这种男人,还不如我们村儿那头公种猪,那猪还能生小猪养大了赚钱,等老了不能用了还能宰了吃肉,你没了钱就是个屁!”
说完一把掐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原地定了定情绪,走回了座位。
舒宁见她回来,连问都没问,因为已经没有必要问了,就在刚刚,1.3提示这个世界的所有任务顺利完成。
她也可以预见堂昊喆发现王小芬带着钱跑路、房产被争、古董名画也早被搬空之后的愤怒恐惧和慌张。
人啊,总要衰落谷底,才会彻底清醒。
不过显然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再多的悔恨,不过是当年犯贱的报应。
王小芬这时候打了个哈欠,靠躺了下来,歪了歪头,对舒宁道:“妈困了,睡一会儿,你有事叫妈。”
舒宁:“好的。”
王小芬闭上了眼睛,却又忽然睁开,凑到舒宁这边,瞪眼看她,低声道:“儿子啊,你这趟呆了好长时间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阴间啊?你还让不让你媳妇醒过来了?”
舒宁哭笑不得,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连连点头,“妈你放心,我阴间家里一屋子大胸大屁股洋妞呢,我也想她们,马上我也就走了。”
王小芬听了这不三不四的话,锤了她一下,这才安心地睡下去。
舒宁侧头看着中年妇人闭眼的睡颜,心里缓缓地想,睡吧,等你一觉醒来,你的媳妇秦香就真的回到你身边了,而我这个世界任务的攻略玩家,与你的缘分到此结束,马上也要离开了。
舒宁:“1.3!”
1.3:“世界任务丧偶媳妇圆满完成,根据目前情景发展,世界系统已修正了原主往后的人生,感谢宿主舒宁为原主的人生做出的努力。”
舒宁:“去下一个世界。”
1.3:“宿主你不休息一下再去刷第三个世界吗?”
舒宁:“就现在。”
1.3:“好的宿主,正在接驳下一个世界……”
舒宁最后转头又看了身边熟睡的王小芬一眼,在1.3话音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谢婆婆你的关照了,做你的媳妇很荣幸,认识你也很高兴,以后的生活就请和秦香一起努力吧。
祝福你们,再见。
可忽然间,手被拉住了,舒宁下意识睁开了眼睛,而她这个任务攻略者刚好在接驳第三个世界,眼前已被大片的白光占据,而就在这片白光里,她看到了许航。
原来这个男人没有走,他临时买了一张票,跟着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穿过十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了她们。
显然,他还有话想对舒宁说。
可惜,晚了。
舒宁对他笑了笑,没等看清男人的表情,白光在倒数声中彻底占据了所有的视线,紧接着,眼前被下一个世界的提示词替代——
被攻略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