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他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心里有数了。
“那你想怎样?”我抱着手, 仰头看他。
自从那次撞见他洗澡,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后,我们就不怎么亲密了。
或者说, 他不怎么强迫我和他亲密了。
我又不会主动找他亲密。
他馋了吧?
张无忌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乌沉的眸子里,闪动着幽幽的光, 看得人心悸。
“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出乎我的意料, 他竟然没有提一些蠢要求,开始走起了小清新路线。
我视线微微下移,瞄他脐下三寸之处。明明已经有些动静了, 他倒是忍得住。
我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勾起唇:“好啊。”
他不说,我也不会提醒他。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走到屋里坐下, 他倒了两杯茶, 推到我面前一杯,笑着看我,有点像做了好事求表扬的小学生。
我见他装模作样,便也配合他:“嗯,很不错。”
话落, 便见他眉眼弯弯,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说真的,他不适合这样笑。
他五官英俊, 虽不至于像王保保那样硬朗、充满男子汉气概,但也丝毫没有孩子气。
他这样笑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只显得蠢。
“方才我瞧见你捏住赵敏的下巴,要吻她?”我话锋一转,两手撑住下巴,看着他道:“如果赵敏没有推开你,你是不是就吻下去了?”
他便收了那蠢笑,却是不答反问:“芷若希望我吻下去,还是不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我若说“希望”,他便要收拾我了。他明明白白地说过,不要让他误会我不爱他。下场如何,他不想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若说“不”,他就更有理由了:“芷若不希望我吻她,一定会出来打断我的。”我就没话说了。
这是个陷阱。
“你今天的表现真的不错。”我避开了那个问题,转而真心夸赞起他来,“又机智又勇敢,戏演的也好。”
他便又笑起来,仍是眉眼弯弯的那种蠢笑。
不忍直视。
我别开了目光,慢慢饮着杯中的茶水,过了一会儿问他:“不早了,你不回去休息?”
“我还想和芷若说会儿话。”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便笑了。
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直接强迫我和他亲密,他要我主动和他亲密。
他多无辜啊,只是想和我说会儿话,我却为了早早睡觉,主动给他一个吻。他得了吻,还要委屈,毕竟他只是想和我说会儿话而已。
喀的一声,放下了杯子。
“好啊,那就再说一会儿话。”
熬呗,谁怕谁?
他目光微闪,盯着我,一时没有说话。
“芷若,你刚上峨眉的五年,有没有想过我?”他忽然问我。
叙旧?
我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却被他打断了。
他似乎压根没有指望我回答,又说道:“离开后,我几乎没有想起过你。”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我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也不敢想日后会有什么交集,所以我几乎没有想起过你。”他说道,“但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仍旧不说话,只看着他。
“芷若,你走进了我心里。”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你逃不掉的,我也逃不掉。”
说着,他便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喂,你干什么!”这我就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拧眉喝道。
他抬眼看我,笑得温柔:“芷若,拔出倚天剑。”一边说着,一边扒上衣,直到精赤的胸膛露了出来。
心口处,一道狰狞的疤。
“芷若,你懂我。我想要的,绝不会放手。”他赤着上身,逼近我,“除非,你杀了我。”
神啊!
来道天雷,劈死这个神经病吧!
“你胡说什么?”我拧着眉头喝道,慢慢后退,“你是明教教主,我岂敢杀你?”
杨逍他们就在楼下,如果张无忌死在我屋里,我岂有命在?
张无忌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仍是步步逼近:“没事的,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命。别人杀我,是大仇。你杀我,无碍。”
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峨眉派还在万安寺,没有救出来,我杀了他,谁帮我救人?
惺惺作态!
“你别过来!”我有点恼,把倚天剑拔了出来,指着他,“张无忌,你少发神经,我要休息了,你快走!”
真当我不敢动手啊?
他并不停下,依然是前进,哪怕倚天剑的剑尖已经触到他的肌肤,划破表皮,涌出艳丽的血珠。
“我知道你不情愿。芷若,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他依旧前进,哪怕倚天剑的剑尖已经没入他的肌肤,用蛊惑的口吻对我说:“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一动,盯住他涌出血流的胸膛。
自由。
再也没有神经病纠缠我,我想怎样就怎样,想勾搭几个男人就勾搭几个男人。
我心中渐渐起了杀意。握着倚天剑的手,慢慢紧了。
“来吧,芷若,杀了我。就像在光明顶上一样,不要犹豫,一剑刺过来,但是要更深一点。”他步步逼近,毫不在意剑尖刺入了血肉。
我却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扔了倚天剑。
“哐”的一声,倚天剑掉落在地。
他是猪脚。
在光明顶上,我为何不杀他?
并不是我舍不得。而是因为,他是猪脚。
穿越以来,我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当初灭绝带队,领着我们上光明顶,我最多重伤对方,从未取过对方性命。
非迫不得已,我不想杀人。
但现在,张无忌让我杀他!
让我杀猪脚!
我没种行不行!
“你走!”我指着门口,冷冷看着他道。
他轻轻笑了,眼里带着“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芷若,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着,他弯腰把倚天剑捡了起来,重新塞到我手里,“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心中怒气大盛。
“你以为我不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的。
我穿越过来,成为周芷若,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他几次三番逼我,是吃准了我不敢杀他?
猪脚了不起吗?杀了他,我就是猪脚!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我看到张无忌的笑容敛了三分:“芷若。”他叫我的名字,带着微微的叹息,“来吧,芷若。”
他握着我的手,抬起来,然后退开两步,把胸膛对准倚天剑的剑尖,冲我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他一遍遍地说“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说不出是抵触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但我能感觉到,握着倚天剑的手臂,渐渐蓄力。
“好!”我抿住唇,猛地刺出去。
他说,他只给我这一次机会。
如果错过,再没有第二次。
如果我今天不杀他,日后就要承认他的纠缠是合理的,甚至不能抱怨他在人前人后对我的亲近。
“噗”
一声闷响,倚天剑刺入了张无忌的胸膛。
他一动也不动,就如他说的那样,他给我一次机会。
鲜血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胸膛,一行一行往下滴。
不多时,他胸口以下全是血,甚至染红了裤子、脚下的地面。
“芷若,你刺偏了。”张无忌笑了起来,他伸出两指,夹住剑身,一点一点把剑身拔了出来,“你舍不得我。”
我看着他染血的胸口,再看他盈盈的笑意,背后发凉。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我呼吸有点急促。
我是故意刺偏的。我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我下得了手。
但他却觉得,他赢了。
我没有杀他,他认为这是我爱他的表现。
张无忌逼近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芷若,扶我坐下,给我包扎伤口。”
我指着门口,“你走!”
我不想看到他。
我见过许多男人,无耻的,狠辣的,精明的,就是没有见过神经病。
我对付不了张无忌,因为我没有和神经病打交道的经验。
他又无耻、又狠辣、又精明。
他可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由我捅。比狠,我输了。
“我现在不能走。”他低头看着胸膛上的血迹,笑着说,“否则,被他们看见了,就难解释了。”
我冷冷地道:“你大可以说是我刺的。”
“我们夫妻房里的事,怎么好叫外人知道呢?”他笑着说,对我伸手,“过来,芷若,给我包扎伤口。”
我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胸膛,再看他从未消退过的笑意,不禁有些后怕。
他这样狠,之前是怎么容许我在他面前,一次次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张无忌。”我后退一步,握紧了倚天剑,“再见!”
说完,眼神一冷,飞快刺了过去。
他是个精明的人,而精明的人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他挨了这一剑,还不知要从我身上讨回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杀了他!
失败过一次,我的动作却利索了很多,这一剑又急又快,剑身刺破空气,带起了风声。
然而,张无忌闪身躲过,这一剑并没有刺到他。
他来到我侧方,飞快在我腕上一点。我手腕顿时一麻,乏力脱剑。
倚天剑被他捞起,反手一丢,插入了墙壁里。
“芷若,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已经用掉了。”他走近我,带血的手指伸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记住,你爱我。”
他乌沉的眸子里,闪烁着繁星一般的光亮。
说完,不等我反驳,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他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装得人模狗样的,其实被我那一剑刺成了重伤。
我看着他人事不省的样子,叹了口气。
最终,我没有杀他,也没有把他送出去。就如他所说,我解释不清。
我把他搬到了床上,擦了伤口,上了药。
他一直未醒。
我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坐在床边的地上。
盘着腿,仰着脸,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的脸庞。
他真的很英俊。
我一直记得他还没有表现出神经病本质的时候,那是五年后初相认的时候,他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向我解释他和蛛儿没有什么。
他笑得宽厚,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温和无害,是个英俊阳光的青年。
谁他妈知道芯子里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