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脱呆呆地坐着看时司长大杀四方。
这段时间内, 他已经从站在时司长旁边变成了坐在时司长怀里——天地良心, 他那时候只不过在时缄身上蹭了蹭, 动了动脚,时缄就在他腰臀处拍了一下,说他“娇气”, 然后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但是他发现他很难把自己的视线从面前的男人身上移开。他发现这样的时缄是和轮回司里惯常所见的那个“时司长”完全不同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时之间, 他甚至有些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又是时缄伪装出来的。
现在这个时缄, 嚣张、邪佞、自信、又运筹帷幄尽在掌握, 好像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又有着一种别样的致命吸引力。
他面前的荷官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冷汗, 而且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前两个荷官都已经支持不住下去休息了,同时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时司长已经连赢二十局了,越赢越大, 无一败绩。
颜脱猜他是作弊了, 他不信一向洁身自好严谨认真的时司长还这么的擅长……赌/术。时缄根本就不像会参与这种活动的人。
就在时司长赢第二十五场的时候,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走到时缄身边恭敬地鞠了一躬道:“这位仙长,杜先生想请您去楼上坐一会儿, 还请您赏光。”
时缄面容未变,周围其他人却都神色各异,纷纷向时缄看过来。
颜脱想了想, 记起来他在资料上见过这位“杜先生”。
对方好像是这会所的主要管事之一,那么如果能接近这个人,说不定就有办法可以接触到风生魔。时缄之前在赌场内锋芒毕露,恐怕就是要吸引这些能接触到风生魔的人的注意,从而接近风生魔,如今有一个上钩的,目的就算达成了一半。
果然,时缄吻了他耳朵一下,随即把颜脱放到地上,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那两名男子微微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请带路吧。”
黑衣男子也不多言,只一伸手,引时缄向侧面的专用电梯走去。进入电梯之后,站在左边的男子用口袋里的卡片在电梯控制感应区刷了一下,按下十九层,随后便背着手站在门口,不说也不动了。
颜脱看得啧啧称奇,觉得人家这纪律都快比他的侍卫队好了。
杜先生是一位看起来人类年龄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墨蓝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做派很西方。
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穿着很有南亚风情,女人则穿着一件灰色中式长衫。这三人穿着打扮各具特色,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三人脚边都趴着“灵宠”:男人身边的那个像蛇,身段妖娆,眼角高高翘起,手臂在男子小腿上缠绕着;女人身边的则和颜脱类似,做猫咪打扮,不过那身衣服和装扮可比穿衬衫长裤毛拖鞋的颜脱专业多了。
杜先生脚边那只灵宠则打扮得像兔子,两只耳朵又长又白,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也红通通的,看见他们进来后像是受惊一样爬起来盯着他们瞧。
颜脱看见“小兔子”那双亮红色的眼睛,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只不过那双眼睛更深沉、更镇定、更令人捉摸不透、也更令他沉溺其中……
太子殿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毕竟他认识的人里没谁拥有那样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这时时缄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在状态,回过头来安抚地看了看他,颜脱对上对方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时缄的眼睛,虽然是淡灰色的,但和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那双暗红色眼睛里沉淀的东西却一摸一样。
……大概是他记错时司长眼睛的颜色了吧……不过他又怎么会把时司长眼睛的样子记得那么牢,说实话,他之前明明连直视这个男人都不太敢。
那三人中间则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颜脱最熟悉不过的东西——麻将。
太子爷当即又是一愣。这东西他父皇颜青天陛下最喜欢,他从小看到大,丝毫不以为奇,心中甚至不由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这里会摆一些更高端的、他没见识过的赌/局。
说起来,他爹颜青天还是冥府中老年棋牌协会的荣誉会长。
此时杜先生已经微笑地招呼时缄落座,好像两人是旧相识一样。
颜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去,学着女人身边“猫咪”的样子侧对着桌子跪在地上,把头轻轻搭在时缄的腿上。他可以感觉到时缄的腿僵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放松,伸手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鬓发。
颜脱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他现在满心都在担心时司长会露馅儿。毕竟麻将不同于赌大小,除运气外也考验牌手的技术,如果时缄本身对其不了解的话,即使作弊也不容易赢。如果被这些人看出他根本不会麻将,那“司璋”赌/场老板的身份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然而被他担心着的时司长却毫不慌张,淡定自若地摸了一张牌,伸到他嘴边轻声哄道:“宝贝儿给吹口福气儿。”
颜脱挑起眼瞅了他一下,不管打牌技术如何,看样子时司长倒是把这些花花手段学了个十足十。
众目睽睽、群敌环伺之下,太子爷还是抬起头来,轻轻在时司长掌心吹了口气。
这口气轻轻柔柔痒痒的,时司长淡灰色的眼眸暗了一下,没忍住直接揪着颜脱的领口把人揪起来,对着唇狠狠吻了一口。
同桌另外三个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都浮起一丝兴味。
事实上时司长的麻将技术确实不错,他也没问另外几人玩多大的、赌什么,上来就干脆利落地填补了三缺一的空位。颜脱小时候不少看颜青天和朋友或下属打牌,多少看出些门道,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时司长定然是赢多输少。
怪不得老爹赏识他。颜脱在心里嘟囔着,时司长这样的去了冥府中老年棋牌协会也是一员猛将。
这局牌打得时间不短。颜脱迷迷糊糊的,趴在时缄腿上不自觉地觉得安心,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小睡了过去,只有时缄不时地摸摸他,让他在睡梦中发出抗议的哼唧声,越发地向男人怀里蹭去。
再醒来的时候只见杜先生身边那一男一女都站起身带着自己的灵宠告辞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杜先生,连那只“小兔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下去了。
杜先生这时挑眉看向时缄,时缄明白对方的意思,把刚睡醒的颜脱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宝贝很听我的话,他留在这里没关系的。”
那个杜先生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变,开门见山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带宝贝儿来玩的。”时缄不慌不忙道,一只手从颜脱上衣里探了进去,一路向下走,最后停留在他尾巴根儿处不紧不慢地玩弄了起来。
颜脱闭紧了眼,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
杜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向后靠做在椅子上,嗤笑道:“玩?来玩的人我见的多了。你不像。”
时缄依然不见半点慌张,淡灰色的眸子垂了垂,而后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人:“那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我得到消息,轮回司在查我们。”杜先生死死盯着他们,“我觉得你们像轮回司的人。”
闻言,颜脱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然而他没能僵住——因为同一时刻时缄竟然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狠狠揉了一把,他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不受控制地倒进了时缄怀里。
时缄垂下头,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太子殿下泛红的耳垂:“嗯。你现在还这么觉得?”
“不觉得了。”自从牌局结束后杜先生第一次露出一个笑容,“你说的对,你不像来玩的,但你确实在玩。仙冥警署和轮回司的那些老鼠们可没有你这么玩得开。”
颜脱借机靠在时缄怀里不起来,心中依旧羞恼未消。但听了这个杜先生的话他也明白过来,他之前确实太天真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时缄这一系列堪称“过分”的举动,他们大概早就被对方怀疑上了。
只是想到时缄做这一切确实是出于工作需要,而并非源于任何出格的私心,他心底竟然还有些许难以言喻的失落……
果然这种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家伙,要不是为了任务,眼里是看不到任何人的。太子殿下在心中恨恨地想着。
时缄像是察觉到他的低落一样,轻轻在他背部拍了拍,而后看向对面的杜先生道:“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这里的确也不单纯为了玩,我想做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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