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走进祠堂的时候,就看见他的继母周云跪在灵牌前哭。她的两只眼睛全都哭肿了,面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他父亲钱宗保近一月前突然暴毙,死因并不好看。最后查来查去,发现是当夜伺候他父亲的姬妾,偷偷给父亲用了助兴的壮阳药,他平日里本来就会服用,药量一大,当场毙命。
那个姬妾很快就被周云下令打死,给钱老爷陪葬。
府里人人噤声,若放在一年前,有人说这府里最后主事的是一个还没满二十的小姑娘,任谁都不会相信,可如今却成真了。
周云是钱家唯一的夫人,唯一的当家主母。
“夫人……”钱益看着周云就要倒下时,吃了一惊,连忙扶了一下,安慰道,“切莫哭坏了身子……”
“是三少爷啊……”周云见是他,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钱益是钱老爷的小儿子,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和周云年纪差不多大,却还没有成家。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在翰林院任职,一个调任地方县令,都已经成家了。
钱老爷生前是户部侍郎。户部这个地方,油水足的很,就算不贪不污,也能攒下一大笔银子。更何况,玄境对女人极为优待,丈夫死了,妻子可以得到丈夫的部分财产,丈夫未成家的子女由妻子照料,他们分得的财产也由妻子管理安排。成家的子女只能获得少得可怜的部分,但是妻子的去留是由成婚子女决定的。
钱老爷有三子六女,其中二子三女已经成家了,不需要她来安排。
听着很是复杂,但只要说服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她就可以带着钱和几个拖油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周云冷笑,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大杀器留在手里。
终于,钱老爷的孝期过去了,周云和三个少爷还有钱二小姐坐在一起,商量着财产分配的问题。
钱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双胞胎,生母是三夫人。表面上来看,周云与三夫人交好,尽管周云年纪不大,他们也很是敬重她。
钱二小姐则是二夫人生的,她没有继承母亲娴静少言的性格,反而被外祖父家惯的有些嚣张跋扈,依着外祖家的权势,她如今嫁给了镇国公的世子,成为了世子夫人。也因此,她对于周云并不客气,当即要了一大笔钱来补贴嫁妆。
钱大少爷瞪了她一眼,却被她反瞪回去。他叹了口气,委婉道:“妍儿,母亲还要养着弟弟妹妹……”
钱妍儿当即瞪大了眼,就差站起来拍桌子了,“我要的多吗?咱们钱家那么大,不能教她都贪了去!再说,钱益如今吃住在国子监,哪里需要什么钱?”
钱益见事情扯到自己,有些惊讶,他还没说话,钱二少爷就开口道:“他在国子监是读书,读书到底是要花钱的,笔墨纸砚……哪一项不花钱?”
钱妍儿冷哼一声,“我看他什么都读不出来!”
“哎!你!”钱大少爷有些生气,见妹妹仍是嚣张的模样,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钱二少爷,道:“既如此,我和老二的钱不要了,就留给母亲抚养弟妹吧!”
周云却微微一笑,分给两个成家少爷的钱她还没放在心上,毕竟和钱家资产比起来,那不过是九牛一毛。
“老爷临终前,留给臣妾一封遗嘱……要不然,我们按照遗嘱进行分配?”
钱妍儿瞪大了眼,“你耍我是不是!”为什么要在她订好了之后才表示有遗嘱。
周云微微一笑,把遗嘱取了出来。这遗嘱是她哄着钱老爷写的,当时钱老爷被她迷了眼,竟然把大部分的财产都交给了她,再加上代为管理几位少爷小姐的钱……可谓是钱家都被她掌控着。
同时上面很明确地写出了成婚的几个子女都能得到些什么,钱妍儿看着比自己预计少了八成的分配,黑了脸。
“母亲,父亲希望您能搬到钱宅去住,”钱大少爷温言道,尽管大部分的钱财都交给了周云,但他们却丝毫没有不满,“父亲还说,三弟年岁渐长,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多有不便。就让他和二弟一同生活,二弟目前在翰林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解答,就不让母亲费心了。”
周云点点头,现在的钱家还住着钱老爷的堂兄弟们,实在有些杂乱。钱老爷喜欢热闹,他名下还有一套空着的侍郎府,虽然比起钱家本家来说有点儿小,但也足够了,至少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一个月后,周云遣散了府里所有的姬妾,来到了侍郎府,并把牌子取下,改为周宅。
果然,比起钱夫人,她还是喜欢被人称作是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