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先生挥退下人,见他们全都离开,守门的也是自己的心腹管家,这才开口。
“说来话长。伶伶她嫁入吴家已经十年了,一直行事谨慎,为人称道。但于子嗣上实在是不丰,除了早几年生下的两个儿子,这几年,伶伶一直无所出。我们都很伤心,以为是自身子嗣不丰的罪过降在了女儿身上。直到半年前,伶伶派人回信,说自己怀孕了。我夫人很是高兴,转日就去吴府看她。”他转头看向薛夫人。
薛夫人已经平静下来,正用帕子抹泪,“那日我去吴府看伶伶,那天天气很热,可伶伶却穿着很多,捂得严严实实的。我怎么那么糊涂,竟信了她说的体寒之症,还嘱咐了她的丫鬟为她做几道温补的药膳。后来我和她聊着,发现她手臂上有未愈的伤痕。她,她,这个傻女儿!还哄我是不小心受的伤!我竟糊里糊涂地被她混了过去!
后来我回府时才想到,那伤痕极有可能是她婆婆立规矩时用小竹鞭抽的!她刚成亲不久时身上就有过!我当时还安慰她要顺着她婆婆,这是每个女人做媳妇儿时都受过的。可我就想不明白了,伶伶她温柔恭顺,生育了两个儿子,嫁进吴家十年从未闹过什么不痛快!况且,她现在有孕在身,怀的又是她嫡亲的孙子,为什么还要立规矩!”
叶如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她没有那种被婆婆立规矩的经历。更何况,风以澈更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薛夫人继续说着,“只是当时天色已晚,连日拜访亲家又实在无礼,我就隔了一日前去。谁知就是这一日,竟是害了我的伶伶!王妃,我不过一日不曾见过我的女儿,乍一见竟是不认识了!她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有用鞭子抽出来的,还有用拳头揍出来的……我这才知道她一直被女婿家暴!
可怜我的女儿,昏迷的时候仍在喊着孩子,孩子……那孩子却早就没了,叫那畜生不如的东西打掉了!
我这才知道我女儿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做父母的又有多么不称职,十年来竟对女儿的情况毫不知情,只想着多给她些嫁妆好在婆家立足,若不是这样,还当她在吴家过的是什么锦绣日子!”
叶如月一阵骇然,对吴隐人面兽心认识的更清楚了,“那后来……”
“伶伶遭丈夫家暴小产,我身为岳家自然要去为女儿讨回公道。只是那吴家欺人太甚,先是吴夫人晾我半晌托病不来。小厮丫鬟也多有怠慢,开始还是热茶,到后面就变成了冷茶、冷水!我等的心都凉了,我家伶伶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他吴家又是怎么待客的!到最后,竟然是吴夫人的弟妹——一个刚被扶正的妾室接待的我!
王妃明鉴,我没有歧视妾室的意思,只是这吴家实在让我忍无可忍,口口声声说什么出嫁从夫,教我一个亲家母不要插手!出嫁从夫,竟是要被丈夫活活打死都不能开口的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便想着教女儿和离,带她回家,我偌大一个薛府,还养不活一个女儿了吗?
只是那吴家人听我这么一说,态度更是冷漠,不仅不让我见女儿,还把我赶了出去,口口声声还要拿我那两个外孙威胁!
老身实在无能,便想着回府和老爷商量对策。”
薛夫人看向丈夫,眼神冰冷,而薛老先生也是以手遮面,低头流泪。
“是我,是我害了我的女儿,”薛老先生掩面痛哭,“是老夫生生地把女儿推向地狱,这才教她寻了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