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乐听见外面的动静, 才发现唐毅可能有难,匆忙赶过来。见唐毅蹲在地上, 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唐毅站起来说:“没什么。”
“外面是怎么了?”闻乐低头一看, “这些都是什么?哪来的?”
唐毅将东西递到他手上,嘱咐道:“捡起来。”
闻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饺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府下人, 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任谁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敢呆下去。
那些留下来的,也是明哲保身。闹成这样,都不见出来。
唐毅都没有为难, 想走就走吧, 他不需要多少人伺候。
那群黑衣人冲出王府, 又被唐霈霖的侍卫团团围住。
金吾卫赶到的时候,跑了一半, 另外一半全部自尽了。
“哪里来的刺客?”金吾卫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问捂着手从旁边出来,血从她手臂处潺潺流出。宋问皱眉道:“不知何人,竟要杀我!”
金吾卫上前,看见她左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皱眉问道:“在哪里被刺杀的吗?”
宋问:“就在前面。我出来走走, 忽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来。若非侍卫赶到及时,我恐怕已经罹难。”
金吾卫审视她两眼:“他们为何要杀你?”
宋问:“这个,不是你们去查吗?”
金吾卫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眼唐毅的府邸,颇为犹豫。
旁边跟着的小将推搡了他一把,附耳轻语道:“这位,就是传闻中少将军的弟弟,宋问。有人要杀他,倒也不奇怪。”
近来发生太多事情,总是睁只眼闭只眼。金吾卫知道自己不好管,这次也只能一样。
“将尸体带走,回去查探!”金吾卫道,“送宋先生去医馆,治疗一下伤势。”
宋问:“不必客气,我自己去。”
金吾卫:“劳宋先生晚些过来问个话,好叫我们查出凶犯。”
宋问点头。
金吾卫不敢进唐毅的府邸搜寻,只在附近转了两圈,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又问了那些侍卫几句,便带着几具尸体先行离开。
此事只能就此作罢,谁也不想闹大。
小五小六追过来迎她。
小五看着她的手,脸色惨白道:“天呐,这是谁割的?”
宋问:“我自己割的。”
小五:“什么?”
宋问:“马车呢?驾来了吗?先回去。”
小五一手扶住她,答道:“林少侠回去驾了。”
“嗯,没事。只是划破了点皮而已。”宋问说,“不要大惊小怪的。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说。明白吗?”
两人迅速点头。
林唯衍在半路将她接上马车,一行人火速回到家中。
林唯衍拎了药箱,给她包扎伤口。他常年行走江湖,对于这样的事还是挺拿手。
看了两眼,确认道:“伤口割得不深,修养两日便好。没什么大影响。”
宋问是斜割,伤不到什么筋骨。就是薅了点皮。
林唯衍一阵后怕,又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时间郁郁寡欢。
宋问仰头看着头顶。吁出一口气。
这事,算是结束了。
此次虽然说是宋问受伤,但实情为何,大家自己心中有数。相信那些老臣,也不会继续漠视。
只要唐毅的禁足解开,张曦云也不敢一再冒险。
唐毅要是幸运一点,等唐贽死了,那能安生不少。相信唐清远不会这样苛责他。或许能放他离开长安,叫他自在不少。
时间越久,越多人忘记此事。拼得就是命长。
林唯衍萎靡的坐在一旁,学着她的姿势,仰头沉思。
“没事,与你无关。”宋问安慰道,“不要尽往自己的身上揽职责。”
林唯衍:“我不想你们出事。”
宋问笑道:“我这人,注定命长。”
黑夜如墨。
今夜云层很厚,几乎看不见星辰。
唐毅点了灯,来到桌案旁边。将灯放到书桌上,过去关上窗户。
窗前有一张天然几,上面摆着两个花瓶。
唐毅叹了口气,将垫在花瓶下面的一块黄布抽出。
那黄布破旧非常,上面满是被湿泥染上的污渍。
他沿着上面的缝线撕开,然后走回书桌后面。
那古旧的锦布上,写着一排字。
长期被水浸泡,笔墨已经晕开,看不大清楚了。
其实就算找到,也没有多大用处。
“我一直在想你留给了我什么,你要给我什么,可是我一直想不明白。”
唐毅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你永远站在我的前面,然后你倒下了。你没有替我挡住风雨,但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
唐毅最后摸了摸那块布。
“你给我的,尽是我不需要的东西。你又为什么要留下呢?”
唐毅两手挟着,放到火上。
火焰顺着布向上流窜,直至将它吞噬。唐毅才松开了手,看它慢慢燃成灰烬。
“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唐毅笑道,“但是我并不难过。”
他是一个平庸的人。权势,地位,他羡慕过,但不想迷恋。
他从不羡慕那个高高在上,掌人生死。却反复无常,多疑狠辣的男人。
怨恨过,不甘过。
或许这一点,才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畏惧。畏惧自己走上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他只是一个平庸的人。
如果有的人注定要用平庸去换取,他宁愿结交三两个朋友。
宋问受伤后,太傅便向陛下求情,撤了唐毅的禁足令。
而此时科考将至,书院要开学了。
宋问绑着条伤手,去书院见自己可爱的学生们。
李洵就在门口等着她,看见她过来,惊道:“听闻先生受伤了,原来是真的?”
宋问:“你听谁说?”
李洵:“学生原本还有些奇怪,先生为何与南王世子有些交情,也不敢去问。莫非是有人要对三殿下不利?”
“我与南王世子不过在岭南见过一面,不算交情。”宋问道,“至于三殿下有危险,这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吗?”
李洵听他说,一时欲言又止:“我……”
他的确是出于各种考虑,漠视此事,与宋问唐毅保持距离。
“李洵学子。”宋问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人最先要学会的事情是保持理性,理性意味着克制,这也是一种成长。这点别学先生,先生从来是个失败的人。所以先生不做官。”
李洵触动道:“先生。”
宋问:“不要为自己没做到的事情而感到可惜,因为你还有更多要做的事情。”
李洵郑重点头道:“是。”
“你与我初见时,已大不相同了。你开始静下来了。”宋问停下脚步,说道:“其实先生能教你们的不多,你们已经快出师了。先生期待着有一天,能看着你们,独当一面的前行。”
李洵视线看向台阶的尽头。唐毅正负手站在上面。
“可是如果,有一天会觉得累了。先生也在你们后面。”宋问笑道,“如果走不下去,也是可以互相依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黑化?不存在的-。-#
你们脑洞很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