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燃沉下脸,一言不发。
之前就听说皇帝对蔚子迟心怀芥蒂,两人表面上是一团和气,实则皇帝对蔚子迟的不满早就已经堆成了山高,蔚燃以为,皇帝不管再怎么看不顺眼蔚子迟,蔚子迟也是燕梁的大将军,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对他下手,就算是想要对蔚子迟下手也不该是现在。
她刚进宫那会儿还以为皇帝只是多疑了点儿,至少应该是个好皇帝,可现在看来,他连个好皇帝的都算不上。
蔚子迟慢悠悠的解释,“五千精兵北上至燕关,皇帝这是怀疑我们要意图不轨,乌孙投降的事,皇帝把大将军的位置赐给我坐,功高盖主,皇帝这是对我动了杀心。”
他放在碗沿上的手一顿,碰到蔚燃的手背,愣了片刻,又缩回来,“直接杀有功的将军肯定行不通,这次是皇帝的警告,倘若我真的有谋逆之心,这就是在告诉我,他身为皇帝,有足够的能力弄死我。”
分明是过河拆桥的做法,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云淡风轻的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一段故事,轻飘飘的,事不关己的模样,却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萧铎没忍住,嘴里骂娘,骂完了瞥一眼蔚燃,又道,“那将军打算怎么做?要不我现在就杀了李年!”
“你现在杀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杀了他,我们拿什么回宫复命?先留着,带回宫再处置也不迟。”
“......是。”萧铎看蔚子迟眼睛几乎要黏在蔚燃身上,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这两人大约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他再待下去就很碍事了,当即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蔚燃把药碗递捧起来放在蔚子迟手心里,“皇上这样对你,你还要替皇上做事吗?”
他一下没端稳,药洒了点儿出来,蔚燃慌忙接过,拿帕子帮他擦身上的药渍,太过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头顶蔚子迟上扬的唇角。
“我还有别的路走吗?我在皇帝眼里已经是威胁了,即便是卸任也是天底下头一号危险人物,一旦失势,必死无疑。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路能走......”
蔚燃问他,“什么路?”
蔚子迟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出那两个字,“造反!”
“我要是这时候揭兵起义,响应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不出三天就能打进皇宫去,不过改朝换代就注定要血流成河,你......想让我造反吗?”
蔚燃一怔,手停在蔚子迟胸口,狠狠摇头,“书上说,造反必死无疑。”
“那是别人,不能算上我。没人比我更熟悉燕梁的江山了,我要是造反,死的只会是别人。”
他语气很笃定,眼睛虚繆的看着一处,眼中似乎已经有漫天火光熊熊燃烧,刀兵血刃,杀戮长河。
“到时候皇宫里的人一个都保不住。”
他提醒似的在蔚燃耳边道,“不过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我杀谁都不会杀你。”
蔚燃如梦初醒,恍然回神,重新端起药碗,重重摇头,“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你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