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爵被父亲拎着后颈脖子从法伊瑟的背上拎下来, 耷拉着尾巴被扔到一边,呜呜咽咽期望兰斯洛特夫人听不下去上来救援——
不过一把年纪了也不是真的小奶狗,再怎么呜呜咽咽也还是干打雷不下雨, 不影响他的父亲对法伊瑟这个脆弱的beta(。)干那些残忍的事情——
那大板子打到第五十下的时候, 挥起来时白爵觉得自己看见了血肉的碎屑,那一瞬间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紧了,嘴唇干得可怕, 他不得不把眼睛埋进宽大的前掌里!
“呜呜……”
现在白爵深刻地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了——
他居然还曾经怀疑法伊瑟是那个暗杀星!
苍天在上, 他都快被心狠手辣的父亲打死了!
暗杀星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受到这种侮辱呢!
也只有这个傻子似的法伊瑟了,他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 这种时候装酷耍帅有哪怕半分钱帝国币的意义吗?
白爵高高竖起的耳朵每听到一下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都心惊肉跳的,到了后面他甚至听见了水声——有那么一秒他真的以为法伊瑟被打坏了,尿失.禁什么的,结果抬起头发现那其实都是血黏着木板发出的声音……
“……”
长这么大, 身为狼族,白爵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晕血!
而法伊瑟咬着牙坚持在那里,看上去还没有昏迷!
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说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父亲的愤怒,白爵在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疯了之前原地跳了起来——
甚至顾不上骨折的味道剧烈的疼痛,它再一次冲上去,在那个该死的木板又一次落下去之前狠狠地叼住了父亲的手腕!
“嗷!”
鼻子里发出浓重的“呼噜”声, 狠狠皱起来的鼻梁和亮出来的獠牙显示着现在它满心的怒火——
巨大的黑狼用自己的体重蹦跳着将老兰斯洛特上将向后扯!
“哦!白爵·兰斯洛特!”
老兰斯洛特上将暴跳如雷之音在地下室响起,与此同时白爵尝到了顺着自己的獠牙流进喉咙里的血腥味——
他咬伤了自己的父亲!
此时白爵绝望地觉得自己大概死定了……
后来是终于听不下去楼下地动山摇的兰斯洛特夫人推开地下室的门阻止了这一切,那扇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除了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兰斯洛特夫人第一眼就看见挂在自己父亲胳膊上被甩来甩去的黑色巨狼——
“白爵·兰斯洛特!你这小崽子!”
尖叫着直呼白爵大名的是他的母亲。
“亚瑟·兰斯洛特!看看法伊瑟!你怎么敢——”
尖叫着直呼兰斯洛特上将大名的,还是白爵的母亲。
地下室内因为兰斯洛特夫人赶到终于变得一片混乱。
后来。
白爵也不知道法伊瑟究竟被打了多少下,他希望最后总数没有超过六十下——因为接下来,他被摁在那木马上结结实实吃了四十个鞭子……
——也就是说,如果法伊瑟挨了已经有七十下,那他们就亏大了。
老兰斯洛特上将抽打白爵用的特制鞭子历史悠久,是以前地球上真正的海盗(在海上开船那种)使用的刑具,叫什么“九尾猫”的,一鞭子下去能痛得人忘记自己姓什么,三下保证皮开肉绽——
然而也只是皮开肉绽,这玩意妙就妙在它不会伤筋动骨……
白爵的哥哥路西弗因为早些年混迹街头,没少吃这玩意的苦头,据他说他这辈子写过最长最认真的文章,就是跟军部举报现在还有部分家庭在使用这种“人类历史遗留的糟粕”……
很显然他的文章白写了。
不然白爵此刻也不用在这遭罪。
那鞭子一下下地落在身上,说是痛得撕心裂肺也不为过,到了最后几下,鞭子甚至还没有落下,趴在椅子上的黑狼就开始胡乱哼哼——
“——嗷呜呜呜……呜呜呜!”
老兰斯洛特上将嘲笑:“叫什么,老子鞭子都还没碰到你!”
白爵:“……”
风刮过来也觉得疼不可以吗!!!
四十个鞭子结束,被大哥法斯从木板上放下来的时候,白爵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还活着吗?
背部疼得它压根不能四只爪子好好落地站在地上,哪怕是一丝丝的肌肉牵扯都能叫他痛得快要死去——
于是一落地,就像是一张狼皮似的软趴趴掉下,它只能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减缓痛苦,尾巴也因为骨折不得不夹在双腿中间,这副凄惨的样子甚至惹得兰斯洛特夫人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是的没错,鳄鱼的眼泪,毕竟父亲揍他的时候,她也没上前拦着让少打几下……白爵哪怕是被揍得神志不清了,该计的仇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白爵最后是被法斯抱出地下室的,莉莉丝刚开始是站在地下室的入口探头探脑,看见白爵还活着明显松了一口气,再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好啦,看看你的尾巴,白爵,现在你可真的成omega了!”
莉莉丝的话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白爵只能翻着白眼很是烦躁地把脑袋往大哥的胳肢窝里拱——
拒绝面对这丢人的事实。
走出地下室,白爵的脑袋夹在法斯的胳肢窝里,于是他成功地看见地下室里,屁股上血肉模糊的法伊瑟吐了口带血的唾液后,然后像个真正的硬汉似的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西西里递给他的浴袍……
穿上浴袍,男人居然在西西里的搀扶下,还能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出地下室——
白爵:“…………………………………………”
搞啥啊!!!!!
被打得半死不活还要逞能什么操作啊!
!!
白爵震惊得狼眼瞪得超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眼:早知道法伊瑟那么能抗,他还上去逞什么英雄,不如让老爸打够一百下连他那份一起算上拉倒了……
哪像现在,他都要疼死了!
真的要疼死了啊!
……
如此这般。
中秋节的最后一天假期,兰斯洛特家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状况中度过了。
法伊瑟看着还能走路,其实伤得也不轻,需要在家庭医生的监控下在床上整整趴够一周左右来康复,因此母亲不得不出面跟学校请假,说是法伊瑟不幸得了伤风感冒,必须晚归校一周左右……
而白爵就没那么幸运了。
因为按照兰斯洛特家的标准,alpha狼有个“小磕碰”什么的总是在所难免,因为背上那点小伤请假就太不像话了……
所以白爵只得到了两天晚归校的病假,这主要还是看在他尾巴折了的份儿上——
骨头骨折的地方被家庭医生用绷带和夹板固定,白爵打从三岁之后,头一次像是这样不得不二十四小时保持狼形满屋子乱溜达……
莉莉丝对着他的尾巴拍了一万张照片,还发到社交网络上,配字是——
【看啊,我家的小omega~】
照片和动态被点赞了几十万次,附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留言三万多条。
白爵从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直接放弃抵抗。
当天晚上,法伊瑟因为伤口发炎,在晚餐之后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来看过之后给他打了消炎的吊针,吩咐大家不要打扰他让他静养——众人只好从房间里退散,法伊瑟趴在床上,闭着眼看着挺虚弱的样子……
等众人都走了,白爵还赖在法伊瑟的床边不肯动,他的大狼脑袋搁在法伊瑟的床边,一双深色的瞳眸忽闪忽闪的……
大黑狼用湿润的鼻尖拱了拱趴窝在
床上男人的鼻尖,尾巴不能动只好耳朵往后倒了倒,从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哼声——
这声音成功地让法伊瑟睁开眼,男人的目光依旧像是往日里那样陈静……看着大脑袋乖乖放在自己手边的黑狼,他抬起手,拍拍它的脑袋:“少爷,我没事。”
白爵抬起脑袋,用鼻子去嗅他的手心。
带来些许瘙痒。
男人那张向来严肃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丝笑意:“真的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你先回学校之后,不要自己调皮……”
白爵“呜”了声,大脑袋放回床沿边上。
直到三分钟后,莉莉丝重新打开门,架着大狼脖子把这一步三回头的“漏网之鱼”脱出去……
走廊内传来莉莉丝高昂的声音——
“现在知道错啦!乱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非要把锅也给你无辜的哥哥分一分时候怎么没想到呢!你就是娇生惯养,仗着人家喜欢你……”
房间内陷入一片宁静,法伊瑟看着半遮掩门,偶尔从门缝里传来莉莉丝和白爵打闹的声音……
家庭医生开的药药效上来,带着些许令人昏昏沉沉的副作用,男人慢慢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暗星街——
吵杂的人群,不问出生,他以暗星街主人的身份穿越在大街小巷……肮脏的地面虽然不如中心街区的整洁干净,但是却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法伊瑟,你的联邦血统,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的,到时候,我恐怕……】
【不,我从未后悔,你的母亲,玛格丽特她——】
【但是你的兄弟姐妹们需要最后的退路,如果你心中还对他们心存一丝怜悯或者兄弟情谊的话,请你为他们创造最后的退路吧。】
【到暗星巷去,到那个帝国军部的爪牙无法触及的地方……你愿意吗,法伊瑟?】
……是的,父亲。
我愿意。
到暗星巷去,做真正的自己。
意识变得混沌又遥远,很久很久以前在书房里的对话又开始活跃于大脑……只是那样的对话最后究竟还涉及了一些什么也不太记得清了——
身体因为高烧而像是被火焰包围。
床中央,一头金发因为汗湿而贴在些许苍白面颊之上的英俊男人呼吸变得灼热,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抽离,远去……
他最终沉睡在梦境之中——
那是一场暴虐又令人兴奋的梦,梦中的他冷酷又残暴,并没有在最后关头心慈手软地放过他想要的,他将他死死地踩在自己的脚下……
他的力量当然也很大,但是相比起暗星巷的帝王,那还是差得远了……所以他可以轻易地将他镇压,撕咬他的耳朵,让他愤怒的咆哮变成哀嚎——
然后他刺穿了他。
撕咬他的后颈。
深深地嗅着他后颈脖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他将自己埋入他的体内,不顾他的挣扎和愤怒,用鲜血作为唯一的润滑,在他的体内成结……
那一定很痛。
但是疼痛总是比甜蜜更能让人的身体留下记忆,不是吗?
多美好的梦境,人们总是说,梦境就是为了提示人们生活中有时候可以不必那么循规蹈矩而存在的,那些疯狂的内容,平日里想也不敢想的野心……
在梦中都能实现。
……
后来,法伊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睁开眼的时候,天外面好像正蒙蒙亮。
然而哪怕是病重的深夜,他也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警觉性,睁开眼时就发现梦中那张频繁出现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
一下子和梦境里重叠起来。
瞳孔微微缩聚,法伊瑟甚至有些来不及收掉梦境里的狠厉,只好大幅度地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整个人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可怜窗边的黑狼却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别人的梦里做了春.梦男主角,以为自己吓着他了,“嗷”了声连忙把自己的脸探进了月光里,让床上的人看清楚是自己——
它的大狼嘴里还叼着块湿润的冰毛巾。
月光之下,深色的瞳眸却异常明亮。
它轻手轻脚地跳上床,床铺因为它的重量陷下去了一大块——抬起爪子压了压法伊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白爵把那块还在往下淌水的湿毛巾扔到他的脑袋上……
法伊瑟:“……”
白爵用大爪子拨弄那毛巾调整放置的位置,勉强算是搭在法伊瑟额头上才收回爪子。
然后干脆挤着法伊瑟,在他身边趴卧下来,大脑袋搁置在枕头空出来的另外一个位置——
十岁,七日生.存.训.练.岛之后,白爵就再也没有跟法伊瑟像是这样和平地同床睡过,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的其他人都以为这只是家里的小弟弟长大了的标志而已……
然而只有白爵和法伊瑟知道并不是这样。
“……少爷。”
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法伊瑟看着身边用皮毛贴着自己,一副守护者的模样蜷缩起来闭上眼的大黑狼……
心中心跳加速了一些。
伸出舌尖,舔了舔些许有些干涩的唇瓣,男人用病中那有些低沉粗哑的声音,叫了声黑色巨狼的名字。
原本闭目养神的黑狼睁开眼,眼中并没有多少睡意——
尾巴尖端勾起来在床上扫了扫,白爵俯身去嗅嗅法伊瑟,似乎以为他哪里又不舒服。
直到男人的大手落在它的脑袋上,蹭了蹭,白爵微微眯起眼,缩了缩脖子,耳朵也顺势柔软地放倒下来。
“我没事,只需要稍微休息几天就好了。”法伊瑟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来,“父亲下手很有轻重,并不会真的伤害我——”
黑狼对此说法嗤之以,看上去并不服气。
压在它脑袋上的大手加重了一些。
“你没事就好了。”
大爪子扒了下男人的手腕。
“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做事总该考虑一下后果,父亲也是担心你……别人,无论是谁,哪怕是父亲,也许也不能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你总该自己担当起来。”
白爵拧了拧脑袋,无声地瞅着法伊瑟——
于是男人笑了。
“当然,我希望我能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永远在你危难的时候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哪怕终有一日,你将我视为你的危难——
我仍会义无反顾。
……
两天后。
法伊瑟勉强能够下床自由活动时,白爵拆了绷带,不情不愿地带着那条并没有好得太利索的尾巴,返校。
在法伊瑟看来,那一天早上,白爵背着书包爬上飞行器的背影,神奇地和解开了镣铐被放回大自然的老虎没有任何区别——
用古老的地球某东方古国成语来形容,大概就是:放虎归山。
这种隐约不太放心的感觉,让法伊瑟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康复训练,然后成功地将医生建议的最好休息一个星期的病假提前两天结束……
虽然屁股还是不好随便坐在坚硬的椅子上坚持太久,但是保持优雅的正常行走却不太难——
好在临近毕业的学生并没有太多需要坐在那听讲的课程,所以法伊瑟觉得自己在那种比较难以启齿的地方的伤势也不会暴露……
于是顺利提前返校。
法伊瑟回到学校的那一天,校园之中似乎一切如常。
早上从飞行器下来,甚至没来得及通知上课中的白爵,他马不停蹄地去学生会将这些天积累的烂摊子收拾了,还有安排沙盘战争游戏的年度比赛事宜——
只是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一只手撑着桌子站在桌边看文件的他,收到了来自学生会秘书长碧朵的崇拜目光……
法伊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有些受不了,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问:“什么事?”
碧朵:“法伊瑟大人,听说你中秋节到暗星巷去了。”
“……”瞳孔微缩,垂下眼遮挡去眼中的情绪,法伊瑟放下手中的文件,“你听谁说的?”
碧朵:“还和那个暗杀星抵死缠斗!”
法伊瑟一愣:“什么?”
碧朵双手捧心:“并因此受了伤,才没来学校!”
法伊瑟:“……”
法伊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拿出通讯器,给正存活于校园里某个角落的小崽子发短信——
【法伊瑟:你在哪?】
以为只是来自管家婆的日常闲聊,所以那边很快回复——
【白爵:在和朋友们喝下午茶。】
朋友们。
“们”。
法伊瑟挑起眉:这小崽子除了那个莱茵家的,身边什么时候还有别人了?
收起通讯器,扔下学生会其他事务,法伊瑟抬脚往下午茶室走去——然后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茶室里面有些热闹。
伸手推开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白爵.兰斯洛特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中高举一张颇为眼熟的银行卡,第二十七次跟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家伙们讲自己的“中秋节历险记”——
“你们知道,法伊瑟连续四个晚上拿到地下非法格斗的胜利,累计奖金接近三十多万,这个时候!身为暗星巷的主人,那个暗杀星又怎么坐的住!黑道有黑道的规矩,麻烦果然找上门来!”
众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白爵一脸兴高采烈——
”于是暗杀星就这么出现了,金色毛发,血红的眼睛,比狮子还要雄壮!我发誓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alpha狼!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法伊瑟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beta呢!所以我咆哮着扑了上去,它一口咬住我的尾巴,我立刻听见尾巴‘咔擦’一声,剧痛袭来之时,当机立断,毫不犹豫,抬起爪子狠狠给了他右眼一爪子!真的,你们爱信不信,现在去看暗杀星,他的右眼绝对有一道疤痕——”
“……”
站在茶室门口。
男人缓缓褪下手上的皮质手套,抬起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右眼下方的疤痕……那疤痕几乎已经快要消失得看不见了。
伤口实在是不太深,很容易给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不良好体验……
正如某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