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见着这简陋的厢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芊枝是二等丫鬟,领的是二等丫鬟的份例,厢房住的自然也是二等丫鬟的例,可这厢房,明显是没等级的粗使仆役住的厢房,芊枝原先还能上落云阁传菜,显然身份也是可以的,而现在受这般对待,显然是甄管事的意思了,心中又对芊叶说的那些话确信了几分。想到这儿,青烟便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子中阴沉昏暗,竟连普通的炭炉都没有烧着,显得阴冷。青烟就着外头的光,看向床上那单薄的身影,昨日里还明艳的像一朵花儿似的人,如今却是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了床上。
芊枝看到青烟进门,挣扎着就要起来行礼,却被青烟一个快步上前按住了。
青烟看着芊枝裸露的手上斑驳的伤痕,怒火中烧,恨恨问道,“是珍珠把你打成这样的?!”王府中的仆役,有一半是新买进来的,像芊枝、芊叶这样,就是从外头新买的人,而另一半,则是原就守着这王府宅子的,多是类似于甄管事这一类掌着实权的,这些人的孩子,都是家生子,像珍珠这样,就是生下来就是王府的仆役,可也有好处,便是父母有实权,从小不怕被欺负,只要没惹到主子头上,便不会有事。所以珍珠才敢仗着自己亲娘的势,领着人将新进府的芊枝打上一通。
“不……不是的。”芊枝连忙将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手上的伤口,可大约是用力过头,衣领也被往下拉扯了些,露出了脖子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太过分了,竟打成这样!”青烟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愤然说道。手上那些伤口已经够恐怖了,身上竟还如此厉害,这珍珠到底是下了多狠的手,青烟见着芊枝还不敢实话实说,于是便说道,“你放心,既然我会出面,那姑娘也一定会为你撑腰的。”这已经是在挑战浅浅的威严了,青烟笃信浅浅会插手此事。不过是因为浅浅瞧上了眼,想调到身边伺候,就带人将人打成这样,俨然是不将主子和家规放在眼里。
“芊枝姐姐,你与青烟姐姐实话说了吧,青烟姐姐会为你做主的。”芊叶见着芊枝犹豫着不肯说,便也劝了一句。
芊枝却是看了芊叶一眼,又看了看一脸义愤填膺的青烟,有些踟躇,“不是我不敢说,只是……”
青烟懂了芊枝的意思,芊枝是怕芊叶今日为她出头,以后被报复,于是说道,“你放心,若是事情属实,甄管事她们母女姑娘必不会轻饶,至于芊叶,若是个机灵的,我会向姑娘举荐她。”青烟想了想,便为芊叶安排了一下前程,实在不行,去落云阁中打扫院子也是可以的,至少不会在大厨房受排挤了。
“多谢青烟姑娘仗义出手。”芊枝心怀感激,满眼含泪地挣扎着坐起来,先福了福身谢过了青烟,然后才将实情相告,最后说道,“芊枝是个没用的,给姑娘添了麻烦,实在是没脸再往落云阁中去,只是希望姑娘能看在芊叶老实本分的份上,能帮她一把。”
青烟沉默,芊枝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身上会不会留疤,若是留了疤,自然是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了,免得叫外人知晓了,污了姑娘的名声,可是姑娘的想法总是与别人不同,兴许会留下芊枝,所以这会儿,青烟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说道,“你的去留不是我能决定的,具体如何,等我回禀了姑娘便能知晓。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为你延请大夫,我先去禀了姑娘此事,将你安置妥当,再安排日后的事。”青烟见着芊枝伤势严重,也不敢贸然就将她搁下,思来想去,还是吩咐芊叶守着芊枝,自己则先去招人为芊枝请个大夫医治一番,至于大厨房的人,现在被控制着,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青烟在外头寻了个小厮,吩咐他去托红管家寻个大夫进府为芊枝医治,自己则匆匆回到落云阁。
只是未曾想这么一折腾,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青莲守在廊下,看着匆匆赶来的青烟,不由责怪道,“让你去寻个人,怎么竟去了大半个时辰?”
青烟沉着脸,将大厨房中的事与青莲细细说了,青莲听完事由,也不由黑了脸,恶狠狠地说道,“真是反了天了,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来!”若不是今日青烟上门询问,甄管事怕是要把此事给瞒了下去,然后报个芊枝暴毙的信儿,也没人会去查一个二等丫鬟的具体死因,顶多感慨一声芊枝福缘不够深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