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客栈独具特色, 但水下的房间更加不凡,无论是不是水族, 进入水下房间都可以自由的呼吸,周身被水环绕, 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内里房间不管大小,都有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神秘的三途河水下。
水中的世界不见浑浊,肉眼能够看到的范围挺广, 水中大大小小的游鱼、千奇百怪的虾蟹和各种各样说不出具体所属的生物, 让看到的客人眼界大开。
现在, 位于水下的大套房内, 商湖看着灰蓝色的窗外,一下又一下地用自己的拳头击打着玻璃, 玻璃震动发出类似于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声波在水下传播,已经将这片水域的鱼全都吓走。
商湖可惜地舔着薄唇, 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手上更加用力地击打, 势要将玻璃击碎,自己下水捞几条鱼上来为止。
“住手!”赶过来的秦深喘着气大声地阻止。
他被章俟海扶着,大肚子让他走路像只鸭子。秦深身体好,肚子里揣了一个给身体的负担并不是特别大,但走快了走急了,还是不舒服。之前章俟海让秦深别下来, 商湖完全可以由他来解决。
但是秦深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看他的玻璃坏没坏。
一旦坏了,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商湖看着突然进来的老板夫夫,他们身后还有一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员工,视线往下看,一只笑容贱兮兮的白色小奶猫正等着看自己笑话。
商湖摸了摸怀里面的泥塑猫,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流露出几分的委屈,“我只是想吃鱼而已。”
秦深,“……”抬起手指,无语地指着窗外,声音低低地说:“不是你吃鱼,是鱼吃你了。”
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占据了窗户的三分之二,眼珠子四围的眼肉上长满了类似于藤壶的寄生生物,出现在窗户内的少部分的蓝黑色脸部皮肤上充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斑点,仔细看,白色斑点上竟然长着细密的白毛。
“窥一斑而知全貌”,可见这只长于三途河深处,被商湖敲击玻璃的声音引来的大鱼是何等的丑陋。
随便长长的模样,对密集恐惧症患者就非常的不友好。
商湖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到窗外的怪鱼,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整个人变得僵硬,要是靠近了能够发现,商湖正打着摆子,牙齿撞击在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着密恐症的商湖见到大鱼大脑直接死机了,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好过,黄三尾直接尖叫出声,吓得面色发白,被王乐彬抓着急匆匆走掉了。
秦深看商湖的模样,玩味地笑了,“望乡客栈开了房间之后不予更换。”看商湖还怎么整幺蛾子。
商湖此刻脑袋里一团浆糊,暂时无法思考。
六娘望着大鱼有些可惜地摇头,“这种鱼就和安康鱼一样,出了名的丑,但是肉质好极了。能从巴掌大长到几层楼那么大,老板你现在肯定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们吃过的,冬天捕鱼抓到一条人高的,那滋味……”
六娘回味地眯起了眼睛,“那滋味吃过一次,终生难忘。窗外这条鱼能够抓进来就好了,看大小够我们吃好久。”
秦深无语了,“鱼身上还有毛,下得去筷子吗?”
“冬天的时候,鱼身上的毛长得还要长呢,连皮带毛一起红烧,吃起来有毛豆腐的口感。”
“竟然是这样?”难得离开了工作岗位的仇宝成感兴趣地看着大鱼,在他眼中大鱼不是密恐患者的终极伤害,而是极为珍贵的食材。向往地说:“要是今年冬天能够抓到一条就好了!”
秦深浑身发毛,看来他还不是个合格的吃货,不是任何食材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送到嘴里。看仇宝成两眼放光的摸样,要是负子蟾能够吃,估计他不会在乎蟾蜍恶心的外表,而是想怎么下锅烹调更好。
段位太高,秦深无法企及,只能够投以敬佩的眼神,顺便说:“我们走吧,商湖肯定不会手欠地敲玻璃了。”
天帝出品果然非同凡响,在旱魃全力攻击下玻璃没有破碎,在外面的大鱼好奇地拍打下也纹丝不动。
不需要担心,秦深果断走人,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商湖关上门,大鱼让他一个人面对就可以了。
等所有人离开水下房间之后,白虎神君又走了过来,在商湖的门口徘徊,嘴巴里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语,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他站定在房门前,伸出爪子敲了敲,没有完全合上的门隙开了一条缝,白虎神君竖着耳朵听了听,里头什么响动都没有。
从露出来的缝隙里探头进去,看到商湖依然如同他们走之前时的站姿,而外面那条鱼,就像是能够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一样,大眼泡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玻璃内的商湖猛看,不过水下客房的窗户玻璃是单面的,住在里面的客人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外面的鱼见不到里面的摸样。
小猫爪子落地无声,当白虎神君用小奶牙咬着窗帘把窗外的大鱼眼给挡住之后,商湖才全身脱力地反应了过来。
仿佛精力被掏空地长吁一口气,商湖软倒在地无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说着谢谢。
白虎神君轻盈地跳跃到了沙发上,卧下后,左前爪搭在右爪上头,看着脸白如纸的商湖说:“大祭司不是杀人眼睛也不眨一下,怎么会怕密密麻麻的东西。”
缓过来的商湖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坐在地上,惫懒地歪着头,眼皮眯着,浅茶色的眼睛被全部挡住,看不见里面的任何神采,他没什么精神地说:“因为太丑了。”他厌恶一切丑陋的东西,当丑陋的东西密密麻麻堆叠在一块儿,他会控制不住的哆嗦。如果自己太丑,他会连自己也讨厌。当年刚刚变成僵尸的时候,浑身长满黑色的长毛,一对尖利的牙齿突出嘴唇,难看到极点。
他是为王尝试死后重生、长生不死的,估计是重生的法门出现了什么差错,直接变成了?僵。因为太难看,商湖选择了继续沉睡,睡过了商亡周代、睡过了朝代更替、睡过沧海桑田,直到五百年前。闯入主墓室的将军蛮不讲理地把他的棺椁推到一旁,强行唤醒了他。
掀起了眼皮,商湖浅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白虎神君,懒散的声音中带上了起伏,“你没有履行承
诺。”
白虎神君想说几句给自己辩解辩解,触及到商湖溢满忧伤的眼睛,他颓丧地低下自己的头,“对不起。”
五百年前追击山魈误入古墓,被阵法困住,暗无天日中做困兽斗,白虎神君烦躁地大吼,吼来个一身白衣、头发长及脚踝的消瘦男子,男子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面具,本来金黄的铜被岁月侵蚀成青色,被男人柔弱无骨的修长手指摘了下来,露出苍白而无血色的脸。
封闭的环境内就两个会踹气的,自然就并肩找寻着出去的办法。
墓里面粽子、各种鬼怪层出不穷,鼎盛时期的白虎神君毫不在乎,挥挥手就是全灭,护着商湖毫发无损。
后来知道粽子、鬼物都是商湖招来的,白虎神君差点儿被气死了,他再厉害也不是铁疙瘩,会累会烦的好吧。
小奶猫歪了歪头,回想着那时候的情景,好像是商湖抓着他的面具,委屈地说:“我就看看你厉不厉害。果然好棒。”
就如同现在一样,剪去长发,脱下了祭司的白衣,性格却从未变过,商湖委屈地说:“一声对不起,能够换来我五百年的等待吗?”
小奶猫:“……”
“你你你……我要骂人了!”小奶猫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咬着小奶牙揭穿商湖的“睁眼睛说瞎话”,“我吞掉阵兽遭受反噬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在干嘛?你走得飞快,就留给我一个痛快的白色背影!毫不留恋!!”
商湖抱紧了怀中的泥塑猫,眼眶竟然红了起来,“我只是在想办法救你。”
“拉倒吧。”小奶猫晃晃脑袋说:“早在五百年我们就扯平了,把‘对不起’还给我。”
商湖说的干脆利落,“对不起。”
小奶猫咂摸了一下味道,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得劲呢,仿佛摆在眼前的重芝士蛋糕,他要下嘴的时候,制作者告诉他,做蛋糕的芝士过期三年了。
“算了,就这样吧。”不想和商湖继续扯下去了,小奶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商湖跟前说:“在望乡客栈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只是个不老不死的旱魃,认清楚自己的情况,章先生要你的命不过须臾的事情。”
“你这是在提醒我?”
“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摆摆爪子,白虎神君说:“望乡客栈灵气浓郁,你趁着在这儿的功夫好好修炼,别整幺蛾子。拜拜!”
甩甩尾巴,白虎神君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身后,商湖浅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起来,摸着泥塑猫,淡淡的声音说:“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你啊。”
即将迈出房间的白虎神君僵住了身子,他听到商湖继续说:“五百年我走遍大江南北,翻山越岭、深入湖海,找寻着解决阵兽之困的办法。可惜了,我没有找到,一直心怀愧疚。再见到你,怂成这样,当年伟岸的大丈夫呢,呵呵,只不是一只好吃懒做、毫无神兽威严的猫。这样的你,不配我惦记。
商湖高举起自己带在身边五百年的泥偶,“让我们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白虎神君已经转身,琥珀眼瞪得大大的,眼睁睁地看着商湖把泥偶高举过头顶,然后……小奶猫的身子猛烈地趔趄,他声嘶力竭地说:“你就不能够痛痛快快地砸下去吗!!!”
商湖温柔地抚摸泥塑猫,“你想得美,你以为它是个普通的泥胎吗,错了。”挤挤眼,商湖神秘地说:“十几年前,我遇到了个好玩的小道士,不自量力的他想要降服我,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他可爱,就随手带着喽。”
白虎神君后背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你的爱好可真够独特的。”
“你的毛和残念不过是孕养他魂魄的东西罢了。”
商湖冲着白虎神君招招手,白虎神君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你干嘛?”
“给我点儿血,我们就扯平了。”
白虎神君低头看自己肉呼呼的小爪子,小爪子可爱地蜷缩了一下,他听到自己迟疑的声音说:“就一点点。”
商湖诱哄着,“好,就一点点。”
水下房间,轻轻带上的房门内传出小奶猫气急败坏地叫唤,“这是一点点!!这是哪门子的一点点,劳资真是信了你的邪……卧槽,够了够了,我要被你放干了……唔,有些晕晕乎乎的,你怎么还不停。”
“大白,我找了你好久,爸爸说你有可能在这边,我刚好想去水下房间找你呢。”丢丢把走路打飘的小奶猫抱起来,捏着他的小爪子,“大白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小奶猫在丢丢的怀里面耷拉脑袋,又冷又犯困,就连咬牙切齿地骂“商湖无耻”的力气都没有了,弱弱的声音说:“丢丢,我失血了,我要大补。”
“你受伤了!?”丢丢担心地把小奶猫举到眼前,左右看着,“哪里受伤的?伤口在哪里,让我看看。”
小奶猫可怜兮兮地伸出自己的爪爪,眼泪汪汪地说:“在手腕上,好深的伤口。”
稚嫩的手腕上,白色的毛已经被鲜血染红,毛一缕一缕地纠结在一块,看起来非常可怕。丢丢顾不上地上脏不脏,直接席地而坐,把小奶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两腿之间,拿起小爪子吹吹,“痛痛飞掉,我带你去找兰医生,他会治好你的。”
“嗯。”小奶猫用自己受伤的小手摸了摸丢丢的手背,“别担心,很快就好的。”看到丢丢如此担心,白虎神君反而不好意思继续撒娇了,伤口看着恐怖,其实商湖挺有分寸,没有伤及筋骨,以神兽强悍的体质,不出几分钟就会好全。
就是失血太多,需要缓一阵子。
献血落在了丢丢的手背上,在一人一猫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竟然慢慢渗透了进去,丢丢觉得手背上有些烫,不过感觉很快消失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秦深特意给兰德起腾出了一个房间作为客栈医护室,在洪烨的友情赞助下,小镇医院不会使用的医疗器械都搬到了客栈,使得不大的医护室内一应俱全。章俟海还为医护室添置了许多进口高端的药品,客栈内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断胳膊断腿的,在客栈内就可以治好。
就是这样了,最近章俟海依然觉得医护室内少东西,少全世界最顶尖的产科大夫,真想绑架一个来……
丢丢抱着小奶猫进了医护室,就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只眼睛红彤彤泪汪汪的兔子精,图图在干活的时候不注意,锄头砸到了自己的大脚趾,大脚趾立刻就肿了起来,脚趾甲翘起,甲板下看起来血肉模糊。
兰医生看了看,手插在白大褂里平静地说:“要把脚趾甲拔了,用上几天药就会好。”
“……”图图吓得打了个嗝,呆呆地问:“疼吗?”
“会有些,一会儿就好。”兰医生转身去准备医疗器械了,他拿起银色的大榔头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了旁边的大钳子……
红红的兔子眼儿木愣愣地眨着,图图的声音在飘,“你这是想吃麻辣兔腿?”
兰德起说:“不放辣子,简单红烧的就很好吃。”
图图干干地笑了两声,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已经拿好了医疗器械的兰德起戴起了口罩,认认真真地给手术工具消毒,丢丢踮着脚看了看,没有大榔头也没有大钳子,就有个形状怪怪的小钳子,松了口气地拍拍胸口,看来兰医生不是真想吃图图。
隔着口罩看不到兰德起的脸,但看他的的眼睛,应该是在笑,“丢丢,等会儿我要给图图拔趾甲,画面有些恐怖,你是在这边看着,还是到外面等?”
丢丢往后退了一步,“外面。”
顿顿顿跑了出去,出去后靠在墙上害怕地呼出一口气,丢丢说:“大白不怕,兰医生不会给你拔指甲的。”
大白用没有受伤的手捂着受伤的那只,哆嗦地说:“医生和祭司一样可怕。”
“不怕不怕,兰医生会做菜的,他做的红烧肉好好……”
隔着一扇门,医护室里图图痛苦的大吼传了出来。
丢丢和小奶猫面面相觑,丢丢弱弱地说:“红烧兔子肉做的格外好。”
“哭唧唧。”头脑晕东东的小奶猫想要逃跑。
“不怕不怕,他不会吃猫肉的,猫肉不好吃。”丢丢笃定地说。
小奶猫捂脸,“我是老虎。”
丢丢害羞,“我忘记了。”
图图的伤处理起来非常简单,把翻起来的趾甲拔了,上药就行,兰德起轻车熟路地做完,打开门招呼丢丢进来,丢丢进了医护室,里面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更加浓郁了,除此之外,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看见垃圾桶里有着几团染血的棉花球。垃圾桶旁边是的病床,病床上躺着两眼发直、生无可恋的兔子精。
丢丢害怕地吞吞口水,把怀里面抱着的小奶猫放到了桌子上,小奶猫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被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手翻来覆去,也只是虚弱地“喵”了一声,和平时生龙活虎的摸样相差太多了。
兰德起拿了酒精清洗小奶猫爪子上的血痂,把白毛上的鲜血全都洗掉,拨开长毛,露出里面粉嫩的肉,一条新生出肉芽的伤口清晰可见,“伤口已经愈合,不需要我进一步处理了,他大量失血,最近好好补补。多喝几碗鸡汤,里面放上红枣。”
“喵,我可以吃上好几锅。”
“好,我和爸爸说。”丢丢心疼地摸着小奶猫的脑袋,“一定把你补得壮壮的,胖胖的。”
病床那儿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我也要喝。”
失血到头晕眼花的小奶猫依然是个护食的,他努力提高了声音说:“你和鸡鸡当朋友,怎么可以吃鸡。”
“嘤嘤嘤嘤。”图图哭。
应儿子要求,秦深让厨房还准备了很多补血补气的食物给小奶猫吃,一顿吃下来,整只猫就油光水滑的,不过,依然表现得很虚弱,丢丢立刻保证,继续吃几天的补血食物,把流掉的血全都补回来。
晚上,秦深给丢丢放了一浴缸的水让他泡澡,看着小家伙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白嫩嫩的小身板,在白到发光的胸膛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
坐在马桶上的秦深招手让儿子过来,丢丢站在他的跟前,胸口上的红色印记看起来就更加明显了,印记有小手手指甲盖大小,在靠近心脏的位置,红艳艳的,像是从皮肤下面渗出来的血凝固出来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口铜钟。
秦深印记上按了按,问道:“感觉到疼吗?”
丢丢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伸手摸了摸,“爸爸,我没有什么感觉,不痒不疼的。爸爸,这是什么啊?”
“估计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形成的淤血,明天再看看,如果还在就让兰医生看看 。”
“哦。”丢丢点点头,小小的印记没有哪里难过,他就不管了,迈进了浴缸,慢慢坐了下去,就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其它全都埋进了水里,张开嘴,水里面出现了咕嘟咕嘟的泡泡。
“别泡时间太长了,感觉差不多就出来。”
“知道的爸爸,我不贪玩。”玩水时间长了是要感冒的,丢丢保证了肯定就会照做,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爸爸,地上有水,滑,你走的时候慢点儿。”
见到从门外走进了个高大的男人,搀扶住爸爸,丢丢放心了,爹爹会把爸爸照顾好的。
爸爸和爹爹出去了,丢丢就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噘着嘴巴吹动了浴缸里的水,在水波的带动下,水面上的硅胶小船、小黄鸭飘动……这才有了九岁孩子的小摸样。
玩着水,丢丢没有注意到,他胸口上的红色印记颜色逐渐变浅,最后全都消失了。
迎面吹来的风中凉意增加,十月底的天气更加冷了,穿着单件毛衣已经不行,秦深给孩子找出了一件天蓝色的套头带帽卫衣,淡然地剪掉了上面的价签,他不用看数字就知道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卫衣价格是多么的不菲。
丢丢里面是奶黄色的小毛衣,外面套上一件卫衣刚刚好,要是待会儿觉得冷了,车上还有肥大的校服在,校服看起来不好看,却绝对的扛造也防风保暖。今天周一,升旗仪式,肯定是要穿的。
加了一件衣服的丢丢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了,不过在出门上学之前,他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做。伸出手放在爸爸的肚子上,也穿着套头卫衣的爸爸肚子里像是揣了一个大西瓜,“弟弟乖,哥哥去上学啦,晚上见。”
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有动弹,昨晚精神了大半宿,把秦深也折腾了大半宿,后半夜安静下来之后就踏踏实实睡觉了,而秦深顶着两个黑眼圈,待会儿要去补眠。
没有得到弟弟的回应,丢丢也不恼,欣慰地点点头,他的弟弟嘛,很乖巧的,不动是以为关心爸爸。
不得不说,丢丢对自己的弟弟了解的还是不够。
“弟弟快要出来了,丢丢可以给弟弟取名字了。”秦深把给小儿子起名气的权利交给了大儿子,让孩子参与在其中,加深兄弟两的感情。
“名字?”丢丢追问,“大名还是小名?”
“小名吧。”丢丢选择后说:“大名交给爹爹。”
“好。”秦深抬头看着方才走到丢丢身后的男人,笑着说:“章先生,你小儿子的名字就交给你了。而小名……”拍拍丢丢的肩膀,秦深语气郑重地说:“这个任务就交给秦时宜。”
丢丢敬礼,“绝对不辜负爸爸和爹爹的期望。”
胸口流动着滚烫的情感,丢丢摸着爸爸的肚子,更加期待小弟弟的到来,这一回不是爸爸和爹爹反复灌输的想法、也不是爷爷奶奶告诉自己当哥哥的责任,他更加确信了自己是个哥哥,他会是个好哥哥的。
好哥哥丢丢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想着各种名字,叫什么好呢?
慢慢想吧,想到弟弟出生就差不多了。
送走了儿子和章俟海,秦深走回了大堂,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章俟海直接在这儿给他收拾出了一个专属座位,采用人体工程学设计、符合人体线条的木质躺椅一张,躺椅上铺着柔软的抓绒垫子,在腰部的位置微微突出一块,那里是纯天然乳胶枕。秦深躺下去之后,舒服地喟叹,拉过放置在扶手上的毯子,毯子上寸长的毛手感极为舒适,好像是羊毛,因为他没有看见商标,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躺下后,整个身体就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闭上眼,眼前也是柔和的白色。
他的手边还摆着一张四方的茶几,茶几设计巧妙,分成了两层,第一层放了一些新鲜的、随手就可以拿取的食物,第二层更想是个储藏层,各种小巧精致的包装把耐储存的食物区分了开来,想吃什么直接拿就好。
如此松散、腐败的生活,再玩着个手机,旁边竖个平白放放视频听听响,太舒服了。
秦深的生活休闲自在,黑白无常谢必安和范无赦却累成狗,工作繁忙到一比那啥,天帝不出关,黄泉路一天不修好,他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加班,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他们来客栈可不是忙里偷闲来喝一口的,而是有公务在身。
秦深起身招待他们,“在客栈内张贴通缉令?”
“我们也是无奈之举,说不定进客栈的客人就有认识通缉犯的,能够给我们提供线索。”谢必安展开了通缉海报,正中间印着通缉犯的上半身照片,照片下面是对通缉犯的体貌描述,描述的下面还有此人的危害性形容,总结一下就是杀人如麻、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但凡见到此人……不,是此鬼的都可以打189xxxxxxxx或者固定电话10xxxx提供线索,阴曹地府核实了线索的真实性之后会给予一百万的奖金。
“宫凉,死亡时长一年零三个月,阴差前去勾魂的时候他从身体周围逃走了,此后屡次逃脱,逃跑期间,杀了普通鬼魂十一位,致使三位抓捕他的阴差重伤之后魂飞魄散。牛头马面二使亲自出马把他抓捕到黄泉路口……”谢必安疲惫地捏着鼻梁,叹气之后摇着头说:“正等着通过绿色通道把他引渡到幽冥鬼界接受审判,谁知道,他打杀了看守,解开了同时在押的犯人,引起了黄泉路口的混乱,他自己趁乱逃跑了。”
“真是个人才。”
“可不是,这份聪明才智放在正当的地方他早就功成名就了,但是他选择了走捷径,杀人夺财、入市抢劫,短短五年内犯案一千多起,平均一年就要作案两百多次,足迹遍布大半个华夏。”谢必安看过通缉犯宫凉的生平,对他的评价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他一年前动手抢劫的时候失手,从二十一层上掉了下去,也无法落网。”
秦深咋舌不已,“他是专门偷高层的?”
“对啊。”啃着茶点,吃了满脸糕点屑的范无赦头也不抬地补充,“楼层低了他还看不上,不超过十层楼的也不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艺高人胆大怎么了,他最后还不是栽了。”谢必安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对于加重他们工作量的人,他一向没有什么好颜色。
听后,秦深还挺有感触,“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掉以轻心。”虽然从一个飞天大盗身上得出感慨挺奇怪的,但道理不假。“通缉令你们找个显眼的地方贴了吧,我也会让员工们留意留意,看来往的客人有没有知道的。”
“那就谢谢老板了。”
“哈哈,配合地府工作是应该的,应该的。”秦深开着玩笑,“一旦有有用的线索,线索是望乡客栈提供了平台提供的,客栈有没有奖励?”
“肯定有,这个事儿我能够做主答应下来。”谢必安说:“但不可能很多,最多十万块的样子。”
“华夏币?”
“对,华夏币在幽冥鬼界是通用货币之一,只是市场占有率不高而已。”
“哦哦。”秦深觉得挺可惜,上次去幽冥鬼界一趟来去匆匆的,那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也没有怎么了解,感觉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儿。等他的升级版玄武甲壳来了,他一定再去探探幽冥鬼界,去见见爷爷。
谢必安和范无赦还有公务忙碌,无法在客栈久留,张贴了通缉令之后便和秦深告辞离开,秦深没有远送,就倚靠在大堂的门口目送他们走了。
站在望乡客栈内可以看到小镇东山上的部分景象,山神庙已经全部建造结束,红墙黄瓦围着里面古色古香的建筑,庙内就供奉着一位正神,那便是白荡山的山神,金身已经迎进了庙中,今天是过年前最好的良辰吉日,便选定了今日办开光法会,为金身开光。
数以千计的红叶镇人亲临了开光法会,新建的山神庙再大,也无法同时容纳数千人,因此法会调整了地点,不在正殿内举行,而是在山神庙的门口,前来观礼的人就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着法会的进行。
远远的,秦深好似能够听到法会那儿传来的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