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上午一科、下午一科, 总之要两三天才够, 就这样慢慢考下去的。
可眼下的情况……显而易见的，并不是那么的正常。
单独的考场, 定制的考卷，特殊的监考老师。
而这个时候，距离两个半小时的答题时间结束, 还有快五十分钟。
站在他身后的那名老师下意识问道：“……就这样交卷吗, 你不再检查一下？”
其实是一片好心。
楚歌扫了一眼墙上的该种，摇了摇头：“不用了。”
监考老师似乎还想劝一句。
——倒当真像是为了学生着想。
楚歌不由得笑了一下：“以前的考试，我也是一直都提前交卷的。不用再做下去了……老师, 我想继续考下一堂。”
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缓口气, 凝聚凝聚精神，楚歌也笑着婉拒了。
倒让这老师心中叹息。
她记得之前指责这名转学生作弊的证据里, 有一点正是, 他每一堂考试，不是迟到就是早退, 从来没有考满规定时间。
现下这般……
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罢。
.
说不得心中就有一些怜惜。
试卷与题卷一并被收走，一位老师守着楚歌, 另一位则是出教室打电话。
楚歌合上了笔盖，面色平静的坐在桌前，等待答复。
若果坚持他要按照正常程序考试, 每半天考一科, 那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他想, 应该会答应他的要求的。
毕竟，现在想要得到他真实成绩的人，有的是更迫切的，不是吗？
片刻。
那位老师回来了，看着他：“你确定要接着考下一堂吗？”
楚歌点头。
“稍等。”
过了一会儿，教室门被推开了，一前一后来了另外两张陌生的面孔，夹着一个被密封的牛皮袋。
上一堂的卷子交给了其中一位，另一位则是裁开了新的密封袋。
先前的两名老师离开了。
楚歌心里叹气：“……至于么。”
每堂两位监考老师倒也罢了，现在看来，竟还是考一堂就换一次老师的。
仿佛是要从细节着手，使尽手段，不留给任何不正当手段的机会。
.
前后扫了一眼八页的试题，楚歌心里就笑了。
不出所料。
“可以啊这卷子，道道都是大题水准。”
通常来说一张卷子每一种题型开头的几道都会比较简单，是给学生热身，安慰他们的。最后两道题则更难，具有区分度，以便拉出分差。
而眼下，这卷子上，所有的送分题都没有了。
——完全就是送命题。
楚歌心想不知道这出卷人是哪位还真是看得起他，这换个学生，两个小时内能做完就奇了怪了。
讲台上那位新来的监考老师不知道是做什么在奋笔疾书，楚歌也拨开笔帽奋笔疾书。
约莫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他做完了。
抬头时，惊动了高处的那位老师，看着他的神色却很是温和。
楚歌有点奇怪，但是他要交卷子了。
“不再检查一下吗，我听说你上一堂就没有检查，但数学要谨慎，提防犯粗心大意的毛病。”
他把之前的理由拿出来糊弄了一遍。
这位老师笑了一下，没有拒绝他，温和的道：“好吧……那你要记得，下午两点，还有下一堂考试。”
.
楚歌走在花园里，想到先前那春风化雨的态度，都有一点儿发懵。
“统子，她嘎哈对我这么和颜悦色啊。”
以前倒也罢了，但是在如今，态度当真算温和的有些惊人了。
系统道：“她刚才在改你的卷子。”
楚歌：“……啊哈？”
系统道：“我猜她就是出题人，要不也是负责批改的老师。刚才你在下面答题，她就在上面打分。”
楚歌沉默了小会儿。
“多少？”
“作文不知道，前面扣了十一分。”
“可以了，保底一百三了。”
他作文的分数就从来都没有下过五十。
系统道：“万一，一百二十九呢？”前面扣十一分，作文扣十分，刚好上不了一百三。
楚歌：“………………”
他非常生气的敲了系统一个爆栗子：“统子你个乌鸦嘴！”
.
他提前交了卷，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到12:15，除却操场上三三两两上体育课的，绝大多数学生都还在教室里。
以至于楚歌穿过小花园，发现四周都人影寥落。
趁着现在人少，他赶紧去男生宿舍楼下的面食食堂吃饭，清汤寡水素小面，贼难吃。
铃声响过一巡后，学生就多了起来。
楚歌发现周围似乎有那么几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等到他转过去寻觅来源的时候，就看到对方光明正大，不退不避。
系统小声说：“二十三班的。”
哦。
坑他不得不重新考试的隔壁班。
就这么会儿工夫，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围坐在一圈的学生里，甚至有人故意开始谈今天那个作弊的转学生重新考试，惹得周围发笑。
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几分。
楚歌简直脑仁儿疼。
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一定要叽叽喳喳讲个没完。
假若他当不了这个第一，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的。
纯粹过个嘴皮子瘾而已。
只怕到时候把他给逼走了，还可以得意洋洋的宣扬一番，毕竟，扯着清理校风的大旗。
.
楚歌的食欲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坚持认为是那几个指指点点的学生的锅，但系统振振有词，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吃面。
那还能咋咧。
一点钟打午休铃，现在时间还早。
中午不知道去哪里待着，楚歌也不想回四楼班级的教室。他本来是打算去一楼对付一下的，结果一拧门，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被锁上了。
害怕他趁着中午的时候悄悄溜进去打小抄？
总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地儿可以去了，他转道去逸夫楼，想的是活动教室总有几个是开着的，却十分惊讶的发现，楼梯间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锁链打开了。
绕过了门槛，楚歌走上去了。
没有日头，自然也就见不到阳光。
层云蔽日，仿佛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铅灰色，三月初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凉。
冷风顺着袖子，拼命地朝着袖管里倒灌，一丝丝，凉飕飕，大概是身体力行的想要告诉世人，什么叫做料峭春寒。
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可以将周围的景物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两栋教学楼间的过道上，往来而不绝的学生。或嬉笑或打闹，或背着书包或夹着课本，或神情惬意或行色匆匆。三三两两，一路走，一路讨论题目。
偶尔便有人开心的挥舞起手，大概是说到了高兴的地方。
活得正像是这个年纪。
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忽然间，视线里仿佛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大脑能够反应的过来之前，手指已经按住了发旧的砖墙。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里，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弯下、前倾，想要分辨清。
——甚至半个身体，都探出了天台。
若有若无脚步声，忽然间，身后一声暴喝：“……你在做什么！”
与之同时，一双手大力抓住了他的臂膀，不由分说按着他，朝着后方拖。
楚歌惊骇欲绝，手脚挣扎，却完全奈何不了对方，被那个人直直拖着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地上。
一直到被拽入了天台中央、靠近建筑而远离边缘的位置，那个人的力气才放缓了一分。
但仍旧按着他，不肯松开。
楚歌尖声道：“放开我，你做什么！”
那人不得不道：“同学，你冷静一点儿好吗，我没有恶意……同学，我只是想把你拉回来！”
这话语很是莫名其妙，对方却说得铿锵有力。
楚歌回过身，就见着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年轻人，满脸紧张的看着他，如临大敌。
这人牢牢地按住了他的手，几乎将他的全部身体都迫入了自己肩膀一侧，避免他暴起跑掉。
“同学，生命可贵。”这人痛心疾首道，“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楚歌：“？？？”
“学校里的事情，还能够有什么啊，你现在这样的年纪，能够遇见什么样的难题……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啊。这世上这么多人想要活都还活不下去，你年纪轻轻地，还有大好前途，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那神色还是诚恳的。
得。
敢情把他当做一时承受不住压力、想要跳楼的学生了啊。
楚歌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入目的是对方紧张的样子，这一番好意，已然十分难以寻觅。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见义勇为呢？
多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够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好的了。
他浅浅的笑了一下，认真解释道：“……我只是看见了同学而已，一时间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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