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昔日同窗的挑衅以楚歌大获全胜而告终,寸头少年被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说的面皮都涨红了,顶着诸位摊主义愤填膺的目光完全没法子下手,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
楚歌谢过了周围帮忙的摊主,收拾了扁担箩筐,若有所思。
刚才寸头少年来找他茬儿的时候,他悄悄运行起异能观察,正如猜测中的那样,寸头少年体内也有不少黑絮游丝,只是颜色黯淡一些,密度远远不如陆之南大。
较之于陆之南,寸头少年体内的黑絮,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稀疏了。
更要紧的是,还没有给他那种特别阴森寒冷、亟待噬人的感觉,楚歌都不知道,他与陆之南,哪个才是个例。潜伏于异能者体内的暴烈能量,或者说,杂质,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形态呈现?
楚歌给不出答案。
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一个消息,大概他的体内,天生就不存在于黑絮与杂质,或许将将出现,就被身体自动净化了。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曾无数次通视自己,一次又一次,只能够越发肯定先前的推测。除却从陆之南体内引来的那几楼,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这么多天来,一直都安静的沉睡,没有任何异常与暴动。
夜晚时,他曾几度尝试,在陆之南体内还十分凶狠暴戾的黑絮,一旦进入他的体内,仿佛就丧失了活力,如同死物一般安静的漂浮着,任由他搓扁捏圆。
然而他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把黑絮从体内驱逐。
楚歌低头,看向了自己手指,食指指尖上,静静地漂浮着一朵墨色勾勒的花,简约素雅。
是他发现弄不出去后,苦中作乐,拿那些黑絮拉长拼出来的,乍一看,还像是纹身印记。
系统期期艾艾道:“其实还有个方法弄出去的。”
楚歌精神一振:“统子,咋?”
系统说:“壮士断腕。”
楚歌:“………………”
他差点没有抄起扁担把这瞎扯胡说的系统给摊成鸡蛋饼。
楚歌面无表情道:“好主意,不然你先自己砍一个,跟我示范一下?”
系统瞅了瞅宿主,明智的选择了不吭声。
都散了都散了,楚歌走了老远,挑着扁担箩筐快走到家门口了,终于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统子,先前那寸头哥们儿是谁啊。”
系统忒无语:“袁郴,你跟褚游的同学。”
楚歌心想他同学就算了,嘎哈要特意拎出来褚游。对这哥们儿原世界的陆之北都没什么印象,不,应该说,比陆之北弱的人,他都没什么印象。
总归不过是褚游的跟班了,和他不对付挺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
系统说:“他可是想落井下石你诶,楚三岁。”
“没关系。”楚歌十分淡定,“搬起石头砸的都是自己的脚。”
唠嗑间到了家门口,楚歌掏出钥匙开了门,刚把扁担箩筐那些扔到小阳台上,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了一阵突兀刺耳的铃声。
他一瞅,发现来自于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
这么多天来还是头一次,楚歌都没注意过,这家里居然还是有电话的,他走过去,看到发光的电子屏,上面模模糊糊的,来电显示全花了,一个数字都看不清。
楚歌没动。
系统说:“咋不接,又不至于午夜凶铃。”
楚歌幽幽的说:“要是我被吓死了你这是要负全责的,统子。”
系统:“………………”
说归这么多,楚歌还是把电话接了,声音前几天听过,还没忘,是陆之南的班主任。
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楚歌顿时就紧张了,这是陆之南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儿吗?他心里有点儿不安,连忙问询,结果是虚惊一场。下周学校里有一个拓展训练,今天是确认名单的最后一天,全班就陆之南一个学生没有报名,打电话来是想问问家长,陆之南同学还去吗?
楚歌听着班主任一说,心里就明白了,这准是陆之南瞅着拓展训练的费用,压根就没有给他说,当下就让班主任帮他把名报上,瞅着明儿要放假了,又商量了缴费时间。
楚歌从鞋盒子里摸出来一个小本本,上面记着的是每天的收入,把今天收入的毛票加进去,按照面额从大到小数了数,钢g儿也没漏下。
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等到要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被看不下去的系统叫停了。
楚歌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然后端端正正的在小本子的最下面写上总收入。
一共是1314块整。
这数字还挺有趣的。
这里边儿零钱比较多,楚歌数了数,发现要凑齐500,面额大点儿的不够,要把那些零零碎碎的五块加起来才成。他想了想,干脆先去了趟银行,兑换成齐整的毛爷爷。
系统不解:“你就去交个费,嘎哈还要先兑成整的。”
楚歌解释,是要防患于未然:“怕带着零钱去交费我弟会被同学笑。”对于这一点他还挺有体会的。
系统还是不解:“不是……我说楚三岁,你不是有张卡吗,里面好像还剩了一半的奖学金。带着卡直接来取就成了啊,嘎哈还要点半天的毛票来换。”
楚歌:“!!!”
他摸着兜里刚刚才兑换完的、闪亮亮簇新新的十张整钞,在大门口完全懵逼成了狗子:“……忘了。”
压根就没有想起来,还有张银|行|卡的事儿!
系统:“………………”
楚歌到学校把拓展训练的费交了,顺道又跟班主任交流了一下,班主任表示,陆之南小朋友表现不错,虽然落下了一些功课,但在十分努力的追赶,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进度。
作为家长,楚歌连连感谢老师们的照顾。
交流完了出来,时间还早,离下课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楚歌不太想干等着,琢磨了一下,决定去给陆之南添置一身行头。
眼下陆之南穿的都是他的旧衣服,翻遍了衣柜也找不出一件新的,套在小孩子身上,掉色的掉色,绷线的绷线。陆之南没跟他说过,但楚歌一直都记得,前几天忙的忘了,刚好趁着这时候去添置,也方便他下周的活动。
系统眼见着他大有杀向商场的架势,提醒他:“昨儿不是还说要扩大生产吗,先去定个铁皮推车代替扁担箩筐。”
生产事小,生活事大。
刚刚被提醒了卡里还剩一半奖学金,楚歌简直底气十足,手一挥浑不在意:“衣服买了再说。”
系统问:“……你知道他尺寸?”
楚歌:“!!!”
他不知道!
小孩子长得快,过几个月个头就冒一冒,衣服买大点儿还能将就,但是鞋,肯定要陆之南试了才知道合不合脚的。
没办法,最后楚歌只能揣着卖酸辣粉剩下的一笔“巨款”,转道去了超市。
系统提醒他:“家里还剩的有红薯粉。”之前买的多,还够做个几天的。
楚歌说:“我知道啊,但是我准备开发新产品了。”
眼下只是第一个模仿酸辣粉的,过不了多久,第二个、第三个就会出来,这种新奇的食物,从来都不缺市场,没吃过楚歌的摊子,说不定会觉得其他的酸辣粉好吃,之前那些食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准备上马新项目,开发新产品,而且是把他自身优势发挥到最大的新产品。
系统还挺好奇的:“准备开发啥新产品,火锅?冒菜?串串香?麻辣烫?”
楚歌说:“你帮我搬煤气罐吗?”
系统:“………………”就算他说不到时候吭哧吭哧搬煤气罐的也是他好吧!
好在不是真的要卖这些,楚歌问他:“你吃过冷串儿吗?”
系统实诚摇头,他没吃过:“那是啥。”
楚歌说:“钵钵鸡。”
系统不知道这是啥,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到时候操刀的还是他,毕竟宿主是一个厨房杀手,黑暗料理达人,葱姜若干,调味盐少许从来都弄不清楚的存在。
果不其然,楚歌把前置工作都交给了他:“统子,配方佐料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关于为什么选择冷串儿是有原因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楚歌自己想吃了。
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吃过的冷串种类,楚歌先去超市选购蔬菜内脏。现在他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黑絮都无所谓了,不管眼下看上去里面有多么糟糕,他到时候用异能净化完都会变得纯净剔透,所以眼下只要挑最新鲜的就好了。
常见的种类都选了些,想到陆之南现在在长身体,又去特意选了筒子骨,买了牛奶,想再买点鸡蛋,怕磕破了,最后还是决定下次再来。
楚歌拎着沉甸甸的三大口袋往家里走,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哥!”
陆之南背着小书包,站在巷子口前,看到他的身影,连忙跑过来,试图去拎他手上的袋子。
小孩子执意要给他减轻负担,楚歌哭笑不得:“哎,弟,不用,重的很。你先回去,把门开了。”
陆之南不肯,巴着他走,楚歌也没法,只得拖着小尾巴,一起到家,放下沉甸甸的三个口袋,他总算舒了一口气,在沙发上闭眼假寐,日常躺尸呢,就听到的声音。
小小的手在给他捏肩膀,左左右右都顾及到了,力度适中,频率恰当,很是缓解了肌肉的疲劳。
楚歌被捏的都不想动了,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捏一捏陆之南软乎乎的脸:“去写作业。”
陆之南眨巴眨巴眼睛,停下手,凑过来,扒住他的胳膊:“一会儿写。”
楚歌想了会儿,笑了:“想看电视?”
陆之南不知道是想,还是不想,犹豫了一会儿,问:“你陪我看吗?”
楚歌捏捏他脸:“哥哥要先去做饭。”
陆之南蹭蹭他胳膊,软软的说:“哥哥你歇会儿,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楚歌把电视打开,遥控板交给陆之南,道:“不用,我去。”
陆之南扒着他,不让他走:“可是,我觉得我做的你比较喜欢吃啊。”
楚歌一怔:“有吗?”
“有啊。”陆之南认真点头,“早上你吃的都要多一点呢。”
他每天都观察了的,哥哥早上起不来,因此每天早饭都是他在做,每天早饭,哥哥都吃的很香的呢!
终于下载打包完了钵钵鸡文字视频资料的系统冒出来,语气感慨:“毕竟,你和你弟之间,还隔着一万个我的距离。”
楚歌:“………………”
好吧,他其实也知道,就他那个厨艺,跟陆之南之间,差不多是有一万个统子的距离的。
楚歌其实也挺喜欢吃陆之南小朋友做的饭,奈何今儿个刚买回来的菜还没处理过,自从他异能觉醒后,家里吃的食材都是被净化过的,他总不能当着陆之南的面去净化处理食材,不然他弟一准要问,明明有异能,为什么要退学。
最后还是从冰箱里摸了一把先前剩下的小白菜,煮了两碗榨菜面,热腾腾,香喷喷。
楚歌一边吃一边跟陆之南说:“明天我们去添点儿衣服。”
陆之南十分自然的点头:“嗯,天气冷了,该加衣服了。”
楚歌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陆之南一怔,明白过来,连连拒绝:“哥,我的衣服够了。”
楚歌摇头:“下周你要出去,没厚衣服不成。”
陆之南眼睛一闪,镇定自若的笑:“没有啊,我在学校上课呢。”
楚歌简直佩服他,这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小孩子不想告诉他,他也不拆穿,当下也笑了:“班主任没跟你说?没关系……乖,之南,下周你们学校有个拓展训练,我已经给你报了名。”
陆之南筷子都慢了下来,低声说:“……我不去。”
楚歌耐心的哄他:“班主任通知过了,所有同学都要去的。”
陆之南抿着唇:“……就是不去啊。”
为什么不去?楚歌可以这样问他的,但看着小孩子都垂下去了的脑袋,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人们总是盼着孩子懂事,但他却宁可陆之南天真一点,单纯一点,不去想那么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事情。
生活的担子,太过于沉重了,不应该压在孩子的肩膀上。
“之南。”
唤着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柔和缓,陆之南迟疑着抬起了头,便对上了兄长漆黑的眼眸,温柔如水光,无声而细致的流淌。
“哥哥只希望你过得快快乐乐的,其他的事情,还有我呢。”
他拥有温柔可亲的兄长,站在他身前,替他遮风避雨,抵挡四面而来的冲击。
可是。
陆之南轻声说:“我有哥哥想着,那谁来想着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