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同, 审美也不同。
屠夫子很满意自己儿子长肉了, 屠浩却暗搓搓得很满意自己“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
当然, 这体质都是他自欺欺人,他根本就没啥高热量的东西可以吃。
当然想知道一只大耗子究竟胖了没胖,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家里的裁缝掌握了他第一手的身体数据。
屠浩回到万春庄后, 裁缝就给他仔仔细细地量了一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少爷, 您长高了, 也胖了。”
屠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幽幽地说道:“如果你不说我胖了,我会感到更高兴。”
讲道理, 他每天殚精竭虑、艰苦耐劳、认真锻炼(吃喝玩乐), 怎么会胖呢?这不科学!但是这年头胖是福气,是美。说他胖是赞美, 是夸奖。他一点都不高兴就是了。
裁缝当他是说笑, 快手快脚地记录好了尺寸, 一边收拾工具, 一般对屠浩说道:“少爷您这长得有些快,小人回去先给做几件简单的, 您先将就着穿。”
“别那么麻烦了,直接去布庄给我拿几件合身的来就行了。衣服你慢慢做。”其实现在家里的布庄是挂羊头卖狗肉,布匹没多少,都是卖的成衣。卖得最好的竟然还是一些丫鬟小厮之类的制服。多是一些中等人家来买。对他们来说, 仆役的衣服不需要太多花样,自家养不起专门的裁缝绣娘,去请裁缝又太费事。
裁缝顿时就敛下笑容:“布庄里哪能有您合身的衣服?难道您要和别人穿一样的吗?”
裁缝有小脾气了。
屠浩闭嘴不说话,心里面嘀咕,他又没质疑裁缝的专业水准。说的好像店里面的衣服,他自己没参与设计一样。嘁,矫情!
不到三天,裁缝就让小徒弟给他送来了几套里外衣服:“师傅说了,这些少爷您先将就将就。后头的衣服也快了。绣娘们知道是给您做,都卖力得很。师傅还画了新花样,可好看了。”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新花样?他看不出区别来啊?屠浩看着笑得一团和气的圆脸小学徒,没法生气,给了打赏,让人把小学徒带下去,收拾了一食盒熟食带回去,交代:“别省着,赶紧吃完。不然天气热,放坏了浪费。”
小学徒闻着食盒内传出来的肉香,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咧开了嘴一张脸笑得更圆:“多谢少爷!”
这趟替师傅跑腿太赚了!也不知道师傅闹什么别扭,抓着其他人连夜要给少爷做什么漂亮衣服,便宜了他这个入门没多久啥都不会干的小学徒。
这食盒里的东西,他当然不敢偷吃,但是少爷另外让人额外包了一份给他。刚才中午他也跟着一起吃,伙食可好了!
熟食是最近万春庄上一直在折腾的。屠浩直接越过了章师叔,找他皇后婶子直接要了两个御厨,专程过来指点。
万春庄上的食材是没话说的。这年头本来就没什么污染,万春庄上自从《农经》编纂开始,就汇集了整个大汉最顶尖的农业高端人才。这群人聚在一起的能量,虽说暂时还没有弄出什么新品种来,但是提高作物产量以及改善口感方面,做出来的成绩已经可以看到了。
现在又有两名御厨,以及一干对外招募的学徒,成天研究熟食。
这两厢一相加,得到的结果是所有人都胖了。
屠浩原先没察觉,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其中胖得最不明显的那个而已。现在他一眼看过去,看谁都是圆的。他就开始纠结自己到底胖了多少。
究竟胖了多少呢?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呢?
没体重秤。
屠老板画了一张图,果断发布了命令:“去找人把这种台秤给我做出来。”
靠着现在的秤杆想要把体重称出来,是不现实的。
做一个电子秤出来,也是不现实的。
用金钱的力量,造一个老式台秤出来,还是可行的。他不知道台秤的工作原理,但是大概的样子能够画出来。现在聪明人可多了,肯定难不倒他们。
万春庄都是农业人才,专业不对口没关系。这里距离江丹社区可近,那里不仅汇集了大量的能工巧匠,还有江丹书塾这么一个高级人才基地,甚至还有一支数量不可知的工程兵队伍。
一个台秤而已,毛毛雨啦~
小辛接到任务,有些想不明白,就问他们家少爷:“少爷您这点分量,随便掂一掂不就知道了?干嘛还要去造一个人能站上去的称呢?”反正他看少夫人把少爷抛上抛下,可比抛石锁轻松得多。
屠浩恼羞成怒:“什么叫我这点分量?!我这点分量也有一百好几十斤!”他还很快就会长成两百斤的大耗子!
小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大言不惭的少爷,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先去送信了。”
擦!这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吗?
屠浩在房间里兜兜转转好几圈,曲起胳膊摆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充满自信:“我这是肌肉,特别有分量!”肌肉特别压秤的好嘛!
憋着一股子气,他让人收拾了一堆东西,用曹冲称象的方式,给自己称了一个大概的体重,估摸着竟然只有九十斤上下。
从船上下来,他气得踢了船一脚,要不是蒋志行在边上看着,就掉河里去了。但是此刻的屠耗子,怒火掩盖了理智,甚至是差点掉河里的害怕:“一定是这称不对!我去做一个……我让人去做一个称出来!”台秤一定更精确!
庄上的人一边挨个称重玩,一边打发他去找他揽月先生:“多带点熟食去,咱们这几个人都吃不完。”
“果真是吃太好了。”屠浩不想在继续留在这个“罪恶”的地方,直接备了马车去探望先生,顺便瞅瞅他爹的偶像是啥样。
可惜,他没见到大师。
揽月先生见他来了,也不和他客气,带着他在书塾内转悠:“家父现在闲居在家,帮着评审想来问题不大。”
屠浩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求的事情没问题,问题是后面还有一个“但是”。
揽月先生没“但是”,直接暗示:“听说你最近去了万春庄?”
“是。”饶是屠耗子这样耗子精,一下子都没听没白这暗示。
要说别人可能还会稀罕一下万春庄的三瓜两枣,可揽月先生品行不用说了,哪里看得上那点东西?再说江丹书塾现在和国子监合办的校办农场红红火火,在渔业方面甚至比万春庄还要专业一些。
至于为了他弄的征稿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了。人家境界在这里,看不上这点小打小闹。
揽月先生看他这样子,只能更加用力地暗示一下:“万春庄上种挺多东西的,有没有空来几个人交流一下?”
哈?交流啥?让老农们接受您这位大家的讲学,还是让先生您跟着老农们一起去种田?
不过屠浩还不算太笨,很快就从死胡同里钻了出来,应道:“有的有的。能够来书塾熏陶一下,他们还求之不得。”
他迅速盘算了江丹书塾的三产。
养鱼方面是肯定不需要的。
养猪?那根本就是用来体罚……不对,是教育学生的手段。
至于种的蔬菜,那纯粹是为了书塾食堂自己吃的。再说江丹坡这地方,现在虽然开发出来了,毕竟也是山地,土地贫瘠,想种点别的也没办法,南瓜倒是长得不错。
这么算来算去,剩下的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一大片巨酸巨酸的桔子了。
种果树这事情,他家虎妞的公公是专家。不过郑老爹显然不是那么有空闲的人,也不可能有事没事过来江丹书塾这里指导,不知道郑小荷苞有没有兴趣过来,不是当专家,而是跟在专家身后打个酱油?
两个人交流了一阵,愉快地达成了口头合作意向,并且十分有契约精神的履行了合约。
没过几天,屠耗子和揽月先生就像是两个互换人质的某某头领一样,用几个经验丰富的果农,交换了一位画坛大师。
云山舍人大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长得竟然十分魁梧,走路背脊板直,一点也不佝偻,脸上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就想让人踮着脚尖走路不是大师人怎么样,而是他们这些国子监出来的学子,都被当年的揽月先生用同样的表情管怕了。
大师看到屠耗子倒是很亲切。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随口闲聊。大师很长时间没回京,只觉得变化极大,就听屠浩介绍。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一处铺子的后院停下。
屠浩把征稿当做一个宣传手段来使用,当然不会虎头蛇尾,更加不会满足于仅仅只是热议这么一点时间。
征集画稿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他把今后的熟食铺子收拾出来了,现在里面还没摆放一应家具,倒是摆了整面墙的画框。
屠浩带着大师进门,介绍道:“这些都是经过初审,评选出来的优秀画作。”
云山大师一看就发现这些画没有用卷轴,而是简易地装订在一块块薄木板上。这些薄木板又钉在墙上,显得十分整齐,看着也很赏心悦目:“不错不错。”
其实这并不是钉子钉,而是用浆糊糊上去的。屠浩的遗憾是没玻璃。
“等过两天,初审的稿子都评审完毕之后,会把过审的画作拿来这里展示十天,让百姓们都能够随意欣赏。”
像云山大师这样的大家,自然是一张画作千金难求的。但是作为参加这一次征稿的绝大部分参选者,就连想要得到一个欣赏的人也是很困难的。
云山大师听着,倒也没有觉得拉低了艺术的格调,反倒是在思量过后点了点头:“如此,很好。”
屠浩接着又介绍了一下评审的详细流程,才把人质……不对,是云山大师送了回去。
没过几天,万春熟食……画廊先开了张。
百姓们起先还不敢进门。哪怕接待的小二再三保证不收钱,他们也不敢进来一步。
倒是有几个投了稿的青年,怀着好奇的心态走进了门:“我得看看我的画过初审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