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是刘贵妃去丞相府搬来了救兵,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对,她没那么快。
我咬牙,心里暗道,今晚不论谁来,我都不会停手,我将匕首往燕离的胸膛刺入一分,耳边就立马划过一支箭,我转头望去,瞳孔一缩,我倒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沐漓烟。
沐漓烟骑在马上,手上拿着弓箭,目光凶狠的对着我,我记得沐漓烟是燕离还未过门的准王妃,我差点忘了沐漓烟在没有被许给燕离之前还有一个身份,她是千机军的副将,与朝和郡主不同,沐漓烟身上多出来的一种阴狠的气质。
我望着在马上的沐漓烟,对她挑衅一笑,将手里的匕首又向前刺了一分,沐漓烟手上的箭朝我的眉心射来,我迫不得已的一躲,沐漓烟似乎不打算放过我,紧接着又向我射了两箭,云闻眼疾手快的将那两支箭折断在半空中,他迅速揽着我的腰,站到方才他站的地方。
沐漓烟的身后说跟着千军万马也不为过,自从朝和郡主出事了,千机军就归她管了,她今晚不仅带了千机军,还带了他父亲兵部侍郎底下的军队。
沐漓烟下马,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说:“以多欺少,六殿下的做法烟儿真是不能苟同。”
云闻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她,他仔细检查一遍我有没有被伤到,然后盯着沐漓烟说:“本王做事,不需要你的苟同,你今夜要是来送死,那本王可以成全你。”
沐漓烟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燕离扶起来,眼里满是心疼,她恶狠狠的对云闻说:“别说你是王爷,就是你神仙,伤了我夫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沐漓烟应当是很喜欢燕离,还未过门,就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了。
沐漓烟的话刚说完,从她的身后就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我并不认识,但是云闻是认识的,那是兵部侍郎,也就是沐漓烟的父亲沐羽。
沐羽走出来,先是呵斥了沐漓烟一句,“烟儿,不许胡说。”转眼又对云闻客气道:“臣无意与王爷作对,只是今夜七殿下臣是一定要带去疗伤的,臣不能辜负皇上之前的重托。”
沐羽的话说的好听,他既然能赶过来就燕离,十之八九他就知道了庆元帝已经死了,拿出皇帝来压云闻,可惜了,云闻从不会吃这一套,云闻说:“你要带走他,就是已经在和本王作对了。”
在云闻和沐羽说话期间,沐漓烟已经将燕离带上了马,我对云闻说:“让他们走吧。”
并非是我动了恻隐之心,我巴不得燕离快点去死,只是情势逼人,我们这些人再不散了,明天就要人尽皆知了,上早朝的时间都快到了,文武百官很快就要抵达宫门,进宫上朝。
云闻摸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他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他想的是,让人跟着燕离,找到刘贵妃,然后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放过,刘贵妃跑了,肯定不会傻傻的跑回丞相府等着人来抓,兔绞三窟,至于刘贵妃会去哪,只有等跟着燕离的人回来我们才会知道了。
云闻的人得到指令,就散开了包围圈,沐漓烟扬鞭骑马飞快的带着燕离走了。
忙活了一个大晚上,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今天早上的早朝才是一场硬仗,庆元帝虽然在这几年里昏庸无道,但朝堂上的三朝元老对他还是很敬重,他们虽然手无实权,但是威望甚重,云闻必须要想好怎么处理他们,一旦他们发觉了云闻的谋逆之心,一定会拿组训来压制云闻。
其次,丞相府如今还是屹立不倒,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如藤蔓般交错着,丞相结党营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云闻若是不得民心,那尽管他拥有的禁军能掌控皇宫一时,也坚持不了长久。
云闻怕我累了,就将我抱起来向宫内走去,我靠在他的怀里,我问:“云闻,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这是一直都不敢想的问题,云闻输得起,可是我输不起了,政治的险恶我和他都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一旦输了,就是血本无归,一个人可以没有钱,没有权,但是内心中的那股气不能少,我对燕离报仇的执念全凭着那股气,只有靠着这份执念我才能度过那么多个夜晚。
云闻笑了笑,说:“输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我一愣,原本我以为他会说,我不会输,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想过败的可能性,其实想想,我和他一起死去,倒也不错。
我动了动,使得自己能更舒服的埋在他的怀里,我又说:“那如果我们赢了呢?”
这个赢了,就是说,我们赢得了江山,赢得了一切,我们得到了自己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说:“赢了,我就陪着你一起活。”
我闭上眼,有些困了,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明白的我想问的是,赢了我们要怎么活下去,没了仇人,人生的路就像是没有了灯一般,只能自己在黑夜里摸索的走下去,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大多数时候,我是不肯承认,燕离的存在,是我活着的理由,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他死。
可真的到了他死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将来应该怎么办了,听起来很可笑,但确实很可笑。
我说:“云闻你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不要这么血腥,不要这么残暴,如果你心中的仇恨能一点一点的消散,你能感受到人间疾苦,那我相信,你一定是愿意为天下苍生考虑的,因为啊,在江南水患时,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救人之后的那个笑容是多么纯洁。
我从未告诉过云闻,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眼里不仅是有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啊,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只要他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一直存在就够了。
云闻的声音真动人啊,他又是那个字,他说:“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自己都嫌弃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说出他要当个好皇帝这句话时,我的心痛了那么一下。
他要当了皇帝,就不是我的云闻了,而是上元国的燕落。
我很早就说过,我报仇之后,就要回南诏。
回了南诏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流的更汹涌了,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了。
云闻将我抱回他住的地方,天已经大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皇帝死了,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来了,云闻还没来得及梳洗,宋轻风就在外面敲门。
宋轻风不再淡然,他略带焦急的声音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安,他说:“王爷,丞相等人跪在福寿宫门口,要求觐见皇上。”
云闻眸光一冷,“拦着。”现在还不能对外宣布庆元帝已死的消息,毕竟庆元帝立太子的“诏书”还没有下。
宋轻风紧跟着说:“不止丞相一个人,这文武百官几乎都来齐了,跪在福寿宫门口,一副不见到皇上就不肯走的架势。”
云闻的眼底隐隐有些青黑,他推开门,对着宋轻风说:“你去禁军挑一支精锐的队伍,记住了,刀和剑都让他们用最锋利的,让他们速来福寿宫。”
宋轻风了然,却说:“若用武力压制,怕会引起民愤啊!”文人的习惯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他们习惯了用文章逼死人,还一时接受不了云闻的这种做法。
云闻说:“本王还没用武力,他们不是已经愤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