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发现端倪,试着靠近枯枝,同时拨弄琴弦。果然如她所想,枯枝一遇琴音,尽皆退去。
她看着古琴上渐渐淡去的血迹,若有所思。这一路走来,她血液出现过的地方,也未免太多。
从最初的渡河,到后来的祭坛大殿,到现在的古琴启封,都有她血液的贡献。静水心细,这些看似巧合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让她无法不怀疑。
或许,这遗址,与血有关?
又或者,与她有关?
静水想起郑钰柏指示她时嘴边若有若无的笑,似乎早已看透了什么。秘密的表壳,似乎被渐渐敲破。
可惜现在郑钰柏不在这里。
无论如何,其中究竟有什么干系,都要等安全出去后才可断言。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逃离之法,静水就不会弃之不用。
“你撑着点。”不管花如月能否听见,静水道,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夹起古琴,随手一撩,清音倾泻而出。
暗色尽皆退去,本来杂乱无章、呈合围之势的枯树林,现在居然已经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
蓝府。
地面上的人都如平日一般生活着,却不知,在他们的脚下,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土地被挖出,剖开巨大的空间,暗色纹石从地面一直延伸到顶端,宽大的地下殿堂内,半径一丈有余的磐石立柱撑起一方天地,洞顶上硕大的夜明珠亮着莹润的光芒,即使是财富问鼎天下的东岳,要找出如此成色的夜明珠,也绝非易事。四侧殿壁上伸出水晶灯盏,其中闪烁着幽幽魅光,如烛火,如星光。其后遍布神秘诡异的符文,让人想起那远古大地、神秘力量。
这样大的空间,在如此深的地底被生生的挖掘出来,绝非易事,但它就如此真切地出现在人的眼前,让人难以相信。
而此刻,地下殿堂中,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扰乱了地底清静。
“主人!有急报!”
“说。”蓝明琛抖抖广袖,道。
“主人,祭坛异变,圣星,亮了!”
蓝明琛眼眸里骤然爆发出亮光,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而他为了这一刻,有等了太久,兴奋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亮有几成?光向何方?”
“一成,想着西北方向。”来人道。
“欧阳遗址?”虽是反问,蓝明琛却不见一丝惊讶,反而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
“传令下去,约期已至,圣星已启,我蓝氏千年霸业,就要开启!命一千鬼兵,即日起出发,赶往欧阳遗址。”
“是!”
来人退去,蓝明琛突然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愈发大了,最后蓝明琛抑制不住,竟是狂笑起来。“哈哈”之声在殿堂回荡,诡异至极。
“先祖,我蓝氏霸业,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蓝明琛朝着西北方向,扑通一声跪下,眼里是炽热的光芒,似乎是积存了千年的夙愿,在这一刻被全部点燃,瞬间燃遍人的理智。
蓝明琛狂热地举起双臂,连仪容也顾不得了,只顾大笑,边笑边向西北方向行叩拜大礼,若是礼仪官在此,必然会觉得诧异,因为蓝明琛所行之礼仪并非本朝仪式,而是前朝大礼。看蓝明琛做得如此精准,必然是日常常常练习。
本朝丞相,为何会前朝礼仪?
“先祖,我蓝氏果然并非凡品!我等苦守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先祖,我们没有白等,圣女,会为我们一族,带来无上的荣光!”
……
沿着枯树林中的小路,静水扶着花如月,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里有一个亮着炽热白光的洞口,似乎表面还有一层薄膜。
静水来到薄膜前,伸出手,虽然看不见,但却触到了实体。她并没有感到惊讶,仿佛一早就知道那层薄膜在那儿似的。
她看看自己的手,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伤口结痂了。而静水却突然抽出银针在自己的手臂上面一划拉。
殷红的鲜血流泻而出,滴落在薄膜上,如蚕噬桑叶一般吞噬掉了薄膜。静水便带着花如月一起进去了。
一步跨入,此处并不如静水所想的那样,是一个低矮的山洞,反而是一间规规整整的如同宗祠一般的房间,正对着静水的地方,摆放了许多深红红木雕牌,雕刻精细,空中溢彩流光。静水伸手,那些光彩犹如丝带一般,在其手中穿梭而行,触感柔滑。
四周墙壁上,都是壁画,颜色热烈而张扬,如烈日骄阳,要向世人展示光辉。这些壁画不知已经被画上去多久了,颜色竟如当初一样热烈,似乎从未受到时间的影响。
静水指尖游走过壁画表面,粗粝触感真实,仿佛有火焰在自己的手上燃烧。她看见许许多多的图画,有祭祀的场面,有献祭的场面,有大旱的场面,有火灾的场面……万千场面、万千信息,洪流一般涌入她的脑海,而这几面墙壁,明明装不下这许多信息的。
“嗤”,背后有人轻笑。
“谁?”静水转身,一位姑娘披着霞衣,盼兮美目脉脉含情,直盯着她。
“你真好看,”静水痴痴的,“你是谁?”
静水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美貌姑娘,未及碰到,那姑娘陡然瞥见静水身边的魂魔过去的花如月,突然脸色大变。
一切遁入黑暗。
“静水,静水,”有声音由远及近,“静水你怎么了?快醒醒!”
静水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满脸焦急的婷葭。
“婷,”静水意识尚未完全恢复,“葭?”
“你终于醒了!”婷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姐呢?”
“小姐!”静水猛然惊悟,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小姐没有出来吗?”
“没有啊,我只在野地里发现了你,”婷葭说,脸色沉了沉,“还有花如月……小姐呢?你不是去保护小姐的吗?”
“小姐……我与小姐失散了,当时是郑钰柏和小姐在一起……”想起郑钰柏的笑,静水突然寒毛乍起,她猛然攥住婷葭的衣领,“婷葭,快,快去找小姐!小姐还没出来,我不知道小姐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