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背已然渗出来一些猩红的液体，顺着那精致的红木雕花桌子一滴一滴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逐渐消失不见。
裘玉身着玄色的袍子，站在门外犹如神邸，他迈开步伐慢慢靠近来。
映入他眼眸的不是龙欢的狼狈和悲惨，而是云羽柠此刻躺在裘童的怀里。
那一刹那，裘玉双手紧紧握成拳状，要是身上带着剑的话，恨不得一剑刺过去砍断裘童的猪手。
他强行让自己移开眼眸不去看那**的一幕，声音更像是从冰窖里蹦出来一般，“这厉王府的人可真齐啊!”
一声感叹足以让龙欢和裘童眸色大变，龙欢哆嗦着忍着全身的剧痛慢慢爬下来跪在了裘玉的面前，“主上……”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直接被裘玉忽略了，男人抬脚就狠狠地踩在她放在地上的手上，分明在冰冷的空气里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龙欢脸色更加苍白，身形虚浮，下一刻她听见裘玉饶有兴致地问裘童，“人鬼齐聚，不知道这鬼会不会疼？”
话音刚落，龙欢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堪堪靠在了裘玉的腿边，男人一脚踹开，眼里氤氲着一些嫌恶，慢慢向着云羽柠和裘童的方向走过去。
他俯身将云羽柠从裘童的怀抱里拽了出来，女子脚跟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栽过去，倒是裘玉一手将她捞了回来。
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锁定了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侍候厉王的感觉如何？”
云羽柠一愣，登时没反应过来裘玉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嘴皮子动了动，惺惺笑了出来。
警告的眼神在裘童的脸上飞来飞去，刚才要不是你这么骚气的话，不折腾早就睡了，哪里会节外生枝，飞来横祸？
裘童玩世不恭的站起来，响亮的声音在喜房里环绕着，“好一个人鬼齐聚!”
他眼睛里有些笑意，一手还肆无忌惮地弹了一下云羽柠的下巴，“嘴唇的滋味不错，我还想再试一次。”
裘玉眼里波涛汹涌，已经在酝酿出滔天的怒气，但是裘童没有一点点自觉，而是接着说道:“主上送给我的王妃可真是美味，吃了上瘾。”
云羽柠触出手，率先赏了裘童一个响亮的巴掌，她恶狠狠地盯着裘童，“请王爷自重，说话不要颠三倒四，是非黑白，绝不分明。”
裘玉对云羽柠是彻底的刮目相看，以前她是善良的娇小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如今，打别人耳光却信手拈来。
气氛有些紧张，裘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抹了一下嘴角，“主上已经看到了，龙欢没死，亦没有身孕，但是你如何证明龙欢就是本王的人？”
男人挑衅的目光像涛涛洪水一般蜂拥而至，堵在裘玉的面前，非要拼出来一个出口。
云羽柠扬起头看向裘玉时，只看到了男人一双狭长无情的桃花眼。
若是龙欢没有晕过去，听到这自暴自弃的话，想必也会心凉半截。
你看，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是这般纠结，不知道也罢。
早知道她就不进来趟这趟浑水，现在早就抽身离开，落得自由清净。
裘玉一拳砸在桌子上，那上面茶杯的碎片便咕噜噜全部滚了下来，有的落在龙欢的头上，有的划破了龙欢的脸……
云羽柠细细看着裘童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那种隐忍不是对爱人的不舍，而是自知大难临头却无法脱身的自责。
“整个御书房在场的人都知道，水滢也知道，我曾给过你机会让你悔悟，你却不自知!”
裘玉说话都是用了几分力气的，他有点失望，但是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和视线时，恰巧落在了云羽柠的脖颈上，那儿有一片红，让人想入非非。
那红是那种诱人的绯红……
再看向云羽柠身上的衣着时，才后知后觉，亦凌乱不堪……
裘童自然注意到裘玉这些神情，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道:“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裘玉没说话，身后一只手强行拉着云羽柠更靠近了自己几分，女子的手微凉，靠在他的手背上，那种淡淡的感觉迅速的席卷了全身，让他忘了此行的目的。
裘童看的真切，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云羽柠就是裘玉一直以来的心病，是他唯一的软肋。
裘玉是一柄利刃，若是想为己用，那么就必须完完全全将他的软肋拿捏在手里。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凶狠和狡黠，突然行大礼跪在了裘玉的眼前，“主上，臣弟有罪，请主上责罚。”
裘玉嘴唇动了动，“不知悔改!”
云羽柠是听见了的，只是她不明白裘玉这般说的原因。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许多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的碰撞声，裘玉声音洪亮且富有磁性，男人一字一句道:“厉王生性凶狠，屡教不改，**后宫之妃，残害其性命，其罪当诛!念在其母妃的份上，逐出京都，流放千里之外，即刻执行!”
什么!
裘童心里原本还美滋滋的，想着裘玉也就一个好骗之人，他只需要做做样子骗骗人就可以了，但没想到他如此狠厉。
以退为进的目的泡汤，当十名精兵将裘童围住的时候，裘玉叹了一口气，都懒得看龙欢一眼，“把她也带去，这次放你们生路，我希望有生之年不再看到你!”
裘童一瞬间好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了出来，他被人带到了王府的院子里，夜风将他的头发吹了起来，他不甘心道:“裘玉啊，我不过不是正宫所出，我不比你差，凭什么你是两国之主，我不是!”
裘玉思索了一下，“我也不是嫡出。”
他不过是在嫡妃的养护下长大罢了……
要不是嫡妃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夭折，哪里会有今天的自己。
“多行不义必自毙!”裘玉说完便拉着云羽柠离开了厉王府。
直到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感到一丝温暖的时候，云羽柠才恍然回神过来，对上男人满是阴霾的眼，她结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裘玉淡淡地回答道:“底牌抛的太快，证明你没有自信。”
云羽柠无语，她翻了个白眼，“我不想他一直错下去，或许……”
回头是岸……
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但是裘玉的眼神还是越来越难看。
男人忽然坐过来与她一起，手就放在她的腿上，云羽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偷偷瞄了裘玉一眼，只可以看到男人坚毅的侧脸，还有高挺好看的鼻子。
裘玉的嘴唇动了动，“我在等你的解释。”
云羽柠讶异，什么解释？
她蓦然偏过头，却只看到了闭目养神的裘玉，她啧吧啧吧嘴，咯咯地笑了笑，随后听见裘玉有点吃味地问道:“你心疼了？”
云羽柠一头雾水，心疼什么了？
但是她没有问出来，男人忽然睁开眼，双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迫她与他对视，云羽柠轻咳一声，提醒道:“主上，我现在还是厉王妃……”
裘玉双手僵了一下，凑近了云羽柠一些，双眼里放出骇人的光芒，“怎么，厉王妃还没当够？”
怎么可能!
这样的事情她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经历!
其实云羽柠在心里咆哮，再也不要认识裘玉……
她呵呵笑了笑，就听见男人接着说道:“停车!”
赶车的侍卫不明所以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裘玉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羽柠，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刚才有一个漏网之鱼，厉王妃也贬为平民，流放到千里之外!”
云羽柠惊喜地抓住裘玉的胳膊，声音都充满了愉悦，“真的吗!”
她就好像一只终于获得了自由的小鸟，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这如花灿烂的笑，一下子就刺痛了裘玉的双眼。
男人移开视线，咬牙切齿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云羽柠嘀咕，你在我跟前说过很多驷马难追的话，却没有一个兑现的。
裘玉挑眉，“你说什么？”
云羽柠伸出一只手，笑眯眯地盯着裘玉，“这次揭穿厉王的本来面目，也有我的功劳，报酬呢？”
她不带一些盘缠，怎么上路？
裘玉就差两个鼻孔冒烟了，这小丫头还真拿自己的话当真了？
他拉开帘子看向了窗外，外面隐约的模糊的建筑逐渐清晰了起来，男人道:“你要是赶逃离我的身边，相府就诛九族!”
云羽柠一颗心“咯噔”一下从高处飘了下来，这一局又是她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