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一双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还在微微颤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有一层汗濡湿。
他悄悄的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大胆的人,男人一身红色的喜服,一脸怒气,手里还提着剑,在不经意的瞬间就将剑一下子抵在了裘玉的脖子上。
裘玉纹丝不动,冷静的像一块石头,倒是裘童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凛冽,“你所说的灵妃勾结外人,私相授受,其实是我吧,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男人额前的青筋条条绽开,他一双手被上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手中的剑就那样一丝一丝没入了裘玉的肉里,他在等裘玉的回答,否则今日一定在御书房将裘玉手刃。
裘童恶狠狠地瞪着裘玉,他是真的恨啊,裘玉从来都是这般冷静,无论遇上什么事,这都让他怀疑眼前的男人没有七情六欲……
可是这些都是假象,他却对云羽柠宠爱的紧。
在他没有从封地回来时或许不会知道云羽柠的真实身份,但是稍稍一调查便可以真相大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裘玉扫了一眼裘童,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怜悯,最终轻叹了一口气,堪堪回答道:“厉王如此动怒闯进御书房,持剑威胁我,这条罪状我该不该记呢?”
裘童冷笑,“事到如今了,你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他岂会不明白一个两国之主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必然会将自己手下无用的棋子一一抛弃,到最后赶尽杀绝,他刚好就是棋子。
“大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想珍惜一个女人,我以为我精心算计会保护她,没想到你还是下了狠手?”
裘玉不言语,他能看到裘童脸上悲恸的表情,这样的感觉他能有过,不过是痛失所爱,下落不明。
裘童的手松开了几分,剑一下子“啪嗒”就落在了地上,呼出一口气才说道:“我就问你一句,我想听实话。”
男人一下子全身无力,就坐在了案前的台阶上,面色有一些潮红,就好像喝多了一般,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龙欢的事?”
“是。”
裘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咬牙切齿道:“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全部是你的阴谋?”
“是。”
他每问一个问题,裘玉都会回答是,着实让他一颗原本还算热乎的心,彻底浇凉了。
裘玉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一手抹掉了脖子上的丝丝血迹,迎着一丝微风,才感觉到了一些疼意。
他坐在了裘童的旁边,手拍了拍裘童的肩膀,“我从未想过算计你,但是你却时时刻刻想着算计我,暗地里还想算计这天下。”
裘童的身子僵了一下,嘴角上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早就设置好了圈界,看着我像一只老鼠一样表演,你很欢快吗?”
裘玉没有回答,他隔了许久才说道:“我也是刚才才知道龙欢……”
男人低下头脸上愧疚的情绪愈加明显,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借着这次赐婚,可以明目张胆的成全你和灵妃,没料到她性子这么烈,等到我知道消息时,她已经去了……”
裘童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状,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嘴巴张了张,想要说的话留在了空气里……
裘玉所说的话他心里是存有芥蒂的,不相信。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裘玉,“既然是你的错误导致我最爱的人已经死了,那么……”
他眼里的狠厉是往常的好几倍,这样骇人的眼神还是裘玉第一次见到,他听见裘童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让云羽柠来陪葬,一命抵一命!”
裘玉也猛的站起身,与裘童对视,“云羽柠你不能动!”
“怎么,心疼了?”裘童冷哼一句,“你也知道心疼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没心了,早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了!”
裘玉深邃的眸子里波涛汹涌,他以为裘童只是好奇接近了龙欢,接着利用龙欢,所以他才假装宠着龙欢,原来他这一次也是认真的。
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进来跪在了裘玉的眼前,头也低的极低,声音微微颤抖着汇报道:“主上,臣刚才验尸的时候发现……灵妃娘娘的肚子里有一个两个月大的胎儿。”
什么!
裘童瞳孔骤缩,他直接对着地上的侍卫和太医吼了一句,“都给我滚出去!”
御书房里安静了许多,裘童诧异的看了一眼裘玉,然后听见裘玉说道:“我从未宠幸过灵妃,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想必厉王最清楚。”
裘童一拳砸在书桌上,书桌瞬间碎裂成凉拌,案上的奏折也七零八落了一地,好不狼狈。
他一根手指头就肆无忌惮的指着裘玉的眉心,“是你害死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如果龙欢真的嫁给他的话,他可以给龙欢一个安定的家,可以给她最起码得呵护,但是现在……
他早就没有了资格,在那个女子断气的时候,她终于解脱,将难题留给了裘童。
裘玉又强调了一遍,“本来打算让水滢潜进你的府邸,拿到证据,但是她这几日的举动有些异常,我就派暗卫调查了一番,想给你一些教训,也想让他们二人兑换过来,于龙欢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厉王妃,顺道让水滢待在我的身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裘童就拍了手掌,掌声响亮,直直刺入他的耳膜,“主上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啪啪啪响,既不动声色的卖给了我一个顺水人情,又看似耗费心机将龙欢留在了我身边,还冒着风险让两人互换,却没想到中途欢儿会……”死吧。
其实裘童心里明白的很,裘玉是忌惮他实力太大,那样他两国之主的位置就不稳,想出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就是再冒着危险也会努力实现。
他总在想,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裘童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走路都踉踉跄跄,他笑声绵延不绝于耳,徙然间转身,看着裘玉,目眦尽裂,“你害死了欢儿,那么我就会让云羽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裘玉整张脸沉沉的可怕,“你以为你还能走的出这御书房?”
外面五百精兵已经将这里全全包围,就怕裘童起了歹心。
裘玉心平气和的说道:“赐龙欢以皇帝妃嫔的礼仪下葬,你若是不甘心,可以去陪他,我绝不拦着。”
裘童冷哼一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灯柱,他手握着骨头咯咯地响了起来,“是吗,你怎么确定本王走不出去?”
裘玉倒是有些意外,一直以为裘童就是个浪子,不会对任何人任何感情上心,没想到这一次对龙欢来真的。
倒也出乎意料,裘玉反问,“你想怎么样?”
裘童脸上闪过一抹狡诈的笑容,心想,终于将主动权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趾高气昂地提出条件,“云羽柠不可能做本王的王妃,本王的王妃永远只留给一个人,那个人即将掩埋千层黄土,我不计较,我希望主上答应我,欢儿的遗体我带走,帝王后妃的礼仪,就葬一樽棺椁,至于云羽柠,本王会折磨至死方休!”
“别无要求?”
裘玉心头隐隐感觉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眼皮子突突跳的厉害,他最终是应了裘童的要求,御书房一片狼藉恢复安静的时候,已然夜深。
贴身侍卫提醒他该就寝的时候,裘玉忽地站起身,换上了一身寻常的衣服,就好比卸下了那厚重的盔甲。
“主上,夜已深,您要去哪里?”
贴身侍卫心惊胆战,到底是担心出了任何岔子都是他要掉脑袋的事。
裘玉摆了摆手,他想去看看水滢。
男人的嘴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地摆了“水滢”二字的口型,他想确定一件事,云羽柠待在厉王府是安全的。
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就把云羽柠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厉王府内灯火通明,丝竹乐器的声音悠扬能绵延至几里外,府外的拐角处,高空忽然闪过一抹黑影……
新房里红色的蜡烛已然燃烧了近一半,烛火摇晃照在桌旁大快朵颐的女子侧脸上。
突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云羽柠全身神经下意识的绷紧,一下子反跳了起来。
膝盖就磕碰在了桌子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戏谑的声音此时传来,“本王的侧王妃还是个能忍耐之人啊!”
云羽柠一颗心都揪在一起,原来是裘童。
只是为什么称呼她侧王妃,还有明显裘童喝了不少的酒,空气里的酒味太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映出一抹微笑来,声音也轻柔,“王爷,外面的应酬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