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懒得亲自过来一趟，只是吩咐了内侍过来，云羽柠笑着转身，她在想，自己为何还会对他心存幻想，不是应该已经死透了吗？
愣神的间隙裘玉已经摒退了左右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云羽柠的身后，女子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说你们久居这里会不会开心，可是他亲手剪断了我的翅膀啊。”
裘玉的步子就停在了原地，原本伸出手想要拥抱云羽柠，一双手也生生僵在半空里，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
云羽柠没有听到任何回答，苦笑，也是，她怎么越活越倒退回去了呢？
身处在这宫里，即使作为下人，一言一行也极为重要，必须步步谨慎，否则错了一个字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她也是这其中可悲的一个。
女子慢慢向前走，站在朱红色的柱子前看着婢女才搬来的几盆牡丹花，其中有一盆花开并蒂，好不娇艳。
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原本开的好好的牡丹花折走了一支，云羽柠有一些愠怒，急迫的转过身，便看见裘玉饶有兴致的盯着已经摘下来的那朵牡丹花看。
她想要说的所有话瞬间湮灭在了喉咙里，只是深情有些不满，“向来只有女人争宠觉得花开并蒂不是个好兆头，你一个大男人，这……”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裘玉也明白什么意思，所以男人对上女子稍微有一些挑衅的目光，扬起嘴角道：“你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是肯定句，云羽柠心想，你知道还问什么。
可能是她小肚鸡肠了，但是裘玉做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云羽柠也不怕裘玉耻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在你眼里，从头到尾我都是棋子，需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出去，不需要的时候便假惺惺跑来和我逢场作戏，对吗？”
裘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轻轻揉了揉云羽柠的头发，话语都变得无奈了几分，“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保护，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放你走。”
云羽柠似乎明白一些了，其实裘童的那些小动作裘玉是知道的，不过念在是骨肉至亲的份上，所以一再退让，以至于裘童就可以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按照男人这般隐晦的解释，云羽柠内心的确好受了一些，若是这样的事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心高气傲的告诉裘玉，互相折磨到白头，但是现在她不再纯真，所以少了那份勇气。
女子向前走了一些，背对着裘玉，“倘若我走了，你要如何给厉王现场找一个云姑娘出来？”
裘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脸上的神色显得极其疲乏，但还是坚持着，他喝了一杯茶才徐徐开口：“天下云姑娘多了去了。”
云羽柠：“……”
所以裘玉是早就想好了退路吗？
还是单纯的利用这件事情来试探她，一石二鸟，一同试探了裘童，一并可以看穿球童的野心。
方才她折掉的牡丹花也只是因为他心存芥蒂，与感情无关。
云羽柠落落大方的转身，看着裘玉，给了他一个暖心的微笑，“我可以留下来，腿伤好了之后我就离开。”
裘玉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云羽柠这么倔强，又怎么会知道他其实在用最大的努力挽留？
男人声音轻飘飘的，道了一个字，“好。”
裘玉赏赐的衣服是大红色的，像她当初的嫁衣。
有一点刺眼，云羽柠拿起放在盘子里精致的衣服还有头上的配饰，无一不在讽刺着自己的愚蠢，女子淡淡的笑着转身拿起衣服堆裘玉说道：“虽然是违心的，你还是希望我做最美的新娘？”
裘玉从云羽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哀伤，那是不属于失忆的人才有的，这会儿他很想知道，云羽柠是真的将他与她的过往忘记的一干二净吗？
那又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游刃有余地待着，到底时过境迁。
他没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出来，而是回答了女子刁钻的问题，她认为自己试探她的时候，那她的一举一动又何尝不是。
“对，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的。”
云羽柠眼睛睁大了一些，对上裘玉毫无其他心思的一张脸，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些虚伪来，但是失败了。
她揶揄他，“一个两国之主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为我招惹仇恨。”
末了，云羽柠发现裘玉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危险的光芒，她也不忌惮，顿了顿接着说道：“在主上的心里，后宫佳丽三千都应该是最美的。”
话音刚落，就有婢女进来通传，“主上，云妃娘娘的哥哥项公子求见。”
云羽柠撇嘴，想必是自己要委身于厉王的事情已经传遍，所以项温韦才会着急求见吧。
其实她多多少少能明白项温韦的心思，在能力挽狂澜的时候，决不许要出一丝一号的差错，但是她把视线飘到了远处，漫不经心的回绝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休息了，不见任何人。”
婢女就跪在距离她跟裘玉不远的位置，头都不敢抬，但是没等婢女将话带出去，项温韦就已经闯了进来。
内侍惶恐的跪在裘玉的面前，一脸的歉疚，“还请主上责罚，臣无能，项公子还是闯进来了。”
裘玉摆了摆手，偌大的永乐宫大殿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项温韦恶狠狠地看着裘玉，抬手就给了裘玉一拳，男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几步，身子堪堪贴在云羽柠的身上，云羽柠一颗心瞬间提在嗓子眼，她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到了裘玉的背后，做好了保护他的准备。
好在裘玉没有发现这一小细节，倒是抹了一把嘴角，听着项温韦数落他，“我把妹妹交给你是希望你可以护她周全，你看看你现在干的混球事！”
项温韦怒不可遏，要不是云羽柠给了他一记眼神，他可能真的会失控，当场与裘玉打起来。
裘玉不愠不闹，淡淡地扫了一眼项温韦，“这里是永乐宫，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一次。”
话里有明显的警告的意味，云羽柠立即上前代替项温韦陪不是，她稍稍福了福身子，温婉贤淑，“臣妾的哥哥久不入宫，忘了这里的规矩，还请主上恕罪。”
项温韦一只手紧紧捏着剑，就差将那锃亮的剑刃从剑鞘里拔出来，到底是看在了云羽柠的面子上，忍住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嫁给厉王你是系甘情愿的吗？这个男人没有逼迫你吗？”
云羽柠能深深的感受到项温韦对自己的关心，但还是得这么走下去，为了顺利的脱身，为了她以后没有任何的牵绊，所以这一次请允许她自私一点。
她点了点头，“大哥，我是心甘情愿的。”
项温韦还是不信，当着裘玉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劝阻的话，他像一个皮球一般，瞬间泄了气，对上云羽柠笑靥如花的脸，顿时说不出话来。
云羽柠将嫁衣捧在手心里，话中有话道：“大哥，这是主上为我准备的嫁衣，美吧。”
其实越美的东西它便越有毒。
项温韦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云羽柠低声对项温韦说道：“我知道大哥是关心我，可是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希望你也尊重我的选择。”
项温韦明白自己没有立场，不过是救了云羽柠一次，相处了一段时间，口头上尊称的大哥，最后要怎么做决定都是云羽柠一个人的事，他干涉不了。
他想给云羽柠最好的保护，可是现在没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男人的眼神里有一些失落，被他强行压下来，下一刻项温韦就跪在了云羽柠的面前，毕恭毕敬道：“参见厉王妃。”
云羽柠诧异，一时之间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想要将跪在自己眼前的项温韦扶起来，但是男人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接触，而是冷冽地开口接着说道：“相爷让臣送来祝福，臣告退。”
云羽柠望着项温韦扬长而去的身影，心里的惆怅也多了一些，就好像谁把一瓶浓墨打翻了，她怎么清洗都清洗不干净。
再抬眼的时候，恍然发现裘玉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看来项温韦刚才那一拳是下了狠劲。
云羽柠立即拉着男人的手臂，让他坐在了桌子旁边，才吩咐侍女去拿冰块，刚要转身去拿丝帕，就被男人拽住了手，她整个人向着男人的怀抱倒去，裘玉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深情，声音亦富有磁性，问道：“你没忘记我？”
云羽柠心想，哪里露出破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