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自然不知道,安国公夫人探过周氏的口风又得了婆母的认可后,立即就给丈夫写了信。
陆昌看过后,直接就把信给了陆非离。
“你母亲看上了季家那姑娘,你祖母也不反对。如果你也同意的话,回京后就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陆非离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和季菀一样,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委婉的拒绝。
沉吟半晌,道:“母亲问过周家的意见了?”
陆昌道:“你母亲既写信来问你,肯定是已经和那边有了交涉。如果周氏不同意,难道你母亲还能逼婚不成?人家现在可是皇上御封的县主,正二品,就比郡主低一级。若不论家世,京城那些个名门闺秀都要低她一等。更何况还有周家给她靠山。不说其他,便是老太师的身份在那摆着,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你去宫里求皇上,皇上都不定能给你做主。”
总之一句话,周氏是满意这门婚事的,她也没反对的理由。
陆昌的心思比较简单,先不论门第。他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他也是十分满意的。成熟稳重,年轻有为,长得也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又和季家那姑娘颇有些纠葛。
怎么算,这婚事都是季家高攀,周氏没道理不同意。
陆非离暂时没吭声。
他也的确察觉了自己对那丫头起了别的心思,而且那天晚上,虽然她说了不要自己负责,陆非离却不这么想。陆家男儿,尤其是从军的,那都是很有责任心的。就这么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让他就这么忘了,他做不到。
既然决定了要负责,就不能让她受委屈,所以肯定是要娶的。
有了这个想法,先前母亲来信,他才没有隐瞒。她已经十四了,之前和江家的婚事没能成。后来周氏同意回京,陆非离多少也能猜到她的心思。
有了周家这个靠山,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如果他不快点行动,只怕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母亲既然已开了口,周家那边暂时就不会把她嫁出去。而且,陆非离也自信,便是周太师亲自帮这个曾外孙女挑人,也没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怎么着,他也是老太师的学生。
但陆非离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那丫头说清楚,自己娶她也不尽是为了负责。于是他对陆昌道:“回京后再定吧。”
这便是同意了。
陆昌在这方面比较开明,品行好,门第也还行,儿子喜欢,他就没什么可说的。
“好。”
季菀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基本就这么定了,她现在头很大。
自打她被封县主的事儿传出去,各路人马登门的贴子络绎不绝。周府有当家主母,也根本无需她娘去招待那些夫人太太的。但人家登门三两句话后就开始拐弯抹角的说起她。
都是圈子里有身份的人,又是长辈,人家提起她了,她总不能不见。见了之后,对方就少不得要拉着她的手夸奖,那模样,恨不得拿她当女儿。
周家的门槛又多高多有影响力,季菀这是真真切切的见到了。
老一辈的,知道她娘的‘丑事’的,见到后也绝口不提,反而笑眯眯的夸她娘教导有方如何如何,热情得让周氏都有些招架不住。
程氏看在眼里,也会帮忙斟酌。她嫁进周家这些年,对京城里有头脸的官眷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安国公府那边还没落定,周氏暂时也不好明着告诉她。不过她三天两头的带着女儿往安国公府跑,次数多了,程氏多少看出了些猫腻,这日在送走客人后,便遣散了左右,低声问:“长姐,我看你时常去安国公府,莫不是因为阿菀的婚事…”
程氏还没想到陆非离头上去。她自然觉得侄女儿千般好,但安国公府的门第太高,未必不会考虑侄女的出身。据她所知,安国公府适龄而还未婚配的,除了大房的嫡长子,世子陆非离,就只剩下三个庶子了。
公爵家的庶子,也比一般官宦子弟强。只要有本事,靠着家族,仕途也会顺畅许多。
侄女儿又是县主,嫁过去绝对不会被怠慢。
她都问了,周氏自然不能再隐瞒。
“安国公夫人,有那个意思。”
程氏怔了怔。
安国公府大房是没有庶子的,人家那几房的,都有正经的嫡母,用不着安国公夫人操心。所以安国公夫人,是为自己的儿子相人。
程氏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
“陆家三郎不错,又是祖父的学生。前年回京,过年的时候还来拜访过祖父,祖父对他很是欣赏。说京城世家子弟中,陆三郎算是佼佼者。父亲也说,可惜族中没有适龄的姑娘,不然早就和陆家结亲了。如今正好,阿菀是咱们周家表姑娘,父亲的亲外孙女。两家这么一结亲,父亲定会十分欢喜。”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安国公府那边主动提了,那就绝不会计较侄女儿的出身。陆三郎素来敬重老太师这个恩师,定不会薄待了侄女儿。
“何时定下来?”
如果两家的婚事定了,她就放出消息去,以后那些个夫人太太们,也会识趣的不再叨扰。
“国公爷和世子都在边境,这事儿我们两个妇人说了也不算。所以等着安国公和世子回京后再商议。所以这事儿,你暂且别外传。若是最后没成,倒成了笑话。”
虽然她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还是谨慎些好。
“长姐放心,我晓得的。”
程氏也觉得,安国公夫人既然开口了,两人来往又频繁,这事儿应该是不会再有波折。
晚上便与周长儒说了。
周长儒也有些惊讶,随后告诉了父亲周言。姐夫已经死了,如今长姐一家住在太师府,侄女儿的婚事,肯定是要父亲和祖父做主的。
所以老太师也很快知道了。
“陆三郎?”
老太师拈着灰白的胡须,“阿菀说过,他们在北地的时候,受过陆三郎的照拂。没想到,却原来是醉翁自已不在酒。”
周言笑笑。
他觉得,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父亲,儿子觉得这门婚事不错。陆家是勋贵门第,安国公不是傲下之人,安国公夫人也素有贤名,陆三郎又是您的学生。阿菀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那倒是。
老太师对自己教出的学生还是了解的,这一代他最满意的就是即将被册封为太子的三皇子和陆非离。
安国公府既有意,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周言察言观色,知道父亲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便道:“玉琼的意思是,安国公父子俩还未回京,此事未落定,也不便声张。”
老太师则道:“有什么不可声张的?既是安国公府自己提出来的,难道他们还敢反悔不成?阿菀虽非我周家嫡系,也是我的曾外孙女,便是他安国公陆昌,也不敢在我面前甩脸子。”
这话老太师说得硬气,他也有硬气的资本。
说句托大的话,便是当今圣上,私底下都得尊他一声老师。安国公府既然敢开口,就知道绝无反悔的余地。
“再说了,阿菀聪慧孝顺,才貌双全,难道陆非离那小子还敢嫌弃?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老太师脾气一上来,那也是谁都劝不了的。
周言和颜悦色道:“是,您说得对。那您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把消息放出去?”
他不敢肯定父亲是这意思,毕竟父亲素来是低调的人。便是这事儿成了,也没必要四处宣扬。
老太师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沉吟半晌,道:“前两日下朝后,姚相国单独拉着我说了会儿话,夸了阿菀几句,又说他的嫡次孙还未定亲。”
姚相国的女儿是姚贵妃,贵妃生有二皇子。皇后的嫡子早夭,二皇子为长,皇上却封了养在皇后膝下的三皇子为太子。诏书还未下,姚家便来记着想跟周家攀亲,分明就是想要靠着老太师在明德帝前的脸面,要争一争这储君之位。
周言瞳孔一缩,随即正色道:“儿子明白了。”
很快,周家要和安国公府结亲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