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云坊中的姑娘们彻夜未眠,总算是将一支舞练的熟透,三娘看着众人已经是精疲力尽,有些体弱的姑娘甚至是口唇发白,暗道,若是这般模样到了宫中,恐怕是不成样子。
“姑娘们,宫中晚上才召见,现在都回去休息吧。”三娘心疼的看着这些姑娘。
月季再次解释道:“皇宫的旨意来的太过突然,只能这样应对,希望姐妹们可以体谅,心中莫要怪责。”
她们多是楚芸救助之人,心怀感恩,这点艰辛自然不在话下。
八王府中,楚芸在房里翻箱倒柜,将当日嫁入王府所带的嫁妆尽数列了出来,也未见当年师父所赠的玉盒。
佩兰跨过门槛,走到楚芸面前,眼前的柜子皆被打开,就连老夫人所赠的压箱底物件,也都摆在了床边。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佩兰跨过七星八落的物件,站到了楚芸面前,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着,小嘴微微撅着。
楚芸低着头回道:“师父曾赠我一个锦盒,乃上好的和田玉所制,今天怎么也找不到了。”
说罢,楚芸又打开了一个箱子,在里头翻了起来。
佩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似乎对楚芸所说的盒子有些印象,只是记不清究竟放在何处了。
“小姐,我想起来了。”倏然,佩兰一惊,长大了嘴巴叫了起来。
楚芸抬头,期待的看着佩兰,自己的东西一直是亲手打理,东西放在何处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这么重要的玉盒竟然只有一丝模糊的印象。
“小姐可曾记得到庙中送药的那次,老太君所服用的人参,就是用一碧绿的盒子装的,当时觉得稀奇,还多摸了两下。”佩兰忆起当时受楚芸所托,到庙中给老太君送一支人参,因为天气炎热,生怕人参变了质,所以用那玉盒装着,一并送了过去。
楚芸微微蹙眉,佩兰所说,确有其事,不过已经去去年之事,老太君的身体欠佳,日日昏沉,当时只顾着人参的疗效,便没有在意玉盒之事。
“小姐找那盒子做什么?”佩兰疑惑道,那个锦盒平日里都是闲着,还以为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我要将手中的玉镯赠与太后,想来那个玉盒同玉镯相配,就想找出来,一同相赠,没有想到已经到了祖母那。”楚芸正犹豫着,若是前去讨要盒子,只怕祖母不悦。
“不如由我去向老太君要回盒子。”佩兰见自家的小姐为难的模样不由说道。
楚芸思量了一番:“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本就是一件无理之事,若是只派佩兰前去,只怕是不妥,
楚芸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房中不堪入目的景象,轻声道:“罢了,回来再收拾吧。”
除了佩兰以外,身边再无体己的丫环,房中有许多的物件都是贵重之物,也不便让别人前来收拾。
楚芸坐上了马车,凌风一路上快马加鞭,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庙前,这个寺庙为朝中捐赠所建,整体颇像宫殿模样,里头装饰奢华,同一般的寺庙不同,这里有许多朝中重臣之妻在此修行。
楚芸不过是来过几次罢了,凭借着些许的印象,楚芸寻到了老太君所在的庭院之中,里头有两个丫环模样的姑娘正低着头清扫着地面上的落叶。
楚芸见这两位姑娘有些面熟,老太君大寿之时,似乎也出现在了相府,上前味道:“老太君现在何处?”
两位姑娘闻声一齐抬头,怔怔的看着楚芸,即刻反应过来,这是相府的大小姐,慌忙欠了欠身子道:“也不知老太君今日怎么了,未去佛堂,一个人呆在房中,还叫我们不要打扰。”
楚芸愣神,急步上前,走到老太君门票,轻轻敲了两下,还未开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愠怒的声线:“不是交代过了吗?今日莫要打扰我。”
楚芸放低了声音,温声说道:“祖母,我是芸儿,有事来寻你。”
老太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脸上的皱纹盘曲显得尤其凌厉,语气稍稍好了一些道:“进来吧。”
楚芸转过身,对着身后佩兰凌风二人轻声说道:“你们不必随我进去,守在门口就好。”
楚芸岁不知老太君今日为何发作,却也知她素来喜欢清净,本就叨扰,若是带着侍卫丫环进去,只怕是惹得她更是不悦。
楚芸提起脚下的罗裙,走了进去,缓缓的将门关上,再转身,只见老太君正盘着腿坐于一尊佛像之前。
佛像前面燃烧着两只红烛,烛火摇曳,这间本就昏暗的房间显得尤其渗人。三柱香上袅袅升起香烟,带着一股清香。
一尊佛像约莫是人的大小,面色和蔼的俯视一切,仿佛正盯着他们一般。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你不去宫中,到这里来做什么?”老太君的双唇微微动着,身子仍是对着佛像。
老太君和太后年纪相仿,楚芸忆起年幼时,她们二人似乎常有走动,后来老太君到了庙中,不知二人是否还有联系。
太后大寿,普天同庆,老太君知晓也是情有可原,楚芸谨慎的站在后头说道:“祖母请息怒,孙女正是为了太后大寿之事前来叨扰。”
老太君沉吟了半响,慢慢起身,脸上并无表情:“是到老身这里来取什么物件吗?”
楚芸微微发怔,老太君问起话来毫不含糊,似乎早就料到楚芸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楚芸往后退了一下,毕恭毕敬的问道:“去年我往祖母这里送了一味人参,今日前来,就是索要那个玉盒。”
老太君慢慢的走到一个由竹藤编织而成藤椅旁,转过身端坐于椅上:“盒子放在那,你自行取要吧。”
楚芸顺着老太君那只充满皱纹的手望去,那只玉盒就摆在了柜子之上。楚芸慢慢的走了过去,双手捧起玉盒,只见上头有刚刚擦拭过的痕迹。
“祖母,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取玉盒了?”楚芸的神情一紧,她寻玉盒也不过是今日之事,也从未和别人提及,没有想到祖母竟然早已料到。
老太君紧绷的面容稍稍舒缓了一些,而后慢慢悠悠的说道:“当日你差人送来参来之时,我便知会有一日要拿回去,想来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你应该会来取。”
楚芸细想,老太君和太后昔日里的关系不凡,兴许对太后和师父的恩怨情仇略知一二,这个玉盒的来历她若知晓,也不稀奇。
“祖母有心了。”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而祖母恰好在今日如此不悦,想必事出有因,回想当初祖母大寿之时,太后似乎差人送了礼品前来,宫落清点之时,念到太后送来上好的鹿茸,祖母的神情便有异样。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们老一辈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老太君沉着脸,催促道:“从这里回城也需一个时辰,太后生辰,莫要迟了。”
楚芸暗自思量,既然太后肯让自己赴宴,还交代的如此精细,想必她和太后二人仍有情分。她老人家不说,楚芸也不好多问。
“那芸儿就回府去了,稍作准备,就去宫中。”楚芸欠了欠身子,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老太君,缓缓的点了点脑袋。
楚芸这才转过身来,一眼就瞥到了一封黄色的书信,表面上还完好的封着,尚未拆封。这种颜色的书信分明是宫中御用,又和府中那封一模一样,应该是太后邀请祖母到宫中祝寿的书信。
恐怕天底下敢违抗宫中旨意的人,在这凤临国,也只有老太君一人了。她年轻时和祖父一同征战沙场,打下了凤临国的半壁江山,在祖父未亡之时,楚芸家中受到的敬重丝毫不亚于皇族。
楚芸没有多说,径直的向门口走去,打开房门,佩兰和凌峰早已等候多时,虽未张望,却也见得出有些着急。
三人默不作声走出庙外,直到走出庙门之外,佩兰方才开口问道:“小姐,老太君没有为难你吧?”
老太君的脾气佩兰是知晓的,说起话来毫不留情,更何况小姐此番前去是讨要物件,恐怕老太君说话难听。
楚芸摇了摇头:“没有。”
楚芸没有详说,佩兰也不再开口。
“凌峰,你赶车时快些。”楚芸走在前头,急急开口说道。
凌峰点了点头,三人坐上马车,不过是半个时辰,马车就进城了。
楚芸想着出门之时,房中一片混乱,还未交待清楚,若是轩辕楚阳到了房中,瞧见那般景象,还不知会如何作想。
八王府中,轩辕楚阳在书房之中与梅无先生论完近日轩辕楚阳的动静,刚刚步入房中,就瞧见了房中各个箱子七星八落的散落在四周。
轩辕楚阳怔了怔,巡视一周,未见楚芸的踪迹,便乱了心神。楚芸平日里是个有条不紊之人,想必不会将物件如此摆放,莫非是家中进了贼。
楚芸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王府,匆匆来到房中,见轩辕楚阳急急转身,便知他定是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