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白城米那提里斯顶端的烽火台被悄然点燃。
随即,阿蒙丁的其他篝火接连燃起火光熊熊,隐藏于阴暗宫殿深处的德内蒙一手扶墙,神色阴鸷地望向眼前这一切,那目光仿佛浸渍满了毒液,紧接着他悄悄地缩了回去。
一道人影正快马加鞭一头冲进了白城城门。
被惊起的人们纷纷欣喜地惊呼起来;“快看!”
波罗米尔终于到了。
他熟稔地微微调动缰绳转移方向,然后一路径直往上直达最顶端。
他在白树面前翻身下马,在士兵惊讶的目光中冲进了大厅。
“防线沦陷了?”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开大门快步走进叱问道。
然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伴随着椅子脚在地面拉长发出的平直刺耳声响。
“波罗米尔!!?”
男人苍老威严的声线里犹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和扭曲的欣喜,他站起来的瞬间几乎是快步奔跑到了自己的长子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嘘寒问暖。
“……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多余的话来,却也没多施舍一眼给站在一旁的幼子。法拉墨本想上前一步表示对哥哥幸存归来的欣喜之情,但见此情景,只好尴尬地顿步在原地,踌躇不前。
“法拉墨!”粗神经的波罗米尔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弟弟与父亲之间的尴尬气氛,而是扬起笑容大步向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如此说着,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脊背。
而法拉墨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欢迎回来,哥哥。”
他发自内心地微笑着如此说道。
属于法拉墨与德内蒙的命运再次改变。
而另一边的洛汗国接收到了刚铎远远传递过来的‘求救’信号。原本固执的国王终于被心中的人类存亡大义所说服,他决定出兵救援刚铎。
弗丝缇娜独自一人骑在马上,随着国王的大队伍缓慢前进。
她突如其来地看一眼莱格拉斯,问他你心中有把握吗。
浅金发色的精灵奇怪地瞥她,嘴角漾出浅笑。
然而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弗丝缇娜耸了耸肩,紧了紧缰绳令马往前几步。希尤顿王在前方集结战士,总共有六千长矛手,然而这并不足够突破敌人防线。阿拉贡的忧愁她看在眼里,却不能给对方什么帮助。
“你或许可以去那个亡灵之山去看看。”她最终这么对阿拉贡说道。
当天深夜里,弗丝缇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沉睡的莱格拉斯,随即踩着鞋带松垮的靴子从帐篷里蹑手蹑脚地出去。
她茫然地看着篝火通明的四周,战士们正在巡视。
“大人,有什么事吗?”有士兵毕恭毕敬地问她。
弗丝缇娜想了想,摇头,“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她四处游荡的步履缓慢,独自走到一片空旷寂静的岩壁旁,仰头望着逐渐被乌云遮蔽的柔和月光。她即便是这个世界唯一坚信着胜利的人,却在此刻依旧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浓浓的忧愁。在这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刻,她没有多余的思维来思考未来,只能漫无目的地想起一些从前的琐事。
有她被大雨淋透以致几乎失去行动力的最初,也有深秋树木下满地枯叶,精灵面容柔和亲吻她额头的美好记忆。她已经走过了相当悠长宁静的时光,故人衰老的容颜逐渐在回忆中沉淀,崭新的一代已经成长。然而她也有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归宿,她的爱人莱格拉斯。
如果她当初没有到这个世界来,可能一切会截然不同。
历史的走向不会改变,但身处历史洪流中的人们的命运却有着另一个不同的方向。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斑驳细腻的纹路蔓延出蜿蜒的痕迹。
当命运的机械时钟重重敲响零点前的最后一声沉闷传音,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迈向终点。
生存也好,毁灭也罢。
这一切的确是该结束了。
乌云压顶,兵临城下。
庞大的半兽人军队已经逼近了白城脚下,他们蓄势待发,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会势如破竹地攻下整座笼罩在恐惧与无助中的美丽城市。
巨大的石块被装进攻城器中,远远地弹射到城墙上将其尽数砸毁。白袍巫师骑着骏马四处奔波指挥战事,但却也阻挡不了这些落在脆弱城墙上的石块。人们无助地四处逃散哭喊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在战火中哀嚎。
下一秒,世界静止。
一阵狂风呼啸刮过,飞在半空中的硕大石块骤然停止了全部的冲力,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猛地呈自由落体状下落,砸进半兽人密匝的军队中带起一阵砸中肉体的闷响与尖叫哭嚎。
白袍巫师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遽然扭头——
他看见满脸风尘仆仆的女精灵站在不远处的高塔尖端,表情倨傲地扬起下巴,狂风掀起她的长发与斗篷,双手微张遥遥控制着空中飞去的巨大石块调转方向准确砸中了对面的攻城塔。
不过几个瞬间的事情,敌方的攻城塔尽数破碎坍塌。
那个精灵的身影在这一切前显得多么渺小,却又在其纤细的指间引领锻造出了神迹。
半兽人的首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攻城计划在一个人的插手下便尽数落空,不由怒吼一声:
“给我杀了那个碍眼的家伙!”
密密麻麻的箭矢同时高速破空尖锐射向那个茕茕独立的身影——
下一秒,她蜷回手指骤然消失在原地,而来势汹汹的箭矢全部刺透空气扎进了城墙之中。
白袍巫师眼前一花,便看见深红长发的精灵已经站在他不远处稳住了身形,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冲他虚弱一笑,“技能满级了以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好t。”这仇恨拉的,也是没谁了。
瞥了一眼甘道夫满是不解的神色,她半是嘲讽半是愉悦地眨了眨眼,将长发一撩甩到背后,拔出了长剑。
“你究竟是怎么这么快就赶到的?”白袍巫师一杖甩在半兽人脸上,另一只手将剑锋送入对方胸膛,也不忘这么询问。
弗丝缇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轻快地笑起来,“因为风的助益,我赶路非常快,阿拉贡他们让我率先前来帮助你们。”
与此同时,头顶倏忽传来尖锐刺耳到令人头疼欲裂的凄厉惨叫声!
甘道夫脸色一变:“是戒灵!”
弗丝缇娜却毫无畏惧地抬头看去,目光径直对上了骑在阴影之龙身上的戒灵头盔下的一片浓重黑暗!
她微微勾唇一笑,抬手释放出风刃。
密密麻麻的锐利如刀片的风刃成形冲对方飞去,在坐骑痛到凄厉的惨叫中,戒灵的披风也被刮得破烂不堪,只能颇显狼狈地从无力委顿于地奄奄一息的龙背上跳下来。
满身邪恶气息的幽灵愤怒地拔出铁剑朝她嘶吼着走来,她同样亦将米斯利尔横亘在面前,往前几步低叱一声用力砍过去,两剑狠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灵敏地转身躲过对方的斜劈,腰间一扭掰过身来,指尖一划凝聚多时的风刃重重扎进对方胸口,只听得猝不及防戒灵哀嚎尖叫着踉跄退后几步,朝她吐出充斥着黑暗剧毒的吐息。
弗丝缇娜微微睁大眼,狭窄视线却被剧毒阴影铺满包裹。
她霎时感受到了虚弱与无力如潮水般涌来,但是她一咬牙狠狠抬起右手,一鼓作气将米斯利尔刺进对方胸膛!
“我也不是男人。”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忽而冷笑着径直用力,不属于这个世界力量的风刃打破了不死的诅咒,又将剑锋穿透对方胸膛在斗篷背后刺出来一截!紧接着无力放开手,趔趄着倒退几步,捂住晕眩的头,倒下去坐在地上。
一旁杀敌的白袍巫师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拽住她往后拖,然后把她带到马上往安全的地方退去。
徒留戒灵在原地嘶吼着不甘倒地,暴露在空气中迅疾皱缩一团的躯体,最后化为飞灰。
弗丝缇娜靠着墙壁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久违的皮聘的脸颊。小霍比特人正抱着长剑歪歪扭扭地戴着头盔缩在角落里,见她醒来,不由惊喜地低声欢呼了一声。甘道夫也闻声转过身来,严肃皱眉道,“你中了黑暗吐息的剧毒,得有国王草才能救治。”
弗丝缇娜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能救就好。”她手肘支撑着晃了晃身体,还是站起来艰难攀爬到城墙下远远观望着下面的战况。
“那是……亡灵。”
她看见散发着莹莹绿光的一大团一大团亡灵汹涌着往城内涌入,所过之处敌人尽数死亡,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适应地搓了搓胳膊,压抑住了从心底涌起的见到亡灵的冰冷。
亡灵一路往上涌过来,杀光了城内绝大部分敌人,弗丝缇娜和甘道夫他们三人一起,离开白城往战场走去。穿过残破不堪的城门,映入她瞳孔的是遍地尸体的萧条的战场,只有寥寥几人漫无目的地在游荡,为自己离去的战友哀悼。
满脸血污的波罗米尔提着剑迎上来,“没事吧?”
弗丝缇娜半眯着眼上下打量他几眼,回答道:“没……”突如其来又是一阵眩晕,她忍不住捂住头疼欲裂的额头半蹲在地避免失去平衡摔倒。
一双熟悉的温暖手掌骤然抓住她,将她抱进怀中慢慢扶起来。
“你怎么了?”精灵如同清泉般动听嗓音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之情。
弗丝缇娜闭着眼睛靠着对方,然后断断续续地皱着眉说出了自己受伤的缘由。
“你还在笑?”精灵怒气冲冲地掰正她的脸,下一秒,弗丝缇娜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唇上传来碰触的触感,她惊恐地猛地瞪大眼睛,看见的只有莱格拉斯近在咫尺的脸颊,鼻腔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硝烟血腥气息。
她愣了半晌,最终无声叹口气,顺从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