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进来的人影正是叶澄,此刻他满脸都写满了悲伤和愤怒,双目一片赤红,甚至显得有些狰狞,就像是随时要扑向猎物的嗜血猛兽一般,看到秦昊,他才终于冷静了一点,“耗子,方正死了,方正死了你知道吗,就在我面前,被那个怪物……那个怪物,老子一定要杀了他!”说到这儿他又完全不能自控的大吼了起来。
听着他说的话,秦昊心里猛地一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特事部所在的楼层,此刻已然是一片光亮,“究竟是什么回事,什么怪物,还有方正他……他是怎么死的,”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心里涌起来的那阵凉意,背后的汗水似乎要将单薄的衬衣给完全浸湿。
叶澄咬着牙红着眼将他和方正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又对秦昊说了一遍,当说到方正被杀死的那一幕时,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就在咬着那僵尸的喉咙一般,“后来我跟那怪物拼命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打倒在了地上,我晕晕乎乎的爬起来,正好看到那东西正在往楼下走,我没来得及多想,马上就跟在后面追,不过一直晕晕乎乎的走不快,妈的,结果跟出来以后还是被他跑掉了,要是抓到他,老子非要……非要……”说到这儿他结巴了一下,虽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他却也不知道,对于那样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他要怎么样才能发泄出自己的恨意。
“先上去再说吧,老大已经把我们都叫来了,”秦昊阴着脸拉了叶澄一把,此刻他的心情也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一点想要多说什么的欲望也没有,而叶澄也只能点了点头,跟在了鉴证专家的身边。
两个同样心情恶劣的男人走上电梯,叶澄却突然惊咦了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秦昊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鉴证专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眼花了一下,大概是刚才被打晕到现在都不清醒,”叶澄愣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似乎真的是自己眼花了一般,却并没有注意到秦昊别过的脸,也没有注意到鉴证专家一直抓着自己胳膊的右手。
等电梯终于再次打开,一片喧闹的声音已经从楼道处传了过来,叶澄刚要迈步,秦昊抓着他的右手却突然紧了紧,“叶澄……”
“怎么了?”叶澄转过头却看到秦昊摇了下头,“没事,”鉴证专家回答道,但那一脸的欲言又止任是谁也看得出来,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中,每个人都会有些异常,包括叶澄自己,因此也并未往心里去,只是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着。
证物房门口的陈尸之处,柳夏鸣正穿着法医袍仔细的检查着尸体,虽然脸色阴沉的甚至有些发黑,但动作还是像往日般熟练精确,边上现场拍摄的,证物搜集的几人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其余人都远远的站在一边,或靠在墙上,或蹲在地上,都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作为特事部的精英,即便心里再悲痛,他们也绝对不会作出影响案件侦破和破坏现场的冲动行为,只有在走廊通向电梯间的拐角边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之间,能隐约听到其中出来的低声哭泣。
秦昊急匆匆的从电梯间的出来时,一时不查直接便撞到了这人身上,心情沉重的他顿时踉跄了一下,而那男人也抬起了头来,已然满脸都是泪痕,“耗子……你来了,正哥他,还有橙子……他们都……”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呢,”叶澄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同事,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对方只是两眼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贾宏?”叶澄皱了皱眉头,对方却还是像没看到他一般,青年终于忍不住伸手朝他的肩头轻轻的推了一下,结果却一下子扑空,整只手竟然完全穿过了地上青年的肩头,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澄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转手就抓住了秦昊的右臂,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一般大声的喘着气,“耗……耗子,你能碰到我,你能碰到我对不对,那贾宏他……这是幻影吗,全息投影还是什么,那他人呢,人也在这附近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处看着,似乎是要寻找真正的贾宏在哪里。
秦昊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苦笑了一下,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边快走了几步,然后轻轻在他背心上推了一下,“你自己看吧,”鉴证专家指着地上的尸体对叶澄说道。
眼光刚往下移去,叶澄就突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差点无法立足,因为地上并非他所想象的只有一具尸体,而是两具,两具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交叠着躺在血泊之中,其中之一还是全身□□,叶澄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自己的身体,虽然丢了脑袋,但是自己的身体没有人会忍不住出来,他惊恐的抬起头看了下周围的同事们,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在看他,即便眼神落在他身上的,却也在和他身后的秦昊的说着话,很明显,不是贾宏是幻影,而是他自己,他自己在别人的眼里面,根本就如同空气一般。
“我……”叶澄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却再也无力说下去,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开始晃动,模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已经诡异的开始冒出丝丝黑气,整个人都仿佛僵住了,无力动弹,无力呼吸也无力思考,周遭的一切都似乎渐行渐远,归于虚无。
这时候低低的一声叹息在叶澄身后响起,秦昊按着他背心的右手上突然闪动起淡淡的乳白色光芒,迅速的蔓延着,就仿佛水面的薄冰一般迅速的覆盖了叶澄的整个身体,所有异变都在刹那间停止,而这边发生的一切在其余众人的眼中,大概顶多也就不过是秦昊做了几个奇怪的小动作罢了,陷于悲伤中的他们也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离他最近的柳夏鸣也就不过抬起头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面前的尸体上。
暂时解决了叶澄这边的事情之后,秦昊转头望了望正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的严仝,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头儿,这事儿咱们得找个地方单独说。”
严仝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跟我来,”他沉声吩咐了一句,转身便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而秦昊也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后头。
“说吧,怎么回事,”听见身后办公室门被合上的声音,原本背对着秦昊的严仝猛的转过身来,“难道又是你们那该死的什么灵异事件?”
整个特事部里,只有作为一号长官的严仝清楚知道与异事部的联系方法,知道这个部门负责的究竟是怎样的案件,同样,也只有他知道,秦昊同时也是异事部一员的这个事实,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喜欢异事部,因为对于他们这样运用科学破案的部门来说,一旦事情牵涉进灵异事件,那就彻底说明了他们的无能为力,也许这只是一种不公平的迁怒,但却也是人之常情,每当一个案件在他手上被转交给异事部,他心里便会不用自主的涌起深深的愤怒与无奈。
“是,确实是的,”秦昊苦笑了一下,他清楚严仝的想法,作为特事部鉴证专家的自己是严仝极其器重的手下,但作为异事部成员的他,又常常需要面对这位顶头上司隐约的怒气,只不过这次,由于部门里两位重要成员的惨死,让这个沉稳的中年男人也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脾气,一下子说出了内心深处的话。
“刚才在楼下,我看到叶澄了,”但无论如何,秦昊还是继续往下说着。
“叶澄?他在哪儿?”一听到叶澄的名字,严仝原本站的笔直的身体克制不住般的猛的前倾,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头儿,您知道我的意思,”秦昊摇摇头,“您不可能看得到他,而且……”鉴证专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实话,“他离开了,人死了以后总有该去的地方的。”
“是这样……”严仝重重的呼出口气,眼睛稍微闭了一下,似乎是为了掩饰那种无法消散的痛苦,“说说吧,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死的?我已经调过监控录像了,但是案发之前,摄像头就已经全部损毁,什么也没有拍摄下来,还有警铃,也全部失效,除了两具尸体和那柄消失的宝剑,犯案者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头儿,事情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秦昊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按照异事部的规定,灵异事件的细节不能随便对外人透露,即便对方是严仝,也没有例外,“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案件以后的部分……您就交给我吧。”
“秦昊!”原本只是默默听着的严仝突然低吼出声,声音虽然不高,但其中蕴含的愤怒与威严却是清清楚楚,他上前一步,直视着秦昊的双目中似乎有火光在跳动,“什么叫作交给你?现在是我们特事部的人被人杀死,而且就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到现在为止我们连他们失去的脑袋都没有找到,你说接下来我们不用管了,这可能吗!”
说到最后,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提高,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他们不仅仅是我的同事,下属,也是我的朋友,亲人,这件案子如果我下令停止调查,”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门口,“那外面的那些人,那些正在拼命寻找证据的人,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头儿,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昊轻轻呼出口气,脸上出现了几分伤感,“我当然明白其他人的想法,可是这件案子很危险,如果再这样调查下去的话,也许会有更多的牺牲……”
“从事我们这个工作的,哪个案子里没有危险,我们面对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这你应该知道,你如果现在出去问问他们,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退缩,”严仝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但声音却也缓和了下来,“我不干涉你用什么方法去调查这个案子,但是我们的调查也不会停下来,而且你必须答应我,你要想着你是作为特事部的一员去行动,不光是为了解决这个案子,也是为了你的同事,你的朋友报仇。”
“是,我明白了,”秦昊点了点头,突然认认真真的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敬了一个礼,虽然某种意义上而言安全局也属于警察部门,但身在其中的特工们却极少有这样的行为,这样不同寻常的动作,对于他们而言,象征着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