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兰馨过来,莹l是想赶紧和她说说那个硕亲王府皓祯世子的事儿。最近宫里那阵儿风刮得不可谓不猛,兰馨毕竟是一个年轻姑娘家,总有人在她跟前念叨什么“仁义”、“聪慧”、“捉白狐,放白狐”,难保这个痴心孩子真能对那个面儿都没见过的硕亲王世子倾心!
一时兰馨过来,手中拿了一条新绣的抹额,请了安,呈到了莹l手中:“皇额娘,兰儿这几天给皇额娘新绣了条抹额,皇额娘看看绣纹、式样可妥当?”
莹l笑着接到手中细细看来,见是一条宝蓝色绸面打底,上边拿金线绣出了蝴蝶螺钿纹,正中缀着一颗明珠,绣工精致,大样已经出来了,只剩下一些边角还未绣好,一看便知是废了不少心力的,当即赞道:“这宝蓝色拿金线点缀还是雅致中透着富丽,难得的是这绣工!真真儿让人越看越爱呢!你真是费心了!”
兰馨笑道:“这又不值什么,皇额娘喜欢就好。”
莹l拉了她在自己炕沿儿坐下,道:“你这孩子,把你皇额娘惯坏了,日后你要是出了阁,额娘可是要哭了呢!”
兰馨羞得一甩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脸:“皇额娘说的哪儿的话啊!不带这么和女儿说笑的!”
“诶……男婚女嫁,这有什么好羞的?”
兰馨红着脸透过指缝看着莹l,“皇额娘以前就从不和兰儿说这些疯话……”
莹l笑着有拉起兰馨的手:“那是之前没到时候啊。眼下,兰儿已是棵分淞耍慊拾18暌舱臀宜蹈阊《铈獾氖拢烂乓簿涂於ㄏ氯搜x恕!
“这……此事,自然是凭皇阿玛皇额娘做主……”
“话虽如此,可是我终究不能让你两眼一抹黑的嫁出去。该让你明白的,还是要让你明白。比方说,前儿令妃跟你皇阿玛荐了硕亲王府的皓祯世子,你怎么看?”
“他……”兰馨的脸红的好像能滴出血,“他……女儿觉得,他他是个有善心的好人……”
“那你和皇额娘说说,你从哪儿知道他是个有善心的好人呢?”
“自然是捉白狐,放白狐了……”
莹l轻轻笑了一声,“傻孩子,这你就觉得他心善了?我问你,他要真个是个大慈大悲,不肯杀生的,干嘛要去打猎呢?”
“这……狩猎是祖宗遗风啊……”
莹l拍拍兰馨的手:“是了!就连你都说是祖宗遗风,那他还放了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要都像这位世子爷这样,祖宗早就饿死了!”
兰馨好像也觉得事情大约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可又仍不愿把这人一棍子打死,仍是皱了眉道:“许是,他看了那白狐可怜,就放了呢……”
莹l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这才是症结呢!其他的鹿啊,兔子啊,不可怜么?那也是众生啊,怎不见他放了?看见是只惹眼好看的白狐就去抓了来,见着那畜生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又给放了,放就放了,还要割下那畜生的一撮毛,这也叫有善心?还有什么白狐‘三回首’……”莹l想到这儿就嗤笑了一声,“那畜生还真个是狐狸精不成?这个世子爷若真是个好的,怎么过去名声也不大显?倒是咱们传出了要给公主格格们挑额驸的事儿了,这世子爷的‘旧事’才那么尘嚣日上?
兰馨惊讶的张着嘴:“皇额娘……他,他那个时候,可是才十二岁啊……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兰儿,咱们身边人的十二岁,和常人那可是不一样啊。说近的,你皇阿玛十岁就能进宫去讨圣祖爷的欢心了;说远的,多尔衮九岁就和多铎共掌正白旗了!再说远点,多尔衮的额娘阿巴亥大妃十二岁就嫁了□□爷,和孝慈高皇后争锋,十四岁就登上大妃的位置了!想想吧,我的傻孩子,这就是咱们说的十二岁。“
“皇额娘……那他……“
“沽名钓誉,攀龙附凤!”
听了莹l狠下了这八个字的考语,兰馨吓了一跳:“皇额娘,这怎么能算是‘攀龙附凤’呢?我阿玛是亲王,这个皓祯的阿玛也是亲王啊……”
“你啊!”莹l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兰馨的额头,“别忘了,你现在是天子养女,你的‘阿玛’是皇上。再者,就算是从亲生阿玛那儿说,亲王和亲王能一样么?和婉、晴儿你们三个的亲生阿玛都是亲王,和婉是和亲王嫡出的格格,她阿玛弘昼,那是打小儿和皇上一处长大的亲兄弟。晴儿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达尔汗亲王的格格,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亲妹子,他们家那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你阿玛齐亲王,弟弟是郡王,虽不和她家一样是铁帽子王,可你是正经的爱新觉罗家的宗室!那个硕亲王呢?他是异性王,可他又不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异性王。他又不是个铁帽子亲王,一个出身满洲又是异性不是世袭罔替的王爷。三藩可是早被圣祖爷削干净了,这一个,你说你皇阿玛能留他多久?我就不信,他家费尽心力的想尚主就不存了自己的心思。”
兰馨惊恐的看着莹l,“那他们是要,拿我……”
“护身符,他们当是护身符。只是,兰儿你想想,你皇阿玛要办什么人,会因为他手上有什么‘护身符’就不办么?”
“这……断不会的……”
莹l微微坐起来了些,双手拉着兰馨冰凉的小手:“兰儿,你虽不是我亲生,可你只要叫我一声额娘,我就要为你谋划着。有的话,听起来惊惧万分,可我也不得不和你说明白。现在让你惊着,也比日后让你疼了强!你想想,当年吴三桂的世子吴应熊不是也娶了顺治爷的亲妹子和硕恪纯公主(即建宁公主)?可到了后来,康熙爷要削藩,可曾手软过?”
大冬天的,虽是这暖阁里的地龙烧的热气腾腾,可兰馨还是从头凉到脚。手软?圣祖爷当年削藩那可是一个干脆利落,恪纯公主还是他的亲姑姑……自己若是嫁去了这富察氏硕亲王家,难保将来……“皇额娘,其实……女儿,女儿原先也……只是这几天不知道崔嬷嬷从哪儿听说了,就和女儿说了两句,再加上旁人隔三差五的吹风……女儿,就存了个心思,要不是皇额娘……女儿还不知道以后上哪儿哭呢……”
莹l心念一动,找了兰馨身边这么一个得用的,有没出过宫门的老嬷嬷吹风……怪不得呢,亏得今天点醒了兰馨,不然将来若真是指了婚,那可就……再看看兰馨苍白的小脸,安慰道:“好孩子,没事儿,眼下和你说明白了,让你明白了这家人也就是了。你以后再听见什么也断不用放在心上,只当是旁人灌多了黄汤胡吣就是。只要知道,额娘是不会把你嫁到这硕亲王府的,行了,今儿说的怪多的,你也别多想,你皇阿玛皇额娘还是疼你的,跪安吧。”
看着兰馨跪安出去那个的背影,莹l心中一痛,前几天听说令妃荐了硕亲王世子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恪纯公主,她当年亲眼见过的,那可是太宗爷皇太极正经的金枝玉叶,为了笼络住吴三桂,嫁去了吴家,康熙二十年,眼看吴家的小朝廷就灭了,恪纯公主进宫,求她这个第一得宠的人去君前撞木钟,请康熙爷饶她唯一的儿子吴世[不死,她看公主哭的可怜,心里难受,也就从了。可最后,这个木钟非但没撞下来,反惹得她的皇帝表哥大怒,当即罚她这个皇贵妃在乾清宫东暖阁跪了三个时辰。直到晚上,她连起都起不来了,她的皇帝表哥才蹲下身,给她揉着膝盖道:“后宫不得干政,忘了?这个木钟岂是你能撞的?越发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之后,吴世[兵败自尽,恪纯公主家亡人散,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京城终老。
莹l倚在迎枕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玻璃炕屏,她是两世为人的了,这些事倒是越发的清楚了!紫禁城还是那个紫禁城,乾清宫还是那个乾清宫,就连当年康熙爷带着她和胤g在御花园一同种下的那株玫瑰都还在,只是,物是人非……
表哥,莹l回来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