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高高坐在马上,低头看林君儿的身影愈加小巧,似是一伸手就能将她捞起放在手掌上逗弄。不再多做逗留,风云双腿一夹,扯住缰绳,调转马头,背对林君儿道:“多谢了,林大夫。”便飞奔而去。
林君儿看风云渐行渐运的背影,有些愣神,直至一个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回来林府,已经傍晚。
“小姐,小姐,你今日去哪里了,怎也不叫上奴婢。可算是回来了。”怜儿边说边匆忙接过林君儿手里的食盒。
林君儿捏着酸痛的胳膊拉下嘴角道:“累死了,我要沐浴更衣,快去准备。”
“啊,小姐衣服怎地湿了?”怜儿吩咐婆子准备好沐浴汤这才瞧见林君儿身上点点斑驳,湿的一块一块。大吃一惊急忙问其原由。
林君儿摆摆手,表示并不想多说,也不管衣衫是否整洁,便一头埋到床上。
眯了不到片刻,却被怜儿叫起沐浴更衣。事毕,便去娘亲房里用晚膳。
想当初,家里只有娘亲一人,他们一家一日三餐都是一同饮食。而如今,姨娘进门,爹爹便不常在他们院子里吃住了。
来到娘亲住的心水苑,里面正热闹。娘亲,爹爹,还有江姨娘也在。林程风面带笑容坐在上座,李心儿和江琴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旁,看上去其乐融融。林君儿心里冷笑,三个人的世界怎可能其乐融融。想着,却是弯弯嘴角,笑盈盈福身上前:“君儿拜见老爷,夫人,姨娘。”
若是平日,她早就扑倒娘亲怀里撒娇了。但此时,她是故意挑衅,表明自己娘亲是家里正妻,而江琴只是个姨娘罢了。
她这一拜,整个屋子一瞬间都寂静了。李心儿知道自己女儿平日是什么性子,林程风自然也知,只得尴尬喊她坐下。江琴更是一脸的讪讪,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林君儿深吸口气,抬眼扫向江琴。有段时日未见,当初那个大方温婉白莲花般的姨娘,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江琴梳着凤髻,头戴珠宝镶嵌的金凤簪,一身红色牡丹绣缎长裙,连襟扣都是金线盘的凤凰展翅,一脸的白皙富贵。若非知道她身份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正妻夫人呢。
“江姨娘,好久不见!”林君儿笑盈盈的眼眸看向江琴,貌似亲和,却隐藏着看不见的冷意。
“好久不见了,君儿。看你最近清减了许多,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请大夫给你看看。”江琴关切的问道。
“烦劳姨娘挂心。姨娘可是忘记了,君儿本身就是大夫。最近忙来忙去,才稍有清减。倒是羡慕姨娘没有事情要忙也没有孩子要去操劳,看起来如此丰腴富贵呢!”林君儿毫不客气的直揭江琴。
江琴眉眼微扬,语气中倒是听不出不耐:“瞧我这脑子,一着急,竟忘记我们君儿就是个大夫了,老了,老了。倒是提醒我了,听说君儿是“送子观音”,空闲了帮姨娘把个脉。姨娘也想有个孩子照料,省的天天闲的无事可做呢。”
“姨娘,您就别在这笑话君儿了!”林君儿婉转一笑,故作羞怯,难为情地绞着帕子,轻声道:“我们家这么多大夫,哪里就轮到我为姨娘诊治了。都是爹爹平时惯的,倒让君儿显得不懂规矩了!”
江琴捏捏衣角,又松开,笑道:“既然君儿回来了,我也不便在姐姐在这儿多打扰了。”说完朝林程风和李心儿福了福身,转身就要离开。
“小琴,我今晚就宿在心水苑,你自己早点歇息。”林程风忽然开口道。
江琴猛的站定,回头却是淡淡一笑:“是吗?妾身早劝老爷给姐姐服个软了,这样多好,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留宿又如何?正妻又如何?她要做的是,林府的当家人,林程风心尖上的人!
她倒要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一家人,竟难得一起吃晚饭,林君儿不免有些感慨。
“自大长老交代我做事后,忙里忙外,难免会顾不上娘亲。爹爹,以后代我要多陪陪娘亲,可好?”林君儿说着,说到后面还有些哽咽。
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让林程风觉得她是可未来可倚重之人却又是最亲近之人。
“放心吧,君儿。爹爹永远是你和你娘亲最亲近的人。”林程风放下碗筷,一手握住林君儿,一手握住李心儿,无不深情的答道。
是夜,林程风和李心儿已然就寝。床上却铺着两床被子,李心儿睡在里面,林程风睡在外面。林程风悄悄打量下李心儿的脸色,暗自埋怨李心儿太不懂事,却又拉不下脸面斥责。
熄了灯,屋内漆黑寂静,似乎都已经安睡。李心儿却睁开眼睛,听着身侧之人熟悉又陌生的呼吸,百感交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争吵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
林程风正要起身悄悄去看看情况,却听李心儿先悄然起床。稍有怔楞,才意识到,原来她也睡不着。
二人同起床,去到外面。只见琴瑟苑的丫鬟琵琶满脸泪痕,扑通一声跪下大哭:“老爷,夫人。江姨娘突然生了急病,肚子疼的厉害。求求老爷救救姨娘啊!”
林程风旋即回房,披上外衣穿裤子。
李心儿已有决断,默然道:“听起来好像挺严重的,老爷快过去看看吧!”
林程风这才一怔,回道:“我去去就回,你先歇息!”
呵呵,果然!
李心儿却没再言语,走回里屋。
一等林程风离开,碧草按耐不住跺脚:“这江姨娘好会使手段,今日走时还一副要老爷夫人百年好合的样子,现在倒好,半夜不让人安生!夫人,您就该跟老爷一块过去瞧瞧,看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没有毛病,再把老爷一同带回心水苑。让老爷也看清她的真面目。”
李心儿却平静的望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冷声道:“落锁,睡觉。”
“夫人,如若今夜老爷宿在琴瑟苑,您的颜面往哪放?”
“熄灯,睡觉!”
碧草分外着急,却又无奈,总不能她再出去把老爷拉回来吧。一声叹息,熄了灯。
屋内,一片漆黑中,李心儿终是没忍住落泪。
琴瑟苑内,林程风见江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赶忙上前抓住她手问道:“小琴,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不是说不让你惊动老爷和夫人。怎么如此不听话,深更半夜的,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以为我故意破坏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呢!”江琴骂完琵琶又转头对林程风道:“老爷,我没事儿。你快回夫人院子吧。自我入府后,好不容易,夫人肯下台阶了。”说着,却是又捂住胸口,似是疼痛难忍。
如此善解人意,谁又会在此时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