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洲眼中一片血红,冲孙晴晴冷冷道:“出去。”
孙晴晴低下头,沉默几秒,还是退了出去。
楚星洲冷笑道:“用这个女人已经威胁不了你了是吗。”
“从头到尾,跟她就没有任何关系。”容澜看着楚星洲,目露寒光,“如果没有她,你就不会做那些事吗?你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那个时候,你自以为一手遮天,所有人都要在你面前臣服,我这个需要靠你才能活下去的弱者,根本不配反抗你,你心里就这么想的,对吧。”
楚星洲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容澜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现在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绝没有可能困得住我。我不想再提从前,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楚星洲颤声道:“你说得可能都对,但有一点,我是真的……真的爱你,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臣服,只是你留在我身边,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容澜哑声道:“你不配跟我提这个字。”
楚星洲眼中一片痛楚,心脏好像被人撕碎了那般难受。他很后悔,他当时用错了方式,让容澜这么恨他,可是,容澜不喜欢他,他用何种方式才能得到这个人?有一样东西你渴求了小半辈子,那么接近,触手可及,可就是不属于你,那种绝望能把人变得疯狂和不计后果,于是他被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冲昏了头,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现在他和容澜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他简直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他小声道:“哥,你能原谅我吗。”
容澜身体一颤,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楚星洲盯着容澜的背影,直到那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视线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突然不知道这辈子他还可以追求什么。
容澜回到房间后,就支撑不住了,颤巍巍地坐在椅子里,深吸了好几口气,他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着。他感觉得到,楚星洲还在客厅,那股能量波动太过强大,如果靠得太近,甚至会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他现在面对楚星洲,就打从心底地觉得压抑,曾经被这个人强迫的记忆会瞬间把脑子填满,让他感觉自己在楚星洲面前好像是赤-裸的,那种羞耻感让他无地自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星洲的能量消失了。
楚星洲这趟,确实也是为了孙先生而来,容澜不知道他和孙先生谈了什么,之后,孙先生跟他去了西面。容澜没有阻拦,孙先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他不会为了私情影响事关民生的大事。只是孙先生走后,他就更加没有人可以说话了,有时候恍然间想起来,他可能已经十天半个月没有跟人交流过,他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也就没人敢主动和他攀谈,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指望地孤独下去,直到死。
容澜闭上了眼睛……
三年后
“明主,明主。”
耳边有个声音轻轻唤着,容澜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管家,有些恍惚。怎么会梦见那么多以前的事情?而且居然那么真实、清晰,就好像刚在眼前发生一般,让他感觉心里堵得慌,他淡道:“什么事?”
“您如果觉得困就去房间睡吧,窝在椅子里对脊椎不好。”
容澜坐起身,不知道自己时候睡着了。他看着这个新装修好的书房,感觉有些陌生。搬到武汉已经快一个月了,为了配合科学院的重建计划,光明城整个迁移到了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末日的危机结束了,他反而有些适应不了这样平静的生活。
管家续道:“您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好,是因为……”
容澜看着他,“因为什么?”
管家抿了抿嘴,没敢往下说,容澜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前两天楚星洲来了,呆在武汉不肯走,他不想见,但是那么个大活人赖在他的地盘上,他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何况还有人成天到他面前汇报楚星洲的行踪,他的烦躁每天都跟着升级。
管家道:“总之,您还是进去休息吧,您饿了吗?要不要……”
“不用,你忙去吧。”
管家走后,容澜叹了口气,站起身后,果然感觉腰背有些酸麻,他伸展了一下身体,站在书房中,环顾四周,突然涌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孤寂感。
他现在该干些什么?没有什么敌人需要抗争了,重建工作在北京派来的脑域进化人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就像个被供在佛龛上的神像,就是个摆设。很多人在末日危机结束后,都向往着开展新的生活,为能在新世界获得幸福而努力着,他却不知道他能过怎样的生活,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得所谓的“幸福”,他已经没有了父母、亲人、朋友,这个世界上他曾经作为容澜的痕迹,几乎被抹得干干净净,好像他一生下来就是“明主”一样,他似乎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
不,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知道他作为容澜的过去,参与了他以前的人生,他们彼此能证明对方在原来的文明时代里也曾是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不尴不尬的“神”。
可是那个人,却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容澜想起了在南海上他们垂死挣扎的一幕幕,想起他看到楚星洲生命垂危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想起在基地的那个小房间里,楚星洲抱着他的腰,时隔几年之后,再一次叫他“哥”……他脑子乱作一团,他不敢见楚星洲,就是害怕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哥”,会让他回忆起太多,会让他……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管家去而复返,一脸为难。
容澜微微蹙眉,“怎么了?”
“玄……楚星洲,找上门来了。”
容澜道:“不见。”
“我们一直这么说的,但他今天就是不肯走。”管家悄悄看着容澜的脸色。
容澜的脸沉了下来,半晌,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到了客厅一看,楚星洲一个人坐在椅子里,紧抿的唇线很好地隐藏着他的情绪,但僵硬的坐姿似乎还是泄露了一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楚星洲回过头,轻轻叫了一声,“哥。”
容澜冷道:“我早说过我不见你。”
楚星洲站起身,“我也早说过我还是会来,而且,你现在不就见我了吗。”
“你想怎么样?”
楚星洲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哥,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这几年我也成熟多了,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
容澜道:“我说了,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了,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只是不想再……”
“不想再见到我,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楚星洲低下头,“我当年被突然之间获得的强权冲昏了头,又傲慢又疯狂,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我原本也许可以用别的方式慢慢追求你,但是我急躁了。哥,对不起,这几年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害怕说出来,我害怕看到你的反应,害怕你拒绝我,我……我做错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弯路,但是有一点,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变。”
容澜没料到楚星洲突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
楚星洲抬起头,直视着容澜的眼睛,“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有多厌恶我,我都不会放弃,我能偷偷喜欢你20年,也能光明正大再喜欢你几十年。哥,我们的家人都已经没了消息了,撇开一切不说,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看在以前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别把我拒之门外。”
容澜嘴唇有些颤抖,“你是不是以为道个歉,以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楚星洲,我们之间早就不该再有瓜葛,从你做出那些事起,兄弟情份就没了,没了,你懂吗?你现在跟我讲情份,你凭什么?如果我一直没有变异,一直没有丝毫地反抗能力,今天的我会是什么?不过是你可以随便操控的玩物,那个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正是因为当初你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而我没有,所以你才会无所顾忌,换在末世以前,你对我一直很尊重,能干出那样的事吗?地位悬殊的情况下,谈什么喜欢和尊重,如果我没有变异,你一辈子也不会这样跟我忏悔,我说得对吗。”
楚星洲沉声道:“不对,我当初就已经后悔了,每次你用那种……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都在后悔,你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比任何一个敌人还要可怕。我当时疯了,越是害怕你恨我,我就越是想把你抓紧,所以就错得更多,我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我没想过不尊重你,我当时……”楚星洲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发抖,“哥,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任何事,我都愿意做,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