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瑜觉得这女人可怜。来上海不久她便听说,贺将军的长子娶了上海商会会长的女儿,可谓威风八面。蒋惠兰出身高贵,却搭了个病怏怏的身子,哪儿也去不了,整天郁郁寡欢,挺折磨人的。
“蕙兰,弟妹,吃饭了!”贺季磊离开书房,走到前厅来招呼,“我让厨房做了惠兰爱吃的菜,不知道弟妹的口味,真希望有哪几样菜是你爱吃的。”
“大哥,你客气了,”沈天瑜谦和笑道,“我不挑食。”
“弟妹,你叫沈天瑜是吧?”蒋惠兰提议,“我跟你大哥唤你天瑜如何?你大哥不止一个弟弟,日后娶妻纳妾的,弟妹可就多起来了,叫也叫不清谁是谁,而且直呼你的名字也显得不那么生分。”
“大哥和大嫂请自便,”沈天瑜落落大方道,“在顾公馆我姐姐也是直呼我的名字,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三人入席,才吃了两口,蒋惠兰便感觉恶心,不愿意再动筷子了。
“惠兰,你得多吃饭,”贺季磊皱眉道,“连半碗饭都吃不了,身体怎能好起来?忘了大夫怎么说了?”
“我也想吃,”蒋惠兰红着眼睛道,“可胃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怕是吃了也会吐的。”
贺季磊道:”我情愿你吃了吐,吐了吃,也不愿看到你连筷子都懒得动。惠兰,有时候战胜病魔就是一口气,那口气熬过去了,什么都变得越来越好,熬不过去,恐怕只会越来越差。”
“季磊,你别说了!”蒋慧兰抽泣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吃也难受,睡也难受,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真不知道这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有病咱就治!”贺季辰满眼疼惜,“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没一点灾没一点病?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吃下去的药就有双倍效果,你若郁郁寡欢,喝神仙药水都没用。”
“谁不想开开心心的?”蒋惠兰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可你娘一天来我这儿一趟,次次说纳妾的事。她说我身体不行了,贺家指着我传宗接代是不可能了,让我别阻挠你纳妾。是我阻挠你纳妾了吗?我生不了就让别的女人生去,我何时说过让你们贺家断子绝孙的话……”
“你别激动,”贺季辰拍拍妻子的背,下意识地瞥一眼沈天瑜道:“天瑜在这儿呢,别吓着她了。”
“天瑜,大嫂劝你两句,”蒋惠兰越说越激动,“别对婆家有太大的指望,能靠自己就尽量靠自己。不会有把儿媳妇当自己人的公公婆婆,婚前再多好听的话都没用,等哪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定会落下个猪狗不如的下场……”
“惠兰,你的话太难听了!”贺季磊狠拍桌子,发怒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个人,“像你这样每天哭哭啼啼,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叫我娘如何喜欢你?我娘也有我娘的难处,我再生不出儿子来,我爹就得拿她是问!”
“我生不出来,这辈子我都生不出来!”蒋惠兰高声嚷嚷,“你听你娘的,赶紧纳妾去!潘园这么大,塞几个姨娘错错有余。谁给你生个大胖小子,我就给她腾地方!”
“你别激我,激我我明儿就让媒婆物色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