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瑜从心里热起来,娘和姥姥总把“你爹他是爱你的”这话挂在嘴边,过去她不信,此刻却深信不疑,因为她从爹深邃的双眸里看到了炽热的爱。
“爹,我现在知道楚越在哪儿了,”沈天瑜哭得稀里哗啦,“他,他也马上要成亲了,我跟他彻底结束了,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了……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也不希望看到我们……”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沈路林点了点头,“你想给他帮助,又害怕搅翻他的生活。这样吧,我派人私下去盯着他,他若过得好便罢了,若有什么困难,我立马暗中帮助他,可好?”
那一夜,沈天瑜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在西安熟悉的那条青石路上,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头靠着江楚越厚实的肩膀,听他给她念深沉的诗歌,傻傻地微笑。
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江楚越丢下她往风里走去。她想起身去追他,双脚却被无形的东西给绑住了,动弹不了。她喊他,他也听不见,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远方走去,直至消失怠尽……
她被那个梦惊醒,枕边早已湿了一片。
到了出阁的日子。沈天瑜身着绣满金凤凰的婚服,端坐在镜子前,呆若木鸡地看着镜子里的春妮给她梳头。她听见疏落的爆竹声闹了半晌,却不知沈公馆外门是一片热闹景象。
讨喜的人群迟迟不肯散去,因为陶管家每隔半柱香就端着盛满喜糖喜饼的盘子出门给街坊邻居派送,说今天沈府两位小姐同时出阁,让大家都沾沾喜气。若非遇到婚事,若非嫁女儿的是沈家这样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平常大伙儿哪有吃喜糖喜饼的口福?
顾坤秀忽然推门而入,将春妮打发去泡茶,顺手捞起梳子给沈天瑜梳头。
“女儿,这恐怕是娘最后一次给你梳头了!”她伤感道,“往后娘家不是想回就能回的,在婆家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有人盯着的,你得多长个心眼,多学学为人处事,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娘,何苦说这些?”沈天瑜笑得异常苦涩,“你知道我并非想嫁吴亦笙,这辈子只能凑合着过了。过得有尊严或者凄惨,于我都是不幸,又有何关系?”
顾坤秀叹气:“马上做少奶奶的人了,还尽说丧气话。罢了,不管娘说什么,此刻你都听不进去。我让春妮跟着你陪嫁到吴家去,这些年都是她伺候你,换个人还真不放心。有事你找她商量,实在不行让她回顾公馆找我商量,做什么事都别莽撞知道吗?”
春妮泡茶回来,便有人催顾坤秀去前厅应酬。
很快,迎亲的花轿被热热闹闹地迎进沈府。顾坤秀又一次来到女儿闺房,亲手给她戴上红纱,边和春妮挽着她胳膊往外走边哽咽叮嘱:“天瑜,时辰已到,娘不得不送你出阁了。到了婆家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早点给婆家生儿育女,你的地位才会稳固……”
沈天瑜心如止水。她一点都不期待婚后的生活,也懒得去想象它是什么样子的,管它是什么样子呢。
人实在太多,这两顶八抬大轿同时进门,迎亲的,送亲的,来喝喜酒的,好不热闹。隔着红纱,沈天瑜还没看清吴亦笙在哪儿,就被几只手塞进轿撵之中。锣鼓吹吹打打,眨眼工夫就来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