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都落魄了,”顾坤秀不留情面道,“哪来的底气挑三拣四的?天瑜死了丈夫,当务之急是要重新把自己嫁出去。如今还带着个拖油瓶,谁肯轻易娶她?”
“易安不就是现成的嘛,”沈路林往白易安爹娘的房间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就是天瑜最好的依靠。”
“事到如今我倒是不反对了,”顾坤秀叹气,“白易安好歹有份正经工作,比外头那男人强。可就怕我不反对,天瑜也未必乐意。”
“大哥,季辰的尸身找到了吗?”天台上,沈天瑜哽着嗓子问贺季磊,“听说爹赶去前线了,会如何安排季辰的后事?”
“季辰的尸身安置在军营的帐篷里,”贺季磊一脸沉痛,“贾都尉本想秘密将他送回上海,可他被人暗杀后,前线告急,贾都尉也是分身乏术。若阵地失守,季辰的遗体怕是也找不回来了。”
“前线的战况真的很紧张吗?”沈天瑜焦虑道,“那爹去了岂不是……”
她忽然闭嘴,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吉利。
“你担心的正是贺家每个人担心的,”贺季磊却不避嫌,坦然道,“但这一趟爹不得不去。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敌人就会趁虚而入。希望贾都尉他们能带领军队撑过这几天。”
“周家的军队不是在震后么?”沈天瑜不解,“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去哪儿了?”
“谁也想不到季辰突然被暗杀,”贺季磊解释,“所以周家的军队并没有贴得太近,此刻该是赶往前线的路上。再说了,周家人未必上心了,没了季辰这个女婿,周梦很快也不是贺家的人了,周将军还犯得上为贺家卖命吗?”
“真是树倒猢狲散,”沈天瑜感慨,“战场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若这次是东北军打了胜仗,后果会有多严重?”
“轻则失去一些领地,重则连上海滩都会沦陷,”贺季磊眉心紧锁,“到时候人人都是阶下囚。”
“竟这般严重,”沈天瑜明显给吓到了,“所以爹才非去不可。这些年季辰出生入死,守护着贺家,守护着上海滩,守护着东南的领土,也是不易。”
“直到今天我才彻底醒悟,”贺季磊唏嘘,“为何爹心里少帅的人选只有季辰一个。当了少帅当了将军,手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责任也是对等的,肩上的担子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挑得起来的。”
沈天瑜伤感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人死不能复生。对了,娘她还好吗?”
“二娘很不好,”贺季磊摇头,“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明明说战争就快结束了,她日夜盼着跟儿子团聚,却被告知儿子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不方便去将军府,”沈天瑜道,“烦请大哥好好照顾娘,提醒她别伤心过度。”
“谁的话二娘都听不进去,由着她吧。”
“若哪日方便,我带着景宇去看她。”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贺季磊忽然转移话题道,“上次司机来这儿接你,直说你住得简陋,我真想不到会这般简陋。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为何不能住人?”沈天瑜反问,“你知道整个上海滩,至少有一半人住得不如我吗?若不是白易安的帮忙,我恐怕连这种地方都住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