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干就自己干了呢?”贺季辰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他是想让我欠他一辈子的人情吗?”
“季辰,要么就先别自己吓自己了,”沈天瑜叹气,“眼下,咱们根本不知道易安他人在哪儿,想要换人定也来不及了,唯有等消息。也许易安他的计划是成功的呢?等到天一亮,就什么都明朗了。”
“万一白易安真的落到江楚越手里,”乔问天嘀咕道,“我们拿什么就他呀?我甚至不知道他被江楚越带到了哪儿。”
“求菩萨保佑白先生,”春妮索性求起了菩萨,“一定要让他平平安安的。你不让白先生活,就等于不让我们所有人活,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逃离广州了,要么鱼死网破,要么等死,没有第三个办法。”
一个不眠之夜,沈天瑜睡一下便会醒一下,贺季辰却是整宿睁着眼睛。
他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可取的,也许当初他破罐破摔地争一回,如今在上海当将军,过安稳日子的人可能就是他了!为何在昏迷住院的时候,他明明揣度出贺季磊和潘宝琳要谋反的心思,却不横加阻止?亲爹被害死,亲舅舅被迫辞官,亲娘和亲儿子远赴冰天雪地的东北,他也被送去东瀛,差点客死他乡。他的妻子先是留在上海,然后辗转到了广州。虽没人刻意为难她,可精神折磨定是少不了。
当初他要是当了将军,保护亲人还在话下吗?可眼下,为了保命,他甚至还得牺牲白易安的性命!
翌日清晨,沈天瑜醒的时候,看见贺季辰直挺挺地坐在窗口,几乎一整夜,他都保持同样的姿势。
“天亮了么?”她挣扎着起身问。
“还没亮透呢,”贺季辰冲她摇头,“你再睡会儿吧。”
“你都舍不得睡,我也睡不着了,”沈天瑜情绪低落道,“虽然我知道消息不会这么快传来,有可能一整天都没有消息,可我愿意陪着你等。”
“你看这天,这氛围,”贺季辰叹气,“和平常有什么两样?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死不是最可怕的,等死才可怕。”
“我相信易安不会有事的,”沈天瑜道,“他知道外头是到处是搜捕我们的人,哪怕落在江楚越手上,他也不会说出我们的下落。再说了,江楚越未必舍得杀他,说起来他俩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上学的时候玩得要好,我相信江楚越不会赶尽杀绝!”
“你相信江楚越?”贺季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同学之谊算什么?他俩毕业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天瑜,江楚越现在是个军阀,光凭这个身份,就足以斩断过去所有的生活了。若一个军阀手上没有沾满足够的鲜血,他的位置是不可能坐稳的。”
“这就是你当初死活不肯跟大哥争的原因?”沈天瑜顿悟,“过去我不能理解你,现在终于懂了。”
“可我后悔了,”贺季辰痛苦不堪道,“要是我知道,失去将军之位,我就得妻离子散,就得丢掉亲人和朋友的性命,当初我非争不可。”
“我不信所有的军阀都得杀戮,”沈天瑜道,“难道一个军阀非得以暴治政,非得不断地招兵买马才能稳固争权吗?最强劲最不能打败的武器是什么?我认为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