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华听魏大少这么一嗓子,又看见往来的人窥视的目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魏兄,此话怎讲,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映华说完看了眼新婚妻子云菲的脸色,果然一片惨白,对魏大少的出言不逊,更是反感了几分,他这么指责展家为商不仁,那和展家结成姻亲的苏家在他魏家的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呢!
“哪有什么误会,哎,苏兄你有所不知,我们魏家乃清廉之家,每年收的修金都用于了行善好施上,没想到他展家在背后捅了魏家书院一刀子,真是让我们痛心疾首啊!”魏大少说得很隐晦,但想着苏大少醉心书画的态度,以为他会被自己糊弄了,站在魏家的角度指责展家。
苏映华打量了一脸耿直的魏大少一眼后叹息一声,“岳父大人家的作为,我作为小婿怎么能插手呢!”然后带着云菲就扬长而去了。
展云菲一路上看着映华的背影很忐忑,一边担心她的娘家真像魏家说得那样做了不堪的事,一边又生怕映华为此误解了她,快到展家大宅门口的时候,这种提心吊胆的心情达到了最高点。
苏映华一路上都在消化着魏大少说得话,他虽然乍一听的当下有些怀疑和动摇,但想着魏家在待月楼开张的当天对郑仕达狗腿十足的模样,又自己推翻了对岳丈家的猜测。快到展家的时候,苏映华才看到爱妻红了的眼眶,暗骂自己一声粗心,讨好地笑了笑:“云菲,是为夫想差了,差点偏听的一家之言,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待一会儿当面问问岳丈和大舅子,许是误会吧!”
展云翔一出门就看见苏家的马车停在自家的门口,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僵掉的脸庞,拢了拢手,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对相携的身影,“苏妹夫和大妹来了,快进屋坐坐吧,昨个爹还嘴里记挂着你们呢!”云翔机敏的看见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贩,在看清楚他们三人后,快步离开了,哼,这郑家还真是嚣张,手都伸到他们展家的门口来了。
一进门后,三人寒暄了几句后,展云菲就在嬷嬷的陪同下去大太太的院子里坐坐了,而云翔则带着苏映华在外宅的大书房里品茶。
苏映华看着四下无人就把刚才平添的疑惑给大舅子说了。
云翔听着苏映华直白的话,倒是一时间品味不出这苏大少的态度来,“哎,此事涉及到魏家几位小姐的闺誉,妹夫听过之后可要保密啊!”云翔一想到眼前妹夫不同于一般人的行事,本能地用上了对付云菲的套路。
苏映华这么一听,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他这样的君子在人后谈论女子,还真是有几分难堪,可是这话不说透了,又不能解他的疑惑。
“妹夫,我们算是一家人了,云翔我也不瞒着你了,也省得你被人蒙蔽了,这魏家本想和我们展家再结秦晋之好,可我早就倾心于我现在的夫人,当场求了长辈一口回绝了,事后,云翔再面对魏家就觉得尴尬不已,还好大娘已然和娘家并不亲近,所以就找了机会渐渐疏远了,但现在我也庆幸自己当时这么做了,妹夫你生了双慧眼,且看看他们魏家现在的作为,哎,竟然把嫡女嫁于郑家为妾,真是有辱斯文啊!”云翔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脸的寒心。
苏映华也唏嘘不已,听大舅子的话,这魏家今个找自己挑拨,是恼羞成怒了吧!又想到魏家近期的自甘堕落,早些年对他们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原来是这样啊!亏得大舅子还顾忌魏家女子的名誉,没有把此事嚷嚷开来,这魏家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心甚愧,差点偏信一家之言,误解了大舅子!”苏映华说完就想和云翔致歉。
“这可受不起,妹夫能信我,就行了!”云翔一阵瞎掰后累得够呛。
……
“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展云菲忐忑地进了梦娴的屋子后,就开口把刚刚遇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了,侄儿怎么能在你夫婿面前说这样的话呢!明明今天早上我还给大嫂一笔贴己银子呢!他们怎么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呢!”梦娴顾不上安慰自己女儿了,听到这样的噩耗,揪着帕子瘫坐在榻上喃喃自语。
云菲也没有瞧出娘亲受了刺激后的异常,她在娘亲无意识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意思,就是魏家在说瞎话,她的娘家没有那么不堪,而是他们诬赖了她,现在的云菲只想冲到映华面前,表明自己仍旧是美好的没有瑕疵的,根本顾不上梦娴会不会被她刺激的精神失常。
“娘,你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娘家,怪不得爹会厌弃了你,你可别再和他们来去了,否则到时候弄不好要连累了女儿。”云菲嘟着嘴抱怨道,要不是这个魏家,她怎么会提心吊胆了半天。
梦娴当场就傻了,她自从那天和老爷撕破脸皮后,一直骗着自己,都是那狐狸精迷惑了老爷,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自己娘家的错,老爷是听信了谗言误会了她,但今天女儿的一席话,像是一把利刃,挑破了她的遮羞布,呵呵,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她自己毁掉的,被她心心念念的娘家毁掉的!
“云菲,你别生娘的气,娘错了,娘再也不和魏家来去了,好不好!”原谅她吧,她知道错了,她不想要再过这种被禁足的日子了,是不是她知道自己错了,就能做回当初的展家大太太!
齐妈看着大太太精神恍惚的样子,就知道大太太又发病了,看着大姐儿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能自己上去安抚几句,守着这样的大太太,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齐妈看着大姐儿的眼里一片寒光,她能不能不要再刺激大太太了,要是大太太真得被刺激疯了,老爷一准把大太太送进别院里!不,她们大房的嬷嬷丫鬟都不愿意离开展院,在展院里待着,等二房添丁加口了,她们还能盼着被调过去伺候,到了别院,不就要陪着大太太老死!
所以大太太时常精神恍惚的症状,被正院的嬷嬷丫鬟们瞒得死死的,没走漏一丝半点的风声。大太太的病就这么被耽误了下来。现在连她的亲骨肉都没有发现,在场伺候的下人们是更加不感到愧疚了。
……
“老爷,大少爷,求求你们,救救天鸿吧!”当云翔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对膈应人的夫妻后,在书房和展祖望对账的时候,纪总管老泪纵横地跪求着他们出手救救天鸿。
“老纪,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啊!”展祖望看着自己身边的老人跪地不起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这个纪总管可是他用来给展家下人看的榜样,看在他从下就跟在他身边,又比一般人机灵的份上,到官府脱离奴籍的好事才砸到他的头上,怎么老了老了就越发头脑不清楚了呢!等云翔身边的天尧回来了,这老纪就趁早退下去吧!
“老爷,都是我教子无方,让天鸿闯了大祸了!”纪总管不是不知道老爷的心思,但天鸿在郑老板的待月楼里揍了魏大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郑老板把对展家和苏家的怒火发在天鸿身上,天鸿真是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云翔看着纪总管唱作俱佳的表现,皱了皱眉头,暗自叫了下人,守好他娘的院子,要是蓝衣嬷嬷也为了纪天鸿在他娘面前来这么一出,娘的身子重,可经不起这些破烂事的折腾。
“老爷,魏大少为了讨郑老板高兴,在待月楼里贬低展家,说展家的男男女女都为人不慈……”纪总管看已经惊动了好多的小人,才义愤填膺地把小儿子维护展家声誉的事说了,这样一来,老爷即使不愿意和郑仕达起冲突,也得去救天鸿了。
展祖望眯了眯眼睛,看着书房外被惊动的人影,好啊,这纪家还真是好样的,拼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也要保那个不着四六的小儿子!别以为他不知道纪天鸿的德性,当初任由他长歪了,是用来刺激云翔云佑的,现在他可是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他展祖望这么多年都没被人逼得做违心的事了,他纪家倒是胆子大了。
“是这样啊!云翔你带着人赶去待月楼看看,不计代价地把纪天鸿给纪总管带回来!”展祖望把事情交托给了云翔,等这事情过了,他再好好收拾这姓纪的父子两人。
“是爹,纪总管,你看是不是收拾一下,跟着一块儿去!”云翔不等纪总管回答,就集结了一班身手最好的下人往待月楼出发了。一路上盘算着要怎么和郑仕达过招。
当云翔一行人到了待月楼的时候,待月楼一片灯火辉煌,郑仕达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连电线都舍得拉了,还装上了现在少有的电灯,怪不得贪新鲜的桐城有钱人都来这里乐呵一下,标榜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
云翔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喝彩声,看来纪天鸿的杀伤力还不够,并没有影响到待月楼的生意,“你们原地待命,都不要进去了。”云翔只点了一个看起来挺瘦弱的小厮跟在他身后进了楼,只有云翔一人知道,这个小厮的身上可是配了枪的,虽然他并不想现在和郑仕达起冲突,但人不能丧失警惕心!
“哟,这不是展家大少爷嘛!稀客,稀客啊!您能来待月楼坐坐,真是蓬荜生辉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上来。
云翔侧了侧身子,避开女人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这人虽不是日后金银花,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弱的,看出了云翔的不耐后,倒是老老实实地把他往郑老板的席上带了。
“郑老板可真是好心情啊!这酒可是难得一见啊!”云翔并没有一开口就将纪天鸿的事放上台子说,云翔这无所谓的态度急得自作主张跟在身后的纪总管出了一头的冷汗。
“没想到展大少小小年纪还是识货之人啊!”以郑仕达的老练,除了苏映华的疯言疯语能打得他措手不及外,云翔的正统套路,他应对起来可是轻松得很。这纪天鸿不过就是个小罗罗,放或不放都无关紧要,不过要是能用他灭灭展家的气焰,让今天在座的知道桐城里谁的话份量重,何乐而不为呢!
“托了多走多看的福了,不过品来品去还是这茅台最合我的心意!”云翔本来还怕一进门就看见纪天鸿撒泼打滚的模样,自己理亏呢!现在郑仕达已经粉饰太平了,他也不怕纪天鸿会被郑仕达弄死了,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即使不开口要人,郑仕达还能拖着不办了!
待月楼有心看戏的人,等了半天就看着人家桌上两人像是相逢恨晚的知己一样相谈甚欢。倒是谈到很多他们都不太弄得懂的话题的时候,郑老板的脸色透着一丝阴沉。
“大少爷,天鸿的事?”到最后反而是纪总管憋不住了,上前问出了口。
“哦,这事哪里需要问,郑老板还能扣着你儿子不成,等会儿,少爷我亲自到魏家去领人!”云翔不耐地挥了挥手。
郑仕达听着云翔拔高的嗓门,嘴角一抽,人家这是在这里等着他呢!这顶高帽子他戴的可不舒服。
“郑老板,哎,这魏家和我们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了,您刚到桐城不清楚事件的始末,你我都是遭殃的,这长辈们的矛盾无端牵连到我们,不值当啊,不值当!”
郑仕达乍一听一头雾水,怎么话里话外的,自己和他成一辈的了,但一想,他的大娘是魏家老爷的妹妹,自已则纳了魏老爷的女儿,可不是一辈的嘛!可这辈分哪里可以这么算!
“噗,咳咳……”几桌邻桌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也回过神来,喷得口水,毁了一桌的好菜。
“那展大少的意思是要保那惹事的小子?”郑仕达终于不绕弯子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展家一向是守法的商家,我也想抽他一顿给郑老板出气,可那纪天鸿早些年就是平民身份了,我总不能为了一时的爽快给郑老板的名声抹黑吧!送官吧!”云翔每句话都刺到郑仕达的软肋,合着他动了私刑就是不合法的匪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