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的婚事就在展祖望和云翔暗暗地操作下定了,白雄起那边是早就知道秀珠心属之人是谁,他和云佑同在日本的时候也是谈得来的朋友,自己这个妹妹交给云佑,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放心,就应允了事情后让自己的妻子着手给秀珠准备嫁妆,而他在回复完展家后给自己的堂弟写了封信,让他办好自己的婚事后,带着秀珠回上海,在上海待嫁。
雄威收到这封信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太不公平了,“李叔,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凭什么人家也是当姑爷的,人家大舅子都客客气气欢天喜地的把妹子嫁出去,到了我这里大小舅子和岳父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我太苦了。”
李叔得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秀珠小姐嫁到展家这种知根知底的人家,真是有福气,“少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其实我们送了聘礼,就得走了,要不是您厚着脸皮硬要想尽办法去见未来少奶奶一面,人家娘家人就是在不喜欢你,也不会给你脸色看得。”
白雄威在这里要办的事都办好了,找不到借口拖时间了,说是下聘后成亲,可云佑这事情一出,作为妹妹的云裳指不定当成借口,把成亲的日子再拖拖……雄威摇了摇头,摇掉这个可怕的念头,“李叔,我这就启程,你留一下,等秀珠的事情定了,就带她回上海,我不能让展云翔找到机会开口,让我再当半年或是一年的孤家寡人!”白雄威憋屈啊,他满心欢喜得来了一趟,一个心上人的背影都没有捞到,唯一的收获就是带回了大熊。
秀珠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婚事的,在镖局里帮孙秋忙的秀珠接到哥哥的来信后,就大大咧咧得看了起来,结果整张小脸涨得通红,在孙秋诧异的眼光注视下,才回过了神来,起身进了隔间后,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她要嫁给云佑哥哥的喜讯让她满心欢喜,欢喜过后也有无奈,自己这算是两个家族的联姻吧,秀珠的心里即庆幸又复杂,要是其中出了一丁点儿差错,那自己可能就和云佑哥哥无缘了……小姑娘想事情总是容易穿插各种的情怀,幸好秀珠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不一会儿就调整好心态,脚步生风得走了出来。
“秀珠?”
“秋姐,还有账目要弄吗?”账目就是翻译的暗语,秀珠精通好几门外语,帮着孙秋翻译好多海外的报纸已经很久了,这些日子来,秀珠一直在帮孙秋翻译一本德语的军校教材,那极有可能是云佑要看的,秀珠即便是每天逐字逐句得对着那些生僻的用词很吃力,可也甘之如饴,通过那些她也渐渐似乎能了解一些她崇拜仰望的人在走着一条很不容易的路。
“最近就没事了,黑子说我挨了批评,二少看出是个姑娘做得账目了,他说弄到了个合适的人。”
“啊?我弄得是差强人意了些,过阵子我要回上海了,手里的账目会理清楚的。”
“秀珠别泄气,二爷就是这方面叫真了些。”
秀珠摇了摇头,反驳道:“他这样挺好的。”
这回轮到孙秋摇头了,这年头的小姑娘怎么都稀罕木头呢?好吧,她也宝贝自家的那巨实诚的木头,啥话都不说,每次军饷给她捎来一半,这人傻不傻啊,不怕她拿了钱不要人啊?“算了,你就听不懂他一句坏话,到时候你回上海的时候,我去送送你。”
“嗯,那我回去了。”
“接你的人还没来呢?”
“我想自己逛一逛。”秀珠总觉得心里乱乱的,就这么回去被云裳看出来了,还不笑话她。
“那你自己小心些,还是带个丫鬟吧,随护也不能少了,让他们远远的跟着。”
“嗯。”秀珠深知秋姐爱操心的习惯,只能点头如捣蒜得答应了。
秀珠边走边出神,想着回到上海后是该重新去女校上课,还是抓紧学些有用的东西,她太弱小了,好像总有随时给云佑添麻烦的感觉,秋姐那样的本事她是学不来了,那起码得用的来枪吧,秀珠看看自己单薄的身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细腰也不是那么好看了。还有骑马,秀珠想了想还是得从驾马车学起,秀珠浆糊似的脑袋越想越偏了,以一个合格的兵要求自己,那她就是拍马也要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了。
“白小姐,您要买馒头?”丫鬟看着这家馒头店红火的生意和长长的队伍,拉住了低着头魂不守舍往前走的秀珠。
被丫鬟这么一提醒,秀珠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个馒头铺。秀珠虽然在展家待了不少日子了,可她钟爱的还是西式的点心,馒头大饼什么的,她都是极少碰的,可这些在展家的饭桌上是天天不少的,展伯父他们都爱吃,听云裳说云佑也是爱大口吃馒头大口吃肉的主。“我有些饿了,买一个吧?”秀珠看着人们手里馒头的个头,不确定得说。
“那就买一个菜包子吧,个头小一些。”丫鬟诧异得想是出了什么事才让白小姐改了口味肚子饿了不去糕点铺而是看上了这些个像她们这样有些脸面的丫鬟都看不上的馒头,就是家里的老爷少爷那吃的也是精面馒头,这里的,白小姐怕是吃不惯吧。
“你去买排队买一个黑馒头吧。”秀珠当然知道那些个馒头不好吃,可想到秋姐说得,云佑行军的时候吃得是那些说都泡不软的大饼子,秀珠就想试一试。
丫鬟再怎么腹议也只能顺从得去排了队,这里的人都是做粗活的,可不是小姐能久待的地方。秀珠身后的随护也觉得不妥,但碍于白小姐的命令,他们不能上前,只能那恶狠狠的眼神瞪向那些可能碰撞到白小姐的人。
虽说秀珠这样的出现在这样的馒头铺,让人很侧目,可大多数人还是有眼力劲的,买了馒头就走,就连原本蹲在铺子门口要上一碗水啃馒头得也少了一大半,生怕自己得罪了贵人。
秀珠今个就是在状况之外,她再一次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后,就有些脸红得往后退,一不小心就和一个同样低着头走路的姑娘撞到了一起,对方手里的馒头滚了一地。
“对不起!”秀珠见是自己撞到了人连忙蹲下来帮对方捡起馒头,“这……馒头都沾上灰了,我赔给你,春梅再买十个好一些的馒头赔给这位姑娘。”
正好排到队的春梅应了声:“大娘,包十个你们铺子最好的馒头,再包一个黑馒头。”
“好来,你拿好了,俺家的馒头都是实打实的,一点儿都不少料。”馒头铺的大娘看了一眼春梅那细白的小手,诧异了,今个这是怎么了,来买馒头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
小三心疼得不是那滚了一地的馒头,而是她刚才扶着门框子,划拉了破皮的手,想想她几天和家里人过得提心吊胆的日子,小三抱着手哭了起来。
秀珠刚蹲着把那十个碰了地沾了灰的馒头隔着干净的手帕剥了一层皮和另外春梅买来的十个馒头包好递给小三,就看见了对方一脸的泪水,“呀,破皮了,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
可对方还是杵在原地哭,不应声,觉得可能惹上了麻烦的秀珠只能说:“还不行,那我给你看大夫的钱,你自己去?”秀珠从荷包里拿出钱来递给了哭哭啼啼的姑娘。
秀珠的好意在小三的眼里成了施舍,小三摸了摸眼泪,用没有受伤的手拍开秀珠递钱过来的手,长长的指甲在秀珠的手上画出了一道印子,连人家赔给她的馒头都不要了,撂下一句:“这就算你赔偿我的,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说完推开气愤的想要拦着她的春梅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别追了,让她去,是我不谨慎了。”秀珠皱了皱眉头让三两步就能拦住那故意伤人的小丫头了。
“小姐?都破皮了,也不知道那人的爪子干不干净,留了疤怎么办?我说就不该放了她。”春梅虽然没说出口,但眼里都是不平。
“是你小姐我不谨慎了,识人不清,乱用好心,才提供了条件让人能轻易地弄伤了我,我要深刻得反省一下。”
“那春梅也错了,错在护主不力上。”
“好,那就罚我顿顿吃馒头,你就也跟着。”秀珠提了提手边包的结实的二十一个馒头,看着春梅哭丧的脸。
“……”
小三跑了一段路才感到后怕,刚才她挠的人穿戴得很好,就像是大家小姐,小三越想越惶恐,急急得往落脚的客栈走了回去。
“爹,我回来了。”
“小三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了?”萧鸣远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喝水,现在灌了个水饱,等了半天的管饿的馒头也没等到。
“我碰上个人,她把我买来的馒头都撞了一地,还把我的手弄伤了。”
萧鸣远看着小三的手上不大的伤口,叹息了一声,“那爹再给你些钱,你换一家馒头铺,去买些回来吧。”
“爹,我不去,那里的人都脏兮兮的,要是不走运还得碰到个臭烘烘的,我伤了手,等大哥和二姐打听消息回来了,让他们再去吧。”小三小心翼翼得洗干净了伤口,“爹,给我一些钱吧,我去看大夫,留了那么些血,不上药要留疤的。”
“别折腾了,你打小擦破的皮哪块没有这个大,都长好了,出来得急,哪有闲钱让你折腾,要是你哥和二姐能带回好消息,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小三才听不进她爹的话呢,看着手上的口子,拖得时间越长就越觉得疼。
“爹,有好消息了!”萧御风一扫前几天到处躲藏的阴郁,神清气爽得拖着萧雨娟走了回来。
“什么,好消息!那雨娟怎么哭成这样了?”萧鸣远看着哭得像是泪人的萧雨娟有些不可置信得问。
“爹,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因为我们摔在地上的孕妇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不需要在为了那件事躲躲藏藏了?我们可以回家去了!那二姐她哭啥?应该向我一样开怀得笑才是啊?”小三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了,天知道她看见那人倒地的时候有多害怕,身边的人又叫着一尸两命的话,吓得他们急忙躲藏了起来。
“哎,我们当时怎么就没认出来呢,那个孕妇就是纪天鸿身边的阿草,你说这肚子里的孩子那还能是谁的?还好没和纪家做成亲家,太丢人了。”
“哥,你别说了!我不要听!”雨娟哭得更加凶了。
“二姐,你别哭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再不回去我们身上的钱都不够结这里的住宿钱了。”
“雨娟,爹给你找个更好的,别哭了,我们回去吧,爹给你们买首饰做新衣服。”
雨娟压根就听不进去,为什么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阿草,天鸿少爷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了,一定是她算计了天鸿少爷,不,雨娟仍旧不敢相信自己今天打听到的事情,“大哥,你说阿草肚子里的那个会不会是别人的,纪家到现在还没有承认不是吗?”
“雨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爹交给我们的傲骨你都丢光了吗!那种人还向他干什么,你和小三都是萧家好女儿,那种人还配不上你。”萧御风抓着雨娟的肩膀直摇,企图让入了魔的雨娟清醒过来。
“二姐,你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爹肯定能找个好的给你。”
萧鸣远点了点头,他这才猛然发现御风和雨娟都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纪,可他的几个孩子都没有他的运气,“御风,雨娟,爹回去就找媒人给你们找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