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采青一脸感激得坐了下来,伸出了皓腕让梁老大夫把脉。这是她治好嗓子的唯一指望了,为了自己,桑采青逼着自己和这一屋子虚伪至极又心思险恶的人,虚与委蛇,等她好了,她一定会一样一样得向他们讨回来。
“大小姐,您可真是心善,治这样的病得费不少的钱吧!”
“采青的命太苦了,要不是听萧公子说了采青的遭遇,我真得想象不到,人还能悲惨到那样的境地,我现在有能力帮她哪里能不尽力呢!老大夫,不要给我省钱,有好药就全用上!”展云菲不知道桑采青遭遇的时候,就对这个被萧家带来善堂帮忙,一眼看上去长相秀眉,又识字的哑女很有好感,时常拉着她,让她帮着磨墨添香,在知道采青的遭遇后,云菲当场都掉了几滴眼泪,那怜惜之情压抑不住得往外冒。
梁老大夫在心里摇了摇头,大小姐这是一边可怜着别人,但又把人贬低到了尘埃里,这样就是花了再多的钱,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感激!
桑采青看了眼新开的药方和之前的只是在份量上有细微的差别,还是不温不火的药材,这真能治好她的嗓子?桑采青看着大夫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狐疑和不善,她已经受够了展云菲把她当成标榜自己心善的丑角,一边拿话当刀子戳她的心窝子,一边还一副为她着想,赢得众人夸赞的令人作呕的嘴脸,桑采青摸了摸自己梳的姑娘头,她只觉得在那些知道她底细的人眼里,自己是个巨大的笑话。
桑采青暗恨得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萧清羽,就是他骑着一匹马故作潇洒的来到寄傲山庄后的一席话,打破了她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这些日子来,生活的巨大落差和受不完的冷嘲热讽让桑采青此时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谁救下来的了,要不是萧清羽拉了她一把,萧汝章和沈家都能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没有去想过这些的桑采青把自己的不幸都归咎在了别人的头上,殊不知自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老爷到!”
众人都有些诧异,特别是展家下人,心里那个叫激动啊,是他们的衷心耿耿终于被老爷看在眼里了吗?贵人事忙的老爷可是第一次跨进这展家名下的善堂啊!善堂里的伙计们都觉得自己有出路了。
“爹?姨娘?”展云菲迎了上去,“姨娘你近来身子好些了没?云菲一直忙着善堂的事都没能回展院看看你。”
品慧被云菲一撞,一个踉跄,还好有孙秋在后面扶住了她。“好多了,你有空就回来吃顿饭吧!”
“莽莽撞撞的,铁打的人都经不起你这么一撞!”展祖望看着善堂里傻呵呵的站着也不知道向他行礼的萧家人就一阵头疼。
“爹,我……”
“这是你姨娘的娘家人,早年和云佑一样是都在外头留过洋的,我看着孙秋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善堂的事交给她更放心!”展祖望一句话就夺了展云菲的大权,虽然这大权就从来没到过她的手上。
孙秋看着善堂里众人的表情,听了展老爷的决议后,大多数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子庆幸和喜意,也有例外的,就是聚在角落里衣着打扮明显要好得多的一群人,脸上的表情就都不好了,好像要不是碍于展老爷的威严,就要冲上来帮这位脸色垮了下来的大小姐打抱不平似得。
“爹,慕白善堂是我的,我不会让给别人的!”慕白善堂是她展云菲的一切,在善堂蒸蒸日上的时候,就是爹也不能让她拱手让人了。
孙秋讶异得看着展大小姐反驳的样子,和展老爷开始泛青的脸色,但时间紧迫,这个善堂她必须拿下了,展大小姐和那批明显会坏事的人,就是不愿意也得给她腾地方也得腾,她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联络网的铺设和发展是分秒必争的事,晚一天就有断了一条毁了一片的可能。
“关门!”展祖望没有当众处理家事给人家看笑话的爱好,而且他觉得事情定要今个就解决了,虽说之前仗着云菲的不着调打着□□,现在有些卸磨杀驴的嫌疑,但展祖望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太久了,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把善堂的招牌给我换了!”展祖望一想到善堂的名字是来怀念一个死人的就觉得晦气。
展祖望的话音一落,赵管家就带着人去摘了招牌,换上了展记的名号,手脚利索得让善堂外看热闹的耳目们都加紧了回去报信的步子。
“你们做什么,不准摘!爹,这是我的善堂,您凭什么动手?”
“你的善堂?”展祖望冷哼一声,“要是你好好的经营善堂,我会没事插手?你看看自己捡回来的人,黑户,逃妾,一屋子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再不出手,指不定惹什么麻烦回来!”
被展祖望点了名的萧家人和桑采青脸都气白了,特别是萧御风,双拳紧握额角的青筋毕露,要不是被展祖望的随护围着就要冲上前去了。可随护能拦得住他们的人,可止不住他们的嘴,萧鸣远梗着脖子就叫喊出声了,翻来覆去得就那么两句,宣扬寄傲山庄的傲骨。
缩在墙角的桑采青一个腿软险些跪倒在地,展老爷竟然知道她,展家可是沈家的姻亲啊!展老爷会不会把她绑起来送回沈家啊?难道自己兜兜转转连嗓子都哑了,还是逃不掉吗?桑采青一双美目心灰意冷但又惹人怜爱的望向展祖望。如果真是那样,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反抗得了呢?只能逆来顺受、随波逐流了。
展祖望一不小心撞上了桑采青的视线,抽了抽嘴角,那是什么表情啊!沈渊这人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喜爱这样的口味,还好是流年当家了,否则这姻亲指不定就拖展家后腿了。
“爹!萧家一家都是仁义之人,还有采青是被逼良为妾的,和姨娘一样都是可怜人!姨娘,你一定能体会到采青的心酸的!”
品慧霎那间有种被流弹无辜击中的感觉,品慧恨不得抓着展云菲的肩膀一阵猛摇,你这是指责你爹还是对她下黑手呢!谁能体会心酸了,她可是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待在展家,什么歪门心思都没有动过,没这么欺负人的。
“你!你再说一遍!”展祖望炸了,自认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的展祖望最介怀的就是被人知道品慧起初是不愿意跟他的,而且他刚刚才鄙视了一遍沈渊,结果自己女儿把他和沈渊那货归为一类了。
展云菲还真得听话的小声嘀咕了一遍,给躺着也中枪的品慧招来了萧家人同情的目光,这让温柔了一辈子的品慧怒了,“祖望,我晕得很,头疼!”
因为听了秘辛而瑟瑟发抖的展家下人,就看见炸了的老爷一听姨太太不舒服就收回了马上要打在大小姐脸上的巴掌,速度极快得退回了姨太太身边,吼声骤降,应该是怕吓着姨太太吧。
“梁老大夫,快来看看?”展祖望后悔硬拉着品慧出门了,这哪里是出来散心,活活得就是找罪受嘛!别给再气出毛病来了。
梁老大夫面露凝重后,都五十开外的展老爷还老当益壮的抱起品慧就往外走了,留下孙秋和赵管家赶人收铺子。
梁老大夫看着展老爷的英姿抽了抽嘴角,跟着离开了是非之地,心里感叹这儿女都是切猩苹碌氖伦龆嗔耍呕焕戳烁龃苛继牡耐降芎头鄣裼褡恋母伤锱
被留下来做苦工的赵管家一口一个老爷的命令,就把大小姐往外头请,最后让云菲挪了步子的不是赵管家的任何一句话,而是被抬走了的慕白善堂的招牌,“大小姐,老爷已经给慕白善堂另外找了个地方,您还是快跟过去瞅瞅吧!”
云菲看着一样样被搬走的东西,手捂着胸口扫视了一边善堂里的下人吼,痛心的问道:“你们谁要跟我走的?阿布,旺才,福来?”
被点到名的几人都缩了缩脖子,往孙小姐身后走去,做出的选择就不言而喻了,徐掌柜更是绝了,直接把善堂后仓库的钥匙交到了孙小姐的手上,平日里嬉笑的嘴脸不见了,满脸的严肃。帐房都归孙小姐管了,表态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形势就是一边倒,身后站得人实在是太多了,孙秋只能往前迈了一步。
展云菲看着自己背后仅有的萧家人和桑采青,被人当众羞辱的滋味,让她在唇瓣上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我们走,我在哪里,慕白善堂就在哪儿!”
“孙小姐,你总算到了!”
“徐老,我们进去慢慢说!”
……
“大小姐,招牌换上去了!”
云菲看着自己久住多时的展家庄子,换了个匾额就成了慕白善堂,这和云菲心里想要的善堂的位置差远了,在溪口办善堂,真是太可笑了,溪口这么偏远,就是城里讨饭的也不会走这么远的路跑到这儿来啊!就是她在城里暂住的小屋也比这里强上许多。
萧鸣远他们心里也很纠结,特别是萧御风,他站在庄子面前直摇头,在善堂里帮忙那是做善事当善人,而现在即便是换了牌匾,也不能让他心里舒坦,这出出进进庄子的人就是展家的下人和帮工,那是溪口人都坚信的事,一想到自己会被冠上展家下人的名头,萧御风就抗拒得很,坚决不肯踏进庄子的大门。
雨娟和小三也都不想莫名其妙得变成了丫鬟,在展云菲面前也是一脸的为难样。
“我们可以在城里再找个更大的地方,重新开个善堂,这不是一件难事啊!”萧清羽一路上看着云菲被亲生父亲逼迫的样子,心里是又急又恼,但刚才是展家的家务事他没有立场插手,萧清羽下意识得掩盖了自己当时在展祖望面前的胆怯,展祖望身边的随护长得太骇人了,简直和当初他出走后碰上的那群匪类是一模一样,萧清羽当场就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对,在城里再找个地方!”展云菲赞同得点了点头,“萧公子,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好像总能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搭一把手!”
萧清羽想到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心里叹了声:真是有缘。“我来帮你回城里找地方吧!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我也来帮忙!”一边的萧御风插嘴道。
“就都麻烦你们奔走了,那这几日雨娟小三你们就当是在家里修生养息吧!慕白善堂很快就会重开的!你们要有信心!”
“善堂一下子易主了,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要不要挨家挨户得去说说清楚?”雨娟心里着急,要是善堂开不成了,那纪少爷到哪里去找她们?
“雨娟你说得对,这件事可不好办啊!”
“我们来办,反正善堂不开,我和小三也是闲在家里。”
一直跟在云菲身后的桑采青狐疑得打量了一眼平日里总是偷懒躲闲的雨娟她们,但也没有太过好奇追究,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她好好想想的了。
展云菲一脸疲惫得进了庄子,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但庄子里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下人都还是一如既往的伺候她,听话好用得很,只是在看着桑采青的时候仿佛是再看一个透明人。
云菲哪里能觉察出下人对桑采青的态度,还以为自己这个新任的贴身丫鬟是被爹今天的话给刺中了心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