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玉茹算了算儿子的路程,给家里供奉的菩萨上了一炷香后,使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正当齐妈给玉茹拔白发的时候,一个丫鬟面有难色得跌撞了进来,在玉茹和齐妈耳边说了几句话,“夫人,老爷喝高了,嘴里叫嚷着要见桑采青,这已经往那边去了。”
玉茹闻言摆弄香膏的手一顿,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动了动嘴角,她当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以她现在的控制力,只要点头摇头就能决定这一夜的事,“齐妈,我乏了,老爷那边不出什么大事,就别来扰觉了。”
“是,夫人。”齐妈也上了年岁了,熬不的夜了,丰富好手下嬷嬷后,也回房去了。
手下人看着夫人波澜不惊的反应,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夫人都不需要她们表衷心了,那她们也就别白费力气了,去破坏老爷的好事?那不是多此一举嘛!老爷的咆哮声可不是假的。
醉醺醺的沈渊一路上没磕没绊的摸到了桑采青的房门口,这里和原本桑采青住着的丫鬟房不同,独立的一小排厢房,比沈家的偏院还寂静几分,玉茹当初安排的时候也费了些心思,专门挑了的最偏的地方重新起了楼,给了沈渊一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明着拨来照顾桑采青,实则是看管监视她的嬷嬷们,看着一路摸着进来的老爷,早得了消息的她们,自动自发得在给老爷开了门后闪远了,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这一夜过后,这桑采青是飞上枝头了,还是落进泥里了。
“我说这里头的动静也太大了吧!不会是打起来了吧?你去看看吧?”
“要看你去看,我可不去。”
这屋里的动静持续了不久,就静了下来,两嬷嬷面面相量了一番后,脸上都透着疑问,这就完了?这事有没有成啊,这才进去没多久啊?直到屋里老爷叫了水,两嬷嬷才收起疑惑的神色,让人抬了热水送了进去。
四处散落的衣裳,碰落的摆设,和没有散去的气味,都让几个嬷嬷心里有了底。
沈渊沉着脸,里衣胡乱得披在身上,没有理睬抱着被褥缩在床角的新姨太太,他的酒劲在一番颠鸾倒凤中散得差不多了,现在酒醉纵欲后的头痛让他很不好受,再加上采青的抽泣声,让沈渊很是不快,毕竟他刚才压根没享受到什么就软了,跨进浴盆里,胸前背后被抓的道道血痕,让记忆回笼的沈渊理出了头绪来。
桑采青对他的反抗无疑不是一个大大的巴掌重重得打在了沈渊的脸上,他对她还不够好吗?金银首饰要什么有什么,采青不是一直崇拜、敬仰、爱慕着他吗?不,这阵子一来他每天围着采青转悠,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原本以为的羞涩被今天的反抗给打破了,沈渊在澡盆里随便胡拉了几下,在采青的哭泣声中,穿戴好衣裳,就推门离开了。
立在门边的嬷嬷们摇了摇头,老爷今个的态度,屋里的丫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可她们的眼里都没什么同情,取了把大剪刀就往床边上去。
桑采青早就已经吓呆了,从老爷摸上她的床后……到现在时刻提醒着她的下身撕裂的痛感,桑采青的大眼睛里早没了光彩,任何人的靠近都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嬷嬷在桑采青的呕吐声中,利落得剪下了沾有初红的床单,放进木盒子里收好。
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的桑采青木然得看着一切,嘴里喃喃自语道:“一个女人,宁可失身,也不能失心……嬷嬷,我想洗洗身子。”桑采青念着她娘告诉她的话,她只是失了身子,没有失了心,一切都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
上海
“翔哥,我们的货物上了船了!”天尧是负责最后的关卡,云翔则是负责联络交易。
“剩余的账目三天内会到账的,这两天你幸苦了。”云翔得到天尧的消息后,微微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我们一心想在这片土地上挣出一份伟业来,没想到,还是不行!”天尧对手里的进账有些提不起劲道来。
“现在太乱了,想要干实业,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云翔掐灭了自己手里的烟。
天尧想着那些倒闭的大大小小的工厂,和一下子没了生计的工人,皱紧了眉头,“翔哥,我们不能停手,还要再干几笔,云佑的装备不能只靠青帮供给,他们里面的人也都各有心思!”
云翔点了点头,要是前两年有人告诉他,他会在军火买卖上搀和一脚,那他一定不会相信的,可现在,云翔已经太知道金钱和拳头的重要性了,没有这些,什么抱负、理想都是空谈。
“什么事都要求稳,不能操之过急了,特别是这种乱象丛生的时候。”
天尧对前些日子的一次大搜捕还心有余悸,身边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让人仿佛就处在了炸药桶的边上,“翔哥,这周围的人火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云翔为了办事方便没有少跟那些没有注定没有明天的官员们接洽,自从革命的声势越来越浩大,和暗杀行动得频频发生,云翔的每次接洽都有种刀口舔血的危机感,他算是浅尝了一下什么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云翔摸了摸被敢死队误伤的伤口,坚定得说:“总有翻页的一天。”
“今年的新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提心吊胆的一年了,这山雨要来的时候,风总是特别得大!”
云翔和天尧商量好了下一笔生意的方案后,叫来了黑子,这样的局势,走在外头一不小心,保不齐就要吃上一颗冤枉枪子,云翔和天尧的每次出门的仗势是一次比一次的大。
“大少,强子已经出师了,他已经完全能顶替我了!我想去二少身边。”黑子上次为了保护云翔,额头上留下了一块大疤痕,新生出来的肉芽配上黑子黝黑的面容看起来煞气更重了。“而且,我这样子有时候会给大少你惹麻烦的。”就因为黑子的模样和煞气有一次当街就被官兵拿刀指着成了‘革命党’,引起来好一番的误会。
云翔也着实担心云佑,大概云佑是云翔从小宝贝到大的弟弟,就是外头传言云佑再怎么厉害、用筹帷幄,云翔还是没办法把刀枪不入的威武形象和云佑联系起来,黑子跟着云佑,也就多了一份保障,“好,待会儿叫强子进来吧,现在的那团人里的气氛很微妙!”
黑子时刻都关心着二少那边的事,大少身边需要的是有头脑的人,跟着二少才是他黑子的出路。
……
桐城
“老爷,报纸来了。”
展祖望一听连饭都不吃了,对着印有密密麻麻小字的报纸研究了起来,展祖望有时候也会自问自己这是在折腾什么,土财主不当,上赶着劳心劳力的,可想着自家两个宝贝儿子云翔和云佑,展祖望转身就往书房钻去。
“姨太太,这是您的。”
品慧接过一份和展祖望手里一模一样的小报,领着云裳、秀珠和刚开始认字的云旭研读了起来。
展家的下人们不知道主子们都能从小报上读出些什么来,但男女主子们都看报,总有他们的道理,习惯了以后,众人也没在心里嘟囔,都当别人家也是这样的。
展祖望本来也不知道云翔在上海做什么生意,可自从善堂下的秘密运输线铺设开来后,展祖望在帮忙支援儿子的时候,窥探到了一二,天知道,他知晓的时候脸上是何种表情,为了这两胆大包天的儿子,风风雨雨了大半辈子的展祖望惊得是一身冷汗,忙忙碌碌了好几天,把善堂地下的事捂得更加严实了,还好云翔他们心里有些分寸,没让展祖望知晓更多的事,展祖望才能在接收军火买卖后,睡个好觉。
比起展祖望来,品慧是知道得更清楚,知子莫若母啊,这一跨入宣统三年,品慧担得心思就更重了,刚入冬就没有征兆的一场大病,弄得展祖望差点儿给云佑讨个媳妇回来给品慧冲喜。
“咳咳咳……”
“娘!”
“慧姨!”
品慧在小报上看到一则不好的消息,有些伤神了。
“慧姨,这些东西您不能再看了,秀珠不让您看了!”秀珠一把夺过小报,塞给在一旁的云旭,云旭已拿到这害娘身子不好的东西,就揉搓了个稀巴烂,恨不得再补上两脚。
“娘,您再不静心养病,可要愁坏女儿了!”云裳生怕娘亲伤了底子。
品慧看了眼一地的纸屑,和一脸焦急的儿女们,哎,自己怎么越活越脆弱了,还弄出了个郁结在心的毛病来了,“娘有些乏了。”
“那娘服了药丸再好好睡上一觉?”
“旭旭要跟娘一块儿睡!”云旭不怕羞得先跑进了爹娘的房里,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袄子,钻进了被窝,用他暖得像小暖炉似的身子,给娘暖被窝。
“慧姨,耀宗那边有我们呢,您好好休息。”秀珠和云裳一块儿服侍精神不济的品慧补眠。
云裳和秀珠看着睡得口水直流的小耀宗,也没有心思看书刺绣了,梁老大夫说得郁结在心,她们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些。
“我看这儿子就是没有女儿贴心,都是让人操碎了心的坏蛋!”秀珠是听过品慧大病时整个人晕晕乎乎念叨着两个儿子的样子,就是想到那个场景,秀珠都觉得难过得不得了。
云裳打发了下人离开后,郑重地和秀珠这个傻姑娘说道:“秀珠,我二哥我知道,那就是个顾大家不顾小家的人,那个姑娘跟了我二哥都免不了要跟着幸苦。”
秀珠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她能不能坚守着这么一个让她心动过但必然不会把她放在重要位置上的男人,但秀珠就是那么的死心眼,“云裳,我知道只有坚强的女人才能让云佑哥哥安心放心,要是我自己做不到那些,是不会放任自己去连累他的。”
云裳对上秀珠闪亮的眼睛,心里叹了句,希望这二哥到时候可别在外头迷了眼,而看不见就在眼前的珍宝。
……
‘爹’云旭做了个口型,给展祖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睡着了的娘亲。
展祖望蹑手蹑脚得褪了衣衫鞋袜,钻进了被窝,吃了药丸睡意正浓的品慧往大火炉里靠了靠,又睡熟了。
云旭这个小男子汉嘟起了嘴,明明他的胸怀也很广阔的,娘真是不识货!
展祖望搂了搂大病一场后身子弱了很多的品慧,想着是不是编写好消息讲给她听,展祖望弯了弯嘴角,他们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怎么哄过慧儿,临老了,倒要来上这么一出了。
云旭往娘的身上不顾爹的瞪视往娘身边贴了贴,打了的哈欠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