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连城璧回到无瑕山庄之时,萧十一郎也早已到了姑苏城郊。先是去跟风四娘约定的地方等了半日,见她未来,才去到桃花源寻找。果不其然在那里见到了风四娘的身影。
“哎,不是说好了在城外五里坡等吗?“萧十一郎进门时正见风四娘低头数着银票,上前就要去抢,“哪来的这么多银票?”
“别动。”风四娘一把揽过银票抱在怀中,“这是老娘我自己赚的,你一个子都甭想挖走。”
萧十一郎撇了撇唇角,用脚勾了一竹凳坐下,懒洋洋的道,“这回又是哪个公子哥上了你风四娘的当,把大把的银票乖乖往你怀里送啊?”
“我呸!狗嘴吐不出象牙。”风四娘啐了萧十一郎一口,抖着手中的银票怒嗔道,“这银子是我清清白白赚来的,你可别说得那么不堪。”勾唇冷笑一声,风四娘随手拨了拨一叠银票,听着桑皮纸摩擦发出的声响,挑眉道,“这世上什么都靠不住,就是银子,最靠得住。”
说完,风四娘折好银票收入怀中,这才想起萧十一郎姗姗来迟的事,“哎,我说你,速度给狗吃了?怎么来这么晚?知不知道老娘在五里坡等了你整整两天。”
风四娘朝萧十一郎比了比两根手指,有些气急败坏。
“喂,”萧十一郎朝风四娘瞪了回去,“以前哪次不是我等你个三五六天的。”未免风四娘当场发飙,萧十一郎降低了音量道,“才等了两天就这么不耐烦地跑得不见人影。”
“你说什么呢!”风四娘一手拍上萧十一郎的后脑,喝道,“男人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让你等,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吗!”
“行了,多谢。”萧十一郎侧身一闪,抬手挡下风四娘的手势,“这福气,你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别给老娘扯远话题,”风四娘一把揪起萧十一郎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几分,“快从实招来,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还能干什么啊!”萧十一郎挣开风四娘的钳制,整了整衣襟随口道,“给连城璧取割鹿刀去了。”
“什么!”风四娘矍然大惊,“连城璧!割鹿刀?”急忙回神,上前抓起萧十一郎在他身上胡乱搜着,“刀呢?割鹿刀呢?”
“你干什么啊!”萧十一郎抓着风四娘的手,哭笑不得道,“那刀是连城壁的,当然是在他那里了。”
风四娘闻言顿时怏了气息,“搞了半天,你是去给别人当跑腿的了?”将萧十一郎上下打量一番后,风四娘就着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那人还是连城璧。哎,我说你,怎么突然会跟无瑕山庄的人搅到一起啊?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大盗,跟那些世家公子是不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萧十一郎斜朔缢哪镆谎郏肫鹗绽春土潜谙啻Φ那榫埃挥傻眯Φ溃捌涫担膊皇墙缘哪敲垂赂呃浒痢n曳炊醯茫埽毕羰焕膳o胝页鲆桓鍪屎系拇视锢葱稳葑约核鲜兜牧氰担欢示∧灾肓税肷危坏檬Φ溃八芸砂!
“可爱!”风四娘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你有没有搞错啊?他可是连城璧!你居然说他可爱。”
“事实就是如此。”萧十一郎耸了耸肩,笑容灿烂夺目,“第一眼见他时,确实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但相处几日后,越来越觉得,他不过是掩藏了自己的真性情而已。”
“哎,哎,哎,”风四娘走上前,伸手拧住萧十一郎的耳朵道,“你这死色鬼,不会又看上人家了吧?”
“哎呀!四娘。”萧十一郎甩开风四娘的手,用力搓揉着被拧痛的耳朵,“你再这么拧,会死人的。”
“你能死才好。”风四娘瞪了萧十一郎一眼,忿然道,“不久前还念念叨叨只想着小玉儿,现在见了那无瑕山庄的连城璧,一颗心就飞了,野了。”
风四娘一步上前,拍着桌子质问道,“十一郎,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风四娘强压了心底的酸涩,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人家了?”
“哪有啊!”萧十一郎抿唇而笑,忽然想起什么般,起身抓着风四娘道,“对了,你说到玉儿,我才想起来。那个连城璧,跟玉儿很象。”
风四娘一愣,随即抬手抚上萧十一郎的额头道,“你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呢!”
“哎呀,四娘,”萧十一郎摇头叹气,拿下风四娘的手,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虽然言行举止,谈吐气质大不相同,不过,”萧十一郎回想起在山洞时,连城璧朝他回眸笑着说“不告诉你”时的促黠模样,心在瞬间柔软下来,“感觉,真的很象。”
“你昏了头了。”风四娘指尖抵着萧十一郎的脑门一弹,“连城璧怎么可能是小玉儿。他是谁?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谦谦君子,无瑕山庄的少庄主,怎么可能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小玉儿。”见萧十一郎仍陷在回忆中,风四娘出言提醒,“再说了,十年前你不是去司马山庄问了小玉儿的下落么?人家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他也不认识小玉儿,不过是见你们俩都身陷逍遥窟,便顺道带回来了。”
一席话落,如冷水从天而降,霎时浇熄了萧十一郎满心的喜悦与期盼。
“是啊!”萧十一郎神色黯然地坐回竹凳上,“连司马相都这么说了。”那也许,就不是了……吗?
“就是。”未察觉萧十一郎的心思,风四娘接着道,“人家堂堂司马山庄的庄主,为什么要骗你?那个时候他又不知道你是谁,干嘛要替那小玉儿撒谎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确实不认识你们两个。救你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走了?”萧十一郎脑海中闪过十年前,自己在司马山庄询问成玉下落时的画面,“敢问少庄主可知他去了何处?”
“这个,”司马相启唇笑道,“在下也不知。在下奉家父之命去逍遥窟助连老庄主一臂之力。未想到那里后,人去楼空,只看见你们两个小兄弟被困石壁之后,便一起带了回来。那位小兄弟,醒来去见过你后,便向在下辞行了。”
“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吗?”萧十一郎微然蹙眉,难以遮掩心中失落与焦急。
司马相轻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道,“在下也有询问那位小兄弟的日后打算。只是,”司马相轻言叹息,“他只说四海为家,要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在下,着实挽留不住。”
萧十一郎直定定地凝视了司马相的眼眸半晌。见他瞳仁清澈,说话时目不斜视,起笑间氤氲着点点平然正气,想来定是真话无疑的。
萧十一郎也自知司马相并无骗他的必要,可成玉这般不动声色的消失,却令他尤感心伤。
十年来,萧十一郎和风四娘一边在江湖上以大盗名义济贫扶弱,一边打听成玉的消息。然而十年光阴走遍了大江南北,却是再也未曾遇见过心中那抹身影。
“所以说呢,你也别痴心妄想了。”风四娘也不管萧十一郎心中如何作想,自顾自地猜到,“依我看,连城璧绝无可能是小玉儿。先不说他们两个身份脾性差太多,就算连城璧是小玉儿,”风四娘俯身看向萧十一郎,认真问道,“你觉得,以今日的连城璧来看,他会接受你吗?”
话落,萧十一郎一震,惊然抬头看向风四娘。
“十一郎,你自小就聪明绝顶,难道就不明白。”风四娘笑眯眯的道,“那个连城璧,就算再可爱,他也是无瑕山庄的少庄主。他有这么显赫的家世背景,有被万人敬仰的武功修养,还有一个武林第一美人的未婚妻子。你想想,他就算是小玉儿,他会丢下这一切跟你走?”果不其然见萧十一郎脸色缓缓沉寂下来,风四娘鼓足了火势,再加把狂风道,“你记挂了他十年,人家有没有一天记起过你,还是个未知数呢!”
“别想了。”风四娘伸手拍了拍萧十一郎的肩膀,“总之,连城璧不会是小玉儿的。你还是乖乖的做你个大盗,等咱们一起赚够了银子,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大盗呢,是一定要做的。”萧十一郎拍开风四娘的手,再次抬手时,嘴角挽着一抹桀骜的笑,“银子呢,也是一定要赚的。至于连城璧是不是玉儿,”萧十一郎唇畔笑意逐渐扩大,“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见萧十一郎仍这般执着,风四娘既觉郁闷又感无奈。心涧似乎有丝莫名的酸楚缓缓流过,风四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随你好了。”稍停片刻,风四娘又道,“说正经的,有笔大买卖,干不干?”
“干。有买卖当然干了。”萧十一郎毫不犹豫一口应允,“什么买卖?”
“老规矩。杨家马场。”风四娘一想到有银子可赚,当即两眼放光,道,“你偷雪花骢,我卖雪花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