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纤纤玉手从她旁边伸出来,将她手中的酒坛子抢走,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这是何苦呢?”声音温柔而熟悉,却带起一种另样的恐怖!风羽舒反射性地跳了起来,“练无欢!”她视这鸟人如妖魔,闻风而逃啊。扭过头去,果然是一身女妆打扮美得出尘脱俗的练无欢。她惊叫一声,退后一步,结果一脚踏空便往那池子里面跌去!
风羽舒反射性地一个转身足尖点在水面上,正准备借着水的浮力跃回岸上便觉察到腰际被人搂住,跟着便被人抱上了岸。她回过头,却见到练无欢正含笑凝望着她,“当心一些,堂堂殿下成了落汤鸡可不好看。”轻柔的语调,衬上那绝美的容颜,一瞬间竟美得让人窒息,风羽舒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有些狼狈的别过头,退开几步,问道,“你来做什么?”又从储物戒指中拎出一个酒坛子,好像是最后一坛了。
“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就过来了。”练无欢轻倚在旁边的苍翠青竹上,抬眼斜望着风羽舒,清亮的大眼,淡定的气质,如雨后的阳光一般清朗。与初见时的他不同了!初见他时美得空灵而飘渺,带着一种不沾人间烟火的朦胧虚幻空寂之美,犹如一座空寂的幽深山谷,总透淡淡的落寞与忧伤。而现在的他则如同山谷拨开云雾笼罩在初晨骄阳般闪着耀眼的光亮,展射出一种炫灿的光华。
风羽舒把旁边一个喝空的酒坛子翻过来,坐在坛子上面,举起坛子灌了口酒,问道,“有事么?”
练无欢垂下头,沉默片刻,轻嘲地笑了一下,说道,“在爱的国度里,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极其卑微的,有时候还不如放手好好去爱自己。”
“劝我?还是说你自己?”风羽舒扭头望向他。
“即是劝你,又是说我自己。”练无欢抬起头,望着天空,说道,“你不觉得这阳光很美么?不觉得这世界的天地很广阔么?蔚蓝的天空,纯洁的白云,何不放开心中的烦恼张开双臂好好地遨游一番。顽固的固守着心底那一抹顽隅,陡增悲伤而已。”他蓦地伸展开双翼飞到空中,俯看着风羽舒向她伸出手去,说道,“与我一起去天上看看,可好?”
风羽舒望着她,又灌了一口酒,指着天空说道,“这片天空不是我的。”没有尘儿的天空不属于她,没有尘儿的天空,即使是被太阳照射着她也感觉不到光明,看到的仍是阴寒。
练无欢哧笑一声,“那哪片天空是你的?辕夙凌尘的?”他抬头笑了,说道,“她的天空容不下你,你在她的天空下也得不到幸福的。”
“你胡说!”风羽舒如同被踏到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怒地吼道。
“我没有胡说。辕夙凌尘的心太冷,她的心太阴暗。你若走到她的心里,你只会被她的黑暗所吞没!”练无欢对着风羽舒说道,他的嘴角含笑,他看到她的愤怒。
“我不准你说她不好!”风羽舒指着练无欢大声吼道,眼睛因愤怒而变红。
“你爱辕夙凌尘的什么?你了解她么?你知道她有多残忍么?因为与龙野一家子的恩怨而屠光龙族!因为羽族曾经伤了你,因为羽族对她有怨恨,因为羽族与龙族一些来往,她竟在一夜之间将羽族屠杀殆尽!”练无欢望向风羽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满地鲜血,满地同类的尸体,辕夙凌尘穿着一身白衣却带来血腥的梦魇,带着地狱的毁灭气息,带着冷绝黑暗的凛然杀气,如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肆意地毁灭着一切。
风羽舒冷笑一声,“弱肉强食,怨不得别人!自己弱还偏去招惹,跑去自寻死路,怨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说道,“滚,我不想见到你!”
练无欢也不生气,他呵呵一声轻笑,在空中优雅地伸伸筋骨,说道,“你这么维护她,她的心里有你么?你对她用情这么深,她可曾正眼看过你一眼?”
“练无欢!”风羽舒厉声咆哮,情绪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练无欢无惧,他落回地面,说道,“好了,你也别恼,我什么都不说就是。陷入爱情中的人,谁不是瞎子,谁不是傻子。”缓了一下,他轻叹口气,说道,“你还是少喝些酒吧,心情不好,越喝越难受。”
风羽舒盯着他冷笑两声,提起酒坛子往旁边走去。酒劲上来,又加上动怒后身子泛虚,走了几步便觉得膝盖发软,摇摇晃晃的走得很不踏实。她穿过池子,爬到另一端的假山上坐下,举起坛子便饮。很快,一坛酒便见底,她晃了晃坛子,大声叫道,“来人啊,上酒。”连叫几声都没有人理,于是昏昏乎乎地从假山上爬下来往外院走去,想再去取酒。她摇摇晃晃的走着,看到的景物都在晃动,眼皮也觉得好沉,大地似乎发生了地震一般摇晃着,走在上面极不踏实,她抬腿跺了跺地,叫道,“地别动,晃得人都走不踏实,小心劈你!”膝盖一软,跌倒在地上呈跪坐姿势,动了两下没爬起来,身子反而像摊泥一般缓缓地趴了下去。困意一潮又一潮的袭来,眼睛像灌了铅似的重,黑暗一波又一波的卷来,偶尔强撑精神能看到一眼旁边的景物,转眼间又被模糊和黑暗代替。她挣扎着抬了几下眼皮,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练无欢走到风羽舒的面前,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中,怜惜地说道,“你这是何苦糟蹋自己!”将她抱起,往旁边的一栋小楼飞去。
风羽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旁边有人。她扭头看去,只见一身男装的练无欢站在床边望着她,他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华丽的玉冠,衬得整个人美得如同天上的仙人。风羽舒有些恍惚,这人现在多了丝刚毅,少了丝柔弱,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美得让人揪心。不管他是男是女,这等姿色活在人间都会是一个祸国祸民的“妖孽”!
“醒了?”练无欢几步缓缓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风羽舒皱了皱眉,说道:“男女有别,你在我的房里不觉得失礼么?”
“这是我的房间。”练无欢云淡风轻般地说道,“你醉倒在池边,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风羽舒闻言立即翻身下床,连鞋子都不穿就往外面走去。
“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怕你让我娶你。”风羽舒头也不回,脚下走得飞快。拉开门,一步踏出便撞进一个怀里,她赶紧退后一步,抬头看去,却是一身华丽便装的风梓。
那风梓看到衣衫不整的风羽舒,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他抬头就往屋内望去,奈何有屏风挡着他的视线,使他看不到想看的东西。他也顾不上跟风羽舒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便往屋子里面钻去。
风羽舒摸了摸额头,回头看了眼风梓,又再看看外面,她有点糊涂了。这里明明是流香居啊,这练无欢怎么会在这里?而这风梓又怎么会来这里?他们不像是来嫖妓的啊!摇摇头,反正不关她的事情,踏步就往外走,还没走到楼梯口便听到身后传来“蹭蹭蹭”急促的脚步声响,跟着她便被风梓抓住了,风梓眼红脖子粗的瞪着她,叫道,“辕夙秋静,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风羽舒一头雾水。
“全朝野上下都知道无欢是我的人,你居然……你堂堂一个殿下跑到妓院里来嫖男人,你就不怕我告到尊主那里去么!”风梓气得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怒气冲冲的模样恨不能吞了风羽舒。
“我……我……我嫖……我嫖你的男人?”风羽舒指着自己的鼻子,差一点咬住舌头。这,这简直太搞笑了吧,她有没有听错,风梓居然说她到妓院嫖他的男人?
风梓深吸口气,强压住心里的怒焰,说道,“殿下,我敬你是殿下,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风羽舒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然后嘎然而止,她看到练无欢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衣衫不整,头发略显零乱,几缕性感的发丝垂于额际、胸前,脖子上及胸膛上还露出一块块红色的爱痕。真性感!她咽了咽口水,这练无欢果然是长得祸国殃民。
风梓见到风羽舒的眼睛都直了,他扭头看去,顿时又急又怒又气,再看到风羽舒那色迷迷的模样,气得扬起拳头就往风羽舒的眼睛挥去。
风羽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她反射性地护住头蹲下身子,连续挨了好几拳和好几脚之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挡开风梓的拳手,叫道,“风梓,你发什么疯——”话音未落,风梓又冲子上来。
风羽舒也火了,虽然说她离家出走,虽然说她不做殿下了,可也不能这样子让人欺负是不是!卷起袖子就朝风梓冲去,她也是气晕头了,也不知道动用剑法,挥动拳头就跟风梓硬碰硬打。两人你挨我一拳,我挨你一腿,后来干脆是扭打在了一起。
风梓揪住风羽舒的衣领,而风羽舒则骑在风梓的身上两根指头插进他的鼻孔中,拼命地扭着他的眼耳口鼻,将整个面部都揪得扭曲了。
辕夙凌尘赶到流香居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更让她觉得上火的就是楼下围了一大堆人围观指点,紫萦那只老狐狸磕着瓜子坐在屋顶上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看戏模样。
紫萦见到心急火燎赶来的辕夙凌尘,非常热心地向她招手,“快来快来,这辕夙家的殿下跟大风王朝的王储为一个男人在这里争风吃醋打起来了,我这里在押宝,你买谁赢谁输?”
辕夙凌尘顿时只觉一股热血冲入大脑,她两步上前,怒声厉喝,“打够了没有?”
风梓听闻怒喝,扭头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松手。风羽舒也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辕夙凌尘,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没看见,回头就往风梓的脸上连揍几拳。风梓这时候哪敢还手,硬生生的接了风羽舒几拳。风羽舒见他不还手服了软,也没好意思再动手,她从风梓的身上爬起来,指着趴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风梓叫道,“你给我听清楚,姑奶奶没嫖你的男人!”说完,一把抹去鼻子里流出的血,甩甩头一瘸一拐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