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伦敦的路易莎,生活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不过,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发来邀请函的会是那个热衷于举办各种沙龙的米尔子爵夫人。
这位夫人一向喜欢邀请路易莎,可是,她和路易莎之间的交情却没有到了路易莎一到伦敦就会发请柬的地步。路易莎收到请柬,还是有点吃惊。
不过,对于去那位子爵夫人的沙龙,路易莎并没有什么排斥。能够出现在沙龙的人,都有着足够的身份,或者是财富,或者是爵位,又或者是某一方面的成就。他们不会像那些粗鄙的人一样,只看得到路易莎的爵位,蜂拥而上。如果说,一定要参加舞会或者沙龙,子爵夫人的沙龙,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之一了。
如往常一样,路易莎打扮好了自己,就坐上了驶往米尔子爵夫人府上的马车。
达西先生这一次,并没有在被邀请的行列,路易莎也明白,不是任何人都会值得米尔子爵夫人关注的,能够在回到伦敦的第一时间拜访或者发出邀请的人,都是密友一列。想到这里,路易莎对于米尔子爵夫人对于自己的关注有些不解。
这疑惑,一直持续到了米尔子爵夫人的到来。
一般来说,身为主人的米尔子爵夫人并没有长期陪伴在一个客人身边的道理,可这一次,很反常的,米尔子爵夫人一直陪伴在路易莎身边说着话语,路易莎可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取得了爵位之后的殊荣,这个舞会上比自己尊贵的男女都很多,米尔子爵夫人并不是这样短视的一个人。
“您……”路易莎斟酌着,想要问子爵夫人她究竟有什么意图。
子爵夫人对着路易莎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要知道您的姨母,最近的近况。”
路易莎垂了眼,不知道子爵夫人想问这个做什么。她对于自己姨母的交友情况还算了解,当然也知道子爵夫人是姨母的朋友。可上流社会的朋友,有太多种,路易莎并不确定她和姨母之间属于哪一种。
子爵夫人喝了一口酒,她是一个很敏锐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受欢迎的女士。她感受到了路易莎的迟疑,犹豫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她。尤兰德·布罗斯纳安是因为我而认识的王尔德夫人,这一年来,虽然我和她一直在通信,可我依旧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而且,我曾经劝说过她回到伦敦,可她却一直拒绝。我能够理解她喜爱乡下生活的心情,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能理解她放弃伦敦生活。伦敦才是她的根,她的魅力,只有在伦敦才能绽放。”
这一次,换成路易莎沉默了。尤兰德·布罗斯纳安是那个背叛了姨母的男人,可她从来不知道他和姨母的认识是因为子爵夫人。至于子爵夫人说的话,路易莎在和姨母相处的时候,也已经感受到了,姨母虽然很快乐,可她的快乐有些空虚,她的生活,并不像在伦敦那样的多姿多彩。姨母是从小在伦敦长大的,她适合的是伦敦这样高节奏,奢华而尊贵的生活,乡下的生活虽然让她觉得开心,可那种开心却太脆弱了,揭开那层开心,只有赤裸裸的无趣。
路易莎叹了口气:“您想要说什么呢?”
子爵夫人有一瞬游离了眼神,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这一次做的决定会不会又是一次错误。不过,想起了之前王尔德夫人在交际场的如鱼得水,她看着路易莎说:“我也不知道。”说完,她苦笑了一下:“你信么?”
看着子爵夫人,路易莎点了点头。她了解,因为没有人会想要轻易干涉别人的人生,即使是路易莎,她也不想要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姨母,而打着亲情的名头来插手姨母的事情。用自己的想法来束缚对方,本来就是件自私的事情。
子爵夫人叹了口气:“您回来之前,有没有遇到王尔德伯爵?我劝说了王尔德伯爵,希望他能够让您的姨母回到伦敦来。我……有些担心。”
路易莎皱了皱眉,心想难怪王尔德伯爵会突然到乡下探望姨母。不过,这在路易莎看来是一件好事,那时候王尔德伯爵的脸色和举止,都显示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如果不是对姨母在意,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虽然不知道子爵夫人对姨夫说了什么,可是如果姨母和王尔德子爵能够重修于好,那么这对姨母来说,或许会是一件好事也没准。
米尔子爵夫人虽然行事作风和普通人不一样,可她对于朋友的在意却是和许多人一样的。她或许喜欢奢华,有时候行事夸张,可是她和王尔德伯爵夫人的友情却是上流社会难得的真。当她看到路易莎皱起眉头时,不禁自责起了自己的轻率。
路易莎感受到了米尔子爵夫人的不安,连忙安慰道:“王尔德伯爵一定会把姨母劝回来的。我的两个表弟表妹可离不开姨母。您千万不要自责,我倒认为这是件好事情。”
米尔子爵夫人这才舒了口气,毕竟王尔德伯爵离去的太仓促,即使自己写了信给王尔德伯爵夫人,也来不及得到最新的消息。这让米尔子爵有些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再次做错事情了。听了路易莎的话,她才安心许多,有闲情说别的事情了。
“听说,卡西迪家的小姐跟着您一起在乡下游玩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在被那位达西先生的表兄费茨威廉上校追求?”米尔子爵夫人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对于这对男女的喜好来。
路易莎有些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快传了出来。她好奇的望向了米尔子爵夫人,想要得出个答案来。
米尔子爵夫人觉得有些好玩,解释说:“卡西迪家虽然只是个子爵,可他毕竟是世袭的爵位,拥有着政权和土地,这样的家世,那位卡西迪小姐怎么可能不被关注呢?不过那位费茨威廉上校只是个次子,并没有继承什么财产,也不知道这桩事能不能成。”
路易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忍不住为费茨威廉上校报了一句不平:“虽然没有什么财产,可他却不是平庸的男士。凭借着他家的关系,他能够成为一名上校,已经是一位了不得的人了。”
路易莎原以为米尔子爵夫人会反驳,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于财富和家世的看重远远的超过了对于能力的看重。然而,米尔子爵不愧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她听到这样的说法也是赞同的点头:“是的,卡西迪小姐太过单纯,而且可以看出卡西迪家并没有让她联姻的打算。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的快乐。那么,费茨威廉上校除了没有钱这一点,并没什么缺点了。或者说,没有钱,也是费茨威廉上校的优点。”
想到自己的好友,路易莎点了点头。安很单纯,她活泼好动的性子,或许只有费茨威廉上校能够照顾好她。而费茨威廉上校也不是那些人品卑劣的男士,真的得到了安家里的提携,他一定不会像那些大男子心态的男士一样,反而通过对妻子的冷暴力而显示自己的能力。安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宠着她的丈夫,费茨威廉上校很符合。
米尔子爵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路易莎也静静的站在一幅画前默默的欣赏。她突然觉得有些巧妙,面前的这幅画,刚好是自己和达西先生第一次一起参加米尔子爵夫人的沙龙时曾经一起观赏的那副画。
“尊敬的子爵夫人,好久不见!”一位男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看到路易莎时,眼神便望向了米尔子爵夫人,希望她能够为自己介绍。
米尔子爵夫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向路易莎介绍道:“这位是比迪·包科特伯爵。”
而后,她向那位包科特伯爵介绍:“这是路易莎·布鲁克伯爵小姐。”
“能在这样美妙的沙龙中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包科特伯爵向路易莎行了个礼,语气带着恭维却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他最真心的话语,十分诚挚。
路易莎微微回了一礼,向他问了好。
接下来的沙龙时光中,这位包科特伯爵一直陪同着路易莎说着话,路易莎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却又不会感觉被唐突了,即使想要保持距离,她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路易莎不得不承认,这位包科特先生是自己知道的男士之中第三讨人喜欢的。第一是自己早逝的父亲,英俊的布鲁克伯爵,第二则是迷人的达西先生,第三,恐怕就是这位得体成熟的绅士了。
路易莎叹了口气,也明白一旦回到伦敦,被示好是免不了的。可像是这位先生这样讨喜的人物所递出的橄榄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喜爱着达西先生,恐怕早就沦陷啦。
这样想着,她回到了家中。布鲁克夫人依旧是这样的睿智冷静,她看到路易莎后就绽放出了一抹笑来:“路易莎,这是你回到伦敦后的第一次沙龙,是不是有什么优秀的男士向你示爱了?”
路易莎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布鲁克夫人一向正经而凌然,可面对自己的婚事,也已经开始学会了打趣。路易莎终于明白了,那位贝内特夫人究竟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把自己的女儿都嫁出去,连自己的母亲都是这样,贝内特夫人难以免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