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维带着大狗,回到家中,那个被怀疑是海中怪物的家伙,正不请自来,懒洋洋歪倒在花园中的西瓜吊床上,荡来荡去。
他手里还捧着个竹篮子,里面铺着一半薯条,一半炸海鲜,各种海星海螺鱿鱼鲜鲍生蚝,金黄松脆,那股子鲜美的味道,离得老远就能够闻到。
席维一下子就怒了,这个嚣张跋扈的混蛋,不但闯空门,竟然还偷偷享用他的食物!
“吐出来,你给老子吐出来!”席维一跃而起,扑上某天皇巨星迷人的身体,骑在人家劲壮的小蛮腰上,揪住人家的脖子,抡起拳头来就要打。
虞盛音赶紧哎呦哎呦惨叫,“小狗你太夸张了,爷是偷了你的吃食,又不是偷了你的老婆,至于暴怒成这副模样?”
“偷老婆算什么,哪里有偷食物情节恶劣?不知道生物的第一本能是吃,繁衍后代的欲|望也得往后排吗?”
“那你也不能光顾着满足第一欲望,眼睛里再看不下别的东西,小维维是草履虫吗?光专注于吃吃吃然后自体繁殖就好?”
“这和你偷我的饭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席维才不和他东拉西扯,“你少转移视线模糊焦点规避主要矛盾了,我告诉你鱼妖孽,敢偷老子的食物,咱俩这仇是结大了!”
“那么,如果我今后都好吃好喝的养你,满足你的一切口腹之欲,你是不是,就会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不在乎,把你自己的全部都交给我,留在我的身边呢?”虞盛音笑嘻嘻地说着这些话,看似吊儿郎当不着边际,但他的眼神,却非常认真。
席维一愣,心中警铃大作,“臭妖孽,你想干嘛?”
虞盛音露出受伤的表情,“小维维果然是没有诚意的,什么食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表现出来的,与你心里头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嘴上天天对美食效忠,等一遇到事情了,保证第一个被抛弃到一边去的,就是那些可怜的食物吧。席维,你其实,是个大骗子。”
他的语调,不似戏谑,很严肃,也很萧索,虞盛音想表达的,明显不是食物的怨愤,他在借那些美食,暗指着什么吗。
席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迷迷糊糊的,感觉这时应该讲些什么,因为虞盛音虽然就在他的身下,但很奇怪的,却似乎突然遥远起来了。
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改变,而他潜意识中,却很不喜欢这种改变,因为,不知为何,很惆怅,很不舍。
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狗,果然是不值得信任的动物……”虞盛音将头靠在绿色的西瓜皮吊床上,冷淡地闭上眼。
大狗悄悄走过来,一下子叼走他怀里的炸鱼薯条篮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不要太任性了,难道君上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哥,干得好!”席维一下子精神起来,跳下虞盛音的身体,和大狗排排坐着,吃篮子里的好吃的。
“狡猾的小狗,我还没吃饱……”虞天王懊恼地伸出手。
席维才不理他,连鬼脸都懒得做一个,他的腮帮子很忙啊。
大狗满脸严肃,你应该已经很饱了。
虞盛音一顿,不在意地耸肩,“……也没有那么好吃。”
但是,你吃了。
“我不该吃吗?先前已经饶他了,可人心痴妄,不懂敬畏,更行杀戮冒犯之事,既然已经胆敢出手,那本君了解于他,又何错之有?”
大狗歪歪头,我无法判断你是对是错,我又不是警犬,不负责抓捕破坏社会治安的坏蛋。只是我不抓,不代表其他人会善罢甘休。
“叉烧肉段?要来正好,他可比姓陈的美味多了。”虞盛音不自觉舔了舔嘴角。
大狗白了他一眼,摇摇头。
虞盛音哼了一声,将脑袋拧向另一边。
大狗叹息,我们知道你对我们好,但我俩是狗,比草履虫自然要高级不少,真有奶就是娘的话,你反而会不喜了。
虞盛音不吭声。
大狗接着道:小弟爱吃,但他懂得控制自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轮到事情上也是一样,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分得清。
虞盛音还是不说话。
你如果问心无愧,不论行事如何,我和小弟都不会说什么,但是,当你希望我们心中的天平倾斜于你时,你是不是也该做出些具有倾向性的姿态?要求人家毫不保留地单方面倾心于你,太任性了。
虞盛音浑身一僵,气焰低了不少。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和俺们亲密的话,至少要坦白一些呀。姓鱼的你到底是谁,从没从海里面爬出来披上人皮?你是贞子的亲戚还是画皮的亲戚?”席维哇哈哈笑得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狗哥不愧是狗哥,这思想工作做得多到位哇。
虞盛音用鼻子哼哼,“贞子和画皮算什么,也配和本君沾亲带故。”
大狗点头同意,不错,她们是鬼,而鬼是不科学的,是不存在的。
席维黑线,“我就那么说说,不是认真的,鱼妖孽一看就活蹦乱跳,哪里像鬼,顶多是个练过几天庄稼把式的说不定有些异于常人力气的没脸没皮的易容狂魔罢了。”
“本君才不是易容,本君多少年前就长成这个样子了,真要说的话,是别人在模仿本君才是。”虞盛音别别扭扭道。
哦哦,席维和大狗对视一眼,这岂不是已经承认,他不是真正的虞盛音了么。
那你,到底……
“本君何罗。”
随着这满怀傲然的话音,清爽的海风,从四周腾起,绿叶繁花,哗啦啦作响,那个些字词,仿佛闪烁着海蓝之光的气泡光点,飘飘忽忽,往碧蓝的清空扶摇直上。
好像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无穷的魔力。
哦——
大狗满脸惊异,来自远古的传承,潮水般涌上心头。
是何罗君啊,没想到,竟然在这边的世界,看到了这种存在。
你太大了,应该不可以到这边来的。
虞天王……或者说何罗君,露出了个坏坏的笑容,“是啊,他们不许的,但规矩是规矩,本君真想过来,努努力也就成了。”
游轮前的那几天,非但夏湾,整个华国沿海,天气都闷热无比,黑云压顶,极为反常。
那就是远方的何罗君,为了某些不好的破坏行为,在积蓄力量。
“等准备好后,本君一鼓作气,也就过来了,那墙是挺难对付,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不能想的嘛。”何罗君得意洋洋。
“啊!”席维恍然大悟,“那个无形墙壁下方的大洞,原来是你通过时,搞出来的!”
正因为有那个大洞存在,他和狗哥才能够去到墙壁的另一方,在荒岛上经历了种种奇遇,吃了奶油蘑菇,见到了巨大骸骨,带回了猪笼草和大石头,捡到了焦鱼。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这姓何的外国人他偷渡了。
咦?
不对啊,好像不是外国人,他是从墙壁另一侧过来的,这该怎么称呼呢,难道是,外墙人?
“姓何的,你和我这望海楼中的大部分宝贝,都是同乡啊。”
何罗君伸展一下四肢,“所以我才觉得,你这里呆着舒服极了,有种家乡的味道,冰冰凉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水气盎然,非常熟悉,非常怀念。”
所以你才大咧咧躺在我的西瓜吊床上,吃着我的鱼炸土豆条,享受着我的午觉和美食吗?
也不怕肥死你!
席维很不爽,“喂,鱼妖孽,什么时候也带我到你家里去白吃白喝白睡一阵,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家乡,那里一定很好玩吧,你们的鱼鳖虾蟹都个顶个的巨大,连蘑菇都好吃到不得了。”
何罗君非常无语,难道大多数时候不都是他在喂狗吗,为什么这小吃狗还好像被饿到了一样,这么大的怨念呢。
不就吃了你两根薯条么,真是,记这么久,太小气了。
知道你是何罗,但你叫什么呀?大狗问。
席维一愣,“不就是何罗么,姓何啊,小名碜幸谎!
大狗摇头,不,不是猪仔,是狗崽,他的叫声是汪汪,狗狗似的,和咱们也算近亲。
“啊?真的?那姓何的你汪一个给我听听。”
不可以,他嗓子太难听了。
“你们两只小狗,给我闭嘴!”某大妖怪怒了。
席维才不怕这家伙,“真遗憾呐,姓何的基因链和狗更加接近吗?我还以为他属鱼呢,白白幻想了那么久的水煮鱼。”
狗小弟擦擦口水,不明白自己关于食物的直觉怎么会出错。
“谁说本君不是鱼,本君就是虞盛音!”某妖君大声申明正身。
啊?
狗哥狗弟都有些糊涂了。
躲在汉堡包床铺中的蓝色大鱼,悄悄伸出脑袋,透过窗子,往这边张望。
他说,他就是虞盛音?
难道……他……
大鱼竖起轻纱鱼鳍,支在下颚上,渐渐睁圆了原本就很圆的晶莹大眼睛,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