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望海楼,席维将段振辉放进自家巨大的香蕉船浴缸,慢慢剥去男人黑炭片状的衣物,给他小心清洗起来。
虞盛音眨眨眼,“香蕉船不是一种冰激凌吗?”
“是啊,”席维美美地点头,“可好吃了,就是挺贵的。”
“把段叉烧肉放进冰激凌里,味道很不搭配。”
大狗叹息,谁说不是呢,日常用这个洗澡也很有问题的,我们不管怎样,都还是肉,在香蕉船中洗澡,总觉得是在吃奶昔沾香肠的感觉。
席维澹案纾颐遣皇窍愠Π。偎担憬洞锲鹆ice cream泡泡后,无论放什么在里面,都一定是甜的,咱哥俩这个时候的滋味,肯定很水果,草莓樱桃滑溜溜之类。”
虞盛音拧眉哼哼,“现在泡叉烧了,我就没看到他哪里粉嫩水灵滑溜溜了。”
“这不是还伤着呢么,用墨水涂一涂,保证老段跟做完spa一样,一水剥了壳的鸡蛋清。”
“赶紧治好他,然后撵出去,竟然让这种家伙救了,本君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大狗目光一闪,他的反应很快。
虞盛音不情愿地点头,“还成,刀子也玩得不错。”
大狗沉静下来,我上次没彻底咬死他,自己身体状态不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大校的身手超乎意料。
“哦?小默默还做过这种事?”虞盛音眼睛亮了。
“嘘。”席维赶紧竖起手指,对他们挤挤眼。
“切,这么小心干嘛,你们是我养的小狗,就算要吃他肉喝他血,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得给本君乖乖受着?再说这不还没醒么。”虞天王伸手过去,不轻不重拧了段振辉的脸颊一把,说话的声音倒不由得放轻了。
大狗定定看着段振辉,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盛音注意到了,转身依着大狗坐下,展臂圈住它的毛团身子,揉了揉,“默默,他得罪你了?”
狗小弟一愣,立刻竖起耳朵。
大狗张张嘴,好半天后,才道:原本我与他也不认识,但即便是陌生的关系,我却在那个时刻,仍然感受到了被背叛的伤痛。
席维噌地站起身,就要询问个究竟。
大狗人立而起,用嘴巴安抚般触动他的额头,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你去质问他,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可能都不会记得你说的,是什么事,甚至,即便记得,也觉着那没什么大不了。而以上种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席维呼哧呼哧直喘气,“他果然欺负你了。”
大狗笑笑,我也咬回来了。
“可那……”
做狗要恩怨分明,现在他做了好事,咱们应该对他好些。
席维还没有反应,虞盛音先不干了,“对他好?凭什么啊,这叉烧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太招人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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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去拿药水,治好之后直接光溜溜地扔大街上,不用给叉烧肉穿衣服!”
老板下令,大小幼犬立刻行动,席维翻过段振辉开始处理伤口,大狗则叼着一个瓶子往古井奔去。
虞盛音转转眼珠,也抬脚跟上,“默默想提水吗,你的爪子怎么弄,我来吧。”
大狗一呆,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虞盛音一把掀开井口的大石头,目光如炬地向下张望。
井里又深又宽,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大狗悄悄松了口气,还行,挺机灵的。
虞盛音啧了声,失去了兴趣,随手将大石头丢在一旁,“……这么多药水,把那家伙直接扔进井里不就成了,说不定下一秒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大狗赶紧摇头,会暴露的,他一直以为这水很珍贵,所以才没有为严授纲讨要。
虞盛音满不在乎地耸肩,“气讨厌鬼最好的方法,就是要让其知道,他们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咱们却半分用不着珍惜,天天拿它泡澡刷马桶,都嫌浪费不完呢。”
大狗横他一眼,丢下一句幼稚,扭头走了。
虞盛音摸摸鼻子,只好自己将墨水吸上来一些,灌进瓶子里,又不甘不愿进了浴室,粗鲁至极地掰开段振辉的嘴,咕咚咚给他倒进去。
“停,你想呛死他么。”席维赶紧抢过来,将剩下墨水的外敷。
在浴缸中度过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段振辉就恢复了精神,可惜因为虞天王赖床睡懒觉,他终究没有被光溜溜扔到大街上,成为裸奔族一员。
“谢谢。”段大校穿着席维的衣服,肌肉紧绷绷的,曲线分明,煞是好看。
大狗趴在地当中,用鼻子瞅瞅他,心想你真该道谢,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层布穿,是件多么侥幸的事情。
段大校看看狗脖子上的青铜牌子,决定不和傲慢的毛球一般见识,它要挡路,就挡好了,反正这是人家的窝,于是就见硕大一个男人,迈开长腿跨过沙发,对一条毛球大狗绕道走。
“噗!”席维乐了,算这家伙识时务。
“过来吃饭,还热着。”
段振辉一看,鸡蛋花生汤,烧肉粽,香辣热干面,碧色的铁观音茶,还配着几个绿盈盈的草饼,“好丰盛,没想到你手艺不错。”
“哪是我啊,”席维捧着脸傻笑,“我哥手艺最好了。”
段振辉默然,一条巨大的蒲公英毛团狗,要怎么做出如此复杂的早餐呢?
与其说手艺好,不如说是爪艺好吧。
他偷偷回头,去看大狗,哪知道大狗也正向他望来,纯净的瞳眸中,闪过一丝令他极为熟悉的琥珀色流光。
段振辉的心神没来由一震,喉头不自觉发紧,他赶紧扭回头,低眉顺眼埋首吃饭。
“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席维状似不经意般询问。
段振辉呛着了,用力咳嗽,“……不是告诉过你我被狗咬过么。”
大狗精神起来,他怕狗了吗?
“你怕狗吗?”席维也有些兴奋。
段振辉脸一黑,“姓段的什么都不怕!”
被狗咬就一定得怕狗吗,听说有些人还越挫越勇的,他取个中间值,敬而远之行不行?
“哦。”席维和大狗都失望地垂下耳朵。
“……”段振辉有种自己逃过一劫的感觉,这两只,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那个,”他打算用正事来转移视线,“虞盛音有什么仇家吗,竟然被邮寄了炸弹。”
“我还要问你,老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席维严肃起来,“鱼妖……那个虞天王说,你等在他家门口,专门要保护他来着。”
段振辉哑口,他能说那是为了从你席维手里保护虞盛音才去的吗。
经过昨天的事后,虽然的确有人要对虞盛音不利,但他再不会认为某个天皇巨星手无缚鸡之力,遇上危险只能等着人来救。单手将他一百多斤的身体抵在墙上那么久,这臂力绝对不是健身房能够练出来的。
段振辉看着对面的席维,越看越觉得,这个青年不是阴险奸诈之辈。
他身上,有着自己最为喜欢的气息,那是部队培养出来的,特有的赤子之心,很多人离开军队后就失去了,可席维不同,他不但还保留着,而且看上去,那就像是他的本性般,如新浓郁。
段振辉从小到大,最喜欢最信任这种气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会去做阴险龌蹉的恶事。
非得说的话,虞盛音看起来,还要更坏一些。
朱兰茵让他从席维手中保护虞盛音,难道不是弄反了吗?也许应该从讨厌鬼虞盛音手中,保护傻乎乎的吃货大头兵席维才对。
至于虞盛音不温文尔雅了,唱歌难听了,反常了,换了一个人了,段振辉十分愿意相信,那混蛋本性就是如此。即便他原本不是这样,真的很美好,那也顶多就是眼下的虞盛音,被鬼上身了而已。
段振辉猛然一怔,背脊上的肌肉渐渐紧绷起来。
鬼上身……
他说过,自己很补……
“老段,老段你想什么呢?”席维叫他。
“没,我有事先走了。”段振辉抬脚就走,他刚刚进特职安全部,有些事情拿捏不准,需要查了资料才知道。
出门口了又想起手机还在浴室里,便折回去拿,却在自己昨天睡了一晚上的香蕉船浴缸中,看到了一只蓝汪汪的硕大鱼头。
“咦?”这是什么,昨天有这个东西吗?
这鱼蓝水晶雕琢成的一样,非常漂亮,段振辉不由上手摸了摸,凉丝丝滑溜溜,手感真不错。
“嘤~”大鱼发出了舒服的声音。
“嘿,是什么玩具吧,一碰还能叫呢。”又摸了两把,心想也许是席维给大狗买的玩具,类似那种放浴缸中的小黄鸭子般的东西,就是个头大了些。
“你真好看,这香蕉船平常是你睡吗,昨晚被我抢了,不好意思。”
“嘤~”大鱼又响了一声。
段振辉有些奇怪,怎么鱼眼睛好像眯了眯啊,真好玩,哪天问问席维是在哪里买的,他也弄一只放浴缸里好了。
只是他的浴缸没有席维的香蕉船这么夸张,恐怕放不下,不知有没有卖小号点儿的。
段振辉从小长在那种家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出生就是军事化培养,小时候也好,上军校时也好,在部队中也好,都没什么私人空间,哪怕有想要的东西,也会因为要顾及他人审视的目光,不能买。
一些小时候只是普通喜欢的玩意,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却始终没机会得到,但越得不到,就越是喜欢,它们已经成为了最美好的记忆。
而那些童年的遗憾,在成|人后,则化为一种空洞的失落感,叫人拼命想要补偿。
段振辉喜欢玩具,喜欢美丽的东西,越是精致,越是童话般梦幻,他越爱得不得了。
所以,他喜欢朱兰茵,那个精美到脱离现实的女性,正是他心中的理想形象。
同理,如果虞盛音不是他的情敌,段振辉就很难讨厌他,虞天王的外貌,是比朱兰茵更无懈可击的存在。
很遗憾,那种假设是不可能出现的,虞盛音是他的情敌,哪怕他为了尊重兰茵的选择,愿意放手,但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打心底里祝福他们。
他爱兰茵,兰茵爱虞盛音,而虞盛音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二人的感情。
就像金字塔的阶梯,兰茵在他上面,而虞盛音,则处于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顶点。
他自己,是这场爱恋中,最为底层,也是最为卑微的失落者,没什么是剩余给他的,只有践踏。
“不能想,一这么想,就无法面对虞盛音了。”没人知道,当被那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扣住咽喉,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真的刀光见血,纾解内心的煎熬。
男人将脸贴着大鱼,苦痛地闭上了眼睛。
……
几小时后,段振辉早已离开望海楼。
席维正把大狗裹在汉堡包里当成馅料,抱住睡午觉,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干嘛啊你,不是说了不用还我内|裤么。”
“哪个要还了,过两天给你买新的,gucci的送你一打。”
“说话算话。”席维还没穿过那么高级的裤裤呢。
“说正事,爆炸案的疑犯找到了。”
“这么快?”席维大惊,夏湾警方太给力了吧。
“也不看看谁让他们查的。”段振辉有些小得意。
席维撇嘴,是,是,知道你爹是xx,上次逮条狗还出动几十辆警车呢。
“说吧,是谁要杀姓鱼的,因为什么?”
“你还是自己过来一下吧,我等你。”段振辉说了个地址,是夏湾挺有名的高尚住宅区。
“你处理呗,我去干嘛。”
“主要是,这个犯罪嫌疑人,说了些很有意思的话语。”
“什么?”
“他说,虞盛音已经死了。”
席维一惊,那道惊天彻地的雷霆,他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