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瑞贤气喘不已地站在门口,在看到单人沙发上姿势极度暧昧的两人时,微微一愣后立马跑了过去,抓住尹智厚的手臂,神色焦急地问:“智厚,没事吧?你这样突然跑开让姐姐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但是尹智厚却明显排斥闵瑞贤的接近,不断扭动被她抓住的手臂,挣脱后急忙搂住流枫的脖子,甚至将脸也埋进了流枫的肩窝里,“哥哥——”
流枫听着重新又出现的哭腔,安抚地拍拍尹智厚地背,“别怕,闵瑞贤小姐没有恶意!”
“发生什么事了?”宋宇彬问。
闵瑞贤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汹涌的情绪。“刚刚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从救护车上被抬了下来,智厚一看到就突然哭着跑开了。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什么了!”说到最后,闵瑞贤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知道她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尹智厚20年来心底最深最痛的疤就是他父母的离世,那时还只有5岁的他坐在燃烧的残骸旁绝望和恐惧着,至今依旧是让尹智厚夜半惊醒的噩梦,今天那名浑身是血的小孩,与当年的尹智厚年纪相仿,这一幕无意间触及了尹智厚的记忆,才会致使他突然跑掉。
虽然闵瑞贤的猜测合情合理,但流枫倒不觉得尹智厚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或许只是记忆的封印稍有松动而已。如果尹智厚是真的想起了什么,他不该如此惊恐,因为人类只有在面对未知时才会惶惶不安。
“但是智厚现在这样子,也不好问他,今天就先让他休息吧!”流枫说。
闵瑞贤理了理因奔跑而微微散乱的发丝,刚才的激动已不复见,画着精致淡妆的脸上是不会让人觉得失礼的笑,“金先生其实也很明白的,以智厚现在的情况,出院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祸几乎没有给尹智厚造成任何外伤,除了莫名的失忆以及智龄退化外,而出院让尹智厚多接触以往他熟悉的事物,无疑有助于他的恢复。这一点流枫自然很清楚,而尹智厚至今未出院,无外乎大家都认为以尹智厚黏人的程度不会轻易离开住院的流枫,连流枫自己也都下意识地下了这个判断,以至于竟然没有人问过尹智厚他的意思——他是想回家的吗?
“这还真是我们疏忽了!”流枫自嘲地笑笑。
闵瑞贤走到流枫身后,与将半张脸都埋进流枫肩窝的尹智厚对视,温和亲切地问道:“姐姐带智厚回家,好不好?”
尹智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不太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良久才回道:“哥哥也一起回家吗?”
闵瑞贤眼神一闪,哄道:“虽然哥哥不能与智厚一起回家,但哥哥一定会经常来看智厚的哦~~~”
“不要,智厚要和哥哥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说着还闭上了眼睛,拒绝与闵瑞贤继续对话。
流枫心一颤,有人说,天真的童言赛过世上千万甜言蜜语,指的是不是此情此景呢?
“金先生也劝劝智厚吧,智厚是因为金先生才不肯出院的!”
闵瑞贤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沮丧居多,还是不甘居多。她与尹智厚15年的纠葛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相识仅数个月的男人,在她离开的这几个月间,到底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而这个男人到底又有什么能耐能让f4这几个天之骄子放下心防与之相交?
“瑞贤姐,你也知道智厚黏老师的程度,又何必非要将智厚带回家呢!”宋宇彬说完看了闵瑞贤一眼,那一眼饱含了然和试探,“智厚会亲近谁或疏远谁,又不是距离能左右的。”就算智厚被闵瑞贤带回了家,宋宇彬也不觉得能就此断了智厚与老师的关系,而且他还比较担心被带走的智厚会不会半夜起来跑到医院来找老师呢!在宋宇彬看来,尹智厚对流枫莫名的执着就是到了这种骇人的程度!
闵瑞贤自然听出了宋宇彬话里的意味深长,但她并没有因为被看穿心思而尴尬,反而说道:“智厚现在就等于是一个5岁的小孩子,会任性也不懂事,太麻烦金先生了,毕竟金先生与智厚非亲非故!”
不要说的好像你就跟智厚沾亲带故一样!宋宇彬腹诽。
“这一点就不劳闵瑞贤小姐操心了,过几天智厚会与我一起出院。虽然我能理解闵瑞贤小姐极度想让智厚早日康复的心情,但应该也不急于这几天吧!”流枫道。
“既然金先生都这么说,我如果还坚持的话,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闵瑞贤笑容端庄,继而摸摸尹智厚的头道,“姐姐明天再来看你哦,要乖乖的别麻烦哥哥,知不知道?”
尹智厚点点头,脸上却明显带着沮丧和无措。
在闵瑞贤离开好一会儿后,流枫才说:“智厚没有麻烦到哥哥哦!”
尹智厚抬起头,眼神天真,表情不安,怯怯地问:“真的?”
流枫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在意这个。刚刚闵瑞贤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麻烦两个字,而每一次尹智厚都会无意识地身体僵硬,一个智商只停留在5岁的大孩子,显然还不懂得如果毫无痕迹地掩藏自己的情绪,一直抱着他的流枫又怎么可能没发觉!
“我们智厚又乖又可爱,哥哥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觉得智厚麻烦!”
“真的?”
“真的!”
“哥哥——”尹智厚一把抱住流枫,在流枫脸上大大地啵了一口,“智厚最喜欢哥哥了!”
“既然喜欢哥哥,那就听哥哥的话,现在去睡觉,我们智厚该睡午觉了!”
“好~~~~”尹智厚从流枫腿上下来,一跳一跳地溜到了不远处的床上。
“记得自己脱衣服。”流枫嘱咐完这一句,就任尹智厚自己去折腾了。
闵瑞贤对他有敌意,这是流枫在最初见到闵瑞贤时就有的感觉,今天再次的交锋只是更证实了流枫的想法。但流枫却不明白这种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按理说,在闵瑞贤抛下尹智厚独自出国时,就已经算是撇清与尹智厚的关系了,就算此时流枫跟尹智厚真有什么,也与她闵瑞贤无关。她在流枫面前以尹智厚家人自居的态度已经很没有理由了,而今天故意用言语刺激尹智厚想将尹智厚带走的做法更是莫名其妙。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难道就是女人心,海底针的写照?
“老师,闵瑞贤好像对你很反感呢!”宋宇彬说。
流枫一愣,连局外人的宋宇彬都有这种感觉的话,那就说明不是他这个当事人的错觉了。
“为什么?”
宋宇彬嗤笑一声,对着流枫摇了摇头,“老师,你真的是很不了解女人耶!”
流枫眉一挑,“那就请唐璜先生替为师解解惑!”
宋宇彬不介意流枫喊他绰号,缓缓说道:“闵瑞贤当初确实是拒绝了智厚的感情去了国外,因为在她眼里,智厚从始至终都只是弟弟,而非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但是人都会有一定的虚荣心,尤其是骄傲的、从小就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下成长的女人,比如闵瑞贤。她不接受智厚,却又享受智厚的感情给她带来的优越感,而当这种优越感消失时,她自然会不甘心。在闵瑞贤看来,老师就是那个让她的优越感消失的人,瞧,智厚现在除了老师,谁都不亲近,包括闵瑞贤!”
“你是说……闵瑞贤之所以对老师有敌意,是因为她觉得老师抢了她的尹智厚?”
“bingo!”
“……只希望这股可笑的敌意别烧到其他人身上去!”
“老师担心什么?”
流枫看了宋宇彬一眼,他应该是与闵瑞贤相识很久了吧,尤其闵瑞贤一直以来都是尹智厚全心爱着的初恋情人,且比他们虚长几岁,可流枫看宋宇彬字里行间对她全无敬意,当着闵瑞贤的面时还会喊瑞贤姐,可私底下却直接喊全名,好像闵瑞贤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从小与他们亲密无间地长大的好友。
于是流枫试探地问:“你好像对闵瑞贤也挺有成见?”
宋宇彬无所谓地笑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本来就不喜欢她,俊表他们都知道,所以智厚那家伙以前很少在我们面前提她!”
流枫默,尹智厚很少提,那是他性格的原因吧,原本就是个寡言安静的人。
“老师为什么问这个?”
“老师只是在考量,你会不会把老师接下来说的话拿去打小报告!”流枫一脸无害的笑,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在质疑别人的人格一样。
宋宇彬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这个人连说这种话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气不起来呢?!
“其实也没什么,老师就是在想尹智厚今天看到那个被抢救的小孩,到底是无意还是人为?急诊部离住院部可不算近呢……”
“……老师是说闵瑞贤故意带智厚去急诊部那边好刺激智厚的记忆?”
流枫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先不管闵瑞贤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至少今天在急诊部遇到的事确实触动了尹智厚记忆的封印。老师真正担心的是闵瑞贤看到了这个效果,会采取同样的方法让尹智厚恢复记忆,现在的尹智厚只有5岁的心智,脆弱得不堪一击,可经不起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宋宇彬一阵沉默,虽然闵瑞贤精明能干,聪慧过人,但一旦遇上感情的事,圣人都能变蠢蛋,更何况闵瑞贤本就是凡人一个,谁能保证她的虚荣心、她的占有欲不会让她做出偏激的事呢?
“只希望她能有分寸!”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