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硕郡王府的世子?”紫薇愣了一下,或许是现在的白吟霜没了以往可以装出来的清高和柔弱,紫薇对她印象好了些,于是开口提醒道,“硕郡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就算世子心里有你,郡王和福晋那关你也过不了,还不如拿着银子回家乡找个好人家。”
“格格,你真是个好人。”白吟霜摸了摸脸上已经擦过药的擦伤,颇为轻松的笑着说道,“其实民女的愿望,本就是赚够了银子,带着爹爹买个小店铺,做些小生意,然后找个好人家……可是现在……民女忍不下这口气。”
“你想报仇?”紫薇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要知道,那不可能的。”
“是啊……”白吟霜的眼光有些渺茫,像是向紫薇倾诉,又想是自言自语,或许是那些痛苦积压在心头太久,终于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这样倾诉是对是错,但是她觉得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或许她真的会崩溃,“小的时候,娘亲还在,爹爹是个秀才,家里过的还不错,可惜爹爹那清高的脾气啊,惹了乡里一个财主,爹爹的功名没了,娘亲也死了,民女和爹爹只得背井离乡,从那以后,民女就和爹爹一同卖唱为生。这么多年的卖唱生活,再多的棱角也磨平了,爹爹又还是那倔脾气,民女就更需要小心翼翼……”
“格格可能瞧不起民女唱的那些靡靡之音,可是不唱这些,哪来那么多打赏?不过民女还是骄傲的,至少民女现在还是清清白白。”
“民女的确感激皓祯贝勒,他出手很大方,若不是他,民女不会这么快凑够做小生意的钱……可是民女同时又恨着他,他实在是太能惹事了,无论民女怎么躲,还是躲不过他给民女带来的厄运。”
“你恨着富察皓祯?”紫薇略微有些惊吓,她还以为白吟霜虽说有些攀龙附凤的心思,但是对富察皓祯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富察皓祯无论是地位、相貌还是才华都还算不错。
“有一丁点……但是不至于迁怒,富家公子就是那样子,民女已经认命了。”白吟霜痛苦的闭上双眼,“若不是爹爹临死之前给我说的关于民女身世的事……民女恐怕会离开这伤心地吧。”
“你的身世?”紫薇惊讶了,这后面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总之民女谢谢格格的救命之恩了,若民女有机会,一定衔环结草报答您。”白吟霜并没有接着之前的话题。
紫薇点了点头,想当然的以为白吟霜是哪家人被拐卖的女孩,现在在养父临死前告诉了她身世,她想凭借富察皓祯的权势找到真的家人:“你好好休息就成。”
“谢格格。”白吟霜再次点头行礼。
紫薇嘱咐了拿着清粥小菜的小丫鬟好好照顾白吟霜,然后就带着金锁离开了,她还得回去告诉和亲王弘昼多隆被追打的这件“好玩”的事。
白吟霜看着紫薇离开,对照顾她的小丫鬟道了几声谢,然后稍微要了些热水稍微洗漱了一下,熄了灯躺在床上,却半晌睡不着。
虽说下定了决心,但是白吟霜的心里是忐忑的,这番决定会害了多少人命,她不敢想象,但是她却不能不做,不然她闭上眼就会梦到爹爹死不瞑目的样子。
哪怕变得一无所有,颠覆自己的底线,成为一个淫·荡的不知羞耻不知孝道的女人,她也要报仇,向那个毁了她一生的人,她的生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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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这个姑娘看上起比上次在酒楼里顺眼。”金锁好奇的问道,“差别真大。”
“行走江湖,混口饭吃,若没些伪装没些手段,怎么能保一身平安……可惜即使这样也……唉。”紫薇想起前世她和小燕子等人逃出皇宫之后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们丝毫不懂得这些道理,最终只能跟着皇上回宫。那时候看似是“原谅”了皇阿玛,事实上,不知道心里多庆幸,她那时候不是紫薇花,而是一朵羸弱的菟丝花,经不得风风雨雨。
白吟霜这事就这么过了,对于紫薇而言,不过是顺手做的一件善事,之后白吟霜的生活如何,经历了什么事情,紫薇自然也不会太过关注,只是听比较关注富察皓祯的多隆提起,似乎白吟霜被富察皓祯借走了,在某个胡同里买了个小院子养着。虽然说有些叹息白吟霜用被包养的代价寻找家人有些过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紫薇最多在坤宁宫和几人闲聊的时候把这个话题拿出来讨论几番,过一阵子,有了新的话题,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太后终于去了五台山,不过晴儿在太后确定出发日期的前几天,微服出宫去郊外某个寺庙上香的时候,被小混混打架波及,在混乱的人群中跌倒,没有大碍,就是腿骨折了,没能跟着太后一起前往五台山,这种能在太后面前长脸的机会,纯贵妃自然不可能放过,于是随行的变成了四公主,永w也因为随同晴儿一起上香,受了惊,发了高烧,没能前往,随行的阿哥换成了八阿哥永璇。
太后一走,这整个后宫就像是翻了天一样,每天都有精彩的事发生,特别是随着皇后随乾隆打猎,为了救惊马的乾隆手臂脱臼,而御医“用错药”致使皇后药物中毒,虽说救回来之后没有大碍,但是身体虚弱了很长时间,不但免了每天早晨坤宁宫的请安,连凤印都交了出去之后,那宫里就更热闹了。
宫中大权归纯贵妃,而凤印却给了令妃,一个拥有实际宫中大权,一个拥有名义上后宫决断权,这两人就斗的更加厉害了。若论得宠,令妃自然更胜一筹,皇后体虚,连初一十五都有可能被令妃拉走;但若论子嗣,令妃只有两个鬼月出生的不得宠的女儿,而纯贵妃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虽说三阿哥永璋被厌弃,但是六阿哥永却颇得乾隆喜欢,善诗文绘画,兼通天算的永经常得到乾隆的赞扬和赏赐,在成年皇子中,只是比“文武双全”的五阿哥永琪略逊一筹,而四公主这些时间又入了乾隆的眼。也就是说,若论风光,令妃志得意满;若论未来,却是纯贵妃更加光明一些。
因此令妃毫不犹豫的更加亲近了五阿哥。五阿哥的母妃虽说只是个不得宠的妃子,在位次上逊纯贵妃一层,但是珂里叶特氏好歹是满族大姓,比起包衣出生的纯贵妃更得宗室和满清权贵喜欢,再加上令妃的圣宠,倒也和永斗的旗鼓相当。
转眼间,宫里稍稍说得上话的妃嫔们就被分为两拨,天天上眼药,下绊子,除了一潭死寂的坤宁宫,那后宫真的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不过作为两拨妃嫔的头头,令妃和纯贵妃,倒是都没忘记过坤宁宫的那帮人。毕竟皇后失了凤印丢了大权,可不是因为失宠,反而是因为救驾之功,看那乾隆虽说不在坤宁宫过夜,但是几乎每个白天都要抽时间在坤宁宫坐坐就知道了。再加上皇后身边有三个皇子,虽说现在只是幼年,不成威胁,但谁知道乾隆会活多久?再说,那些个得宠无比的公主格格,抵了好几个不得宠的妃嫔阿哥的战斗力。可惜坤宁宫守得死死的,它不动弹,其他妃嫔也找不到借口去捣乱,只能寄希望那些公主格格早点嫁了,让坤宁宫少些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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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战役,在下半年七月流火,天气转凉之时,终于稍稍露出了胜负的端倪。
六阿哥永被一纸圣旨出继给慎郡王允禧,封了贝勒,成为成年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但是永久丧失了继承权的人之后,据说纯贵妃在接到圣旨的当场就吐了一口血,然后就缠绵病榻,大权由愉妃、令妃、舒妃瓜分之后,似乎这场后宫的战役就由令妃获胜了,愉妃尤其志得意满,因为毕竟五阿哥永琪是她的亲生儿子。
但是在快到中秋节的时候,似乎是纯贵妃垂死挣扎,御医以纯贵妃缠绵病榻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毒,上报乾隆为契机,拉扯了不少妃嫔下马,甚至直指令妃本人。
结果风头一转,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愉妃,而愉妃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晚就留血书自杀明智,所有证据都断了。这件事闹得太大,连闭宫修养的皇后都撑着病体亲自清理后宫,并且向乾隆请罪,自请罚俸和禁闭。
这皇后一直在生病,无论是凤印还是大权都交给了别人。在皇后拿着凤印的时候,宫里屁事没有,皇后刚刚生病,宫里就翻了天,再想起当时太后夺了皇后的权,弄得宫里一团糟的情形,乾隆只能长吁短叹这宫里缺不了皇后,怎么可能再罚她?可惜景娴是个“直性子”,老是喜欢“忠言逆耳”,居然“驳了乾隆的面子”,发了中宫笺表,自请罚俸三年,禁闭一个月,并且停止后宫几位被牵连妃子的进一步审查和惩罚。
中宫笺表一出,即使是皇帝的圣旨也不可以轻易驳回。而这关乎于后宫稳定,御史自然也不可能跳出来反对,于是乾隆很“郁闷”的大笔一挥,准了,只是罚俸由三年变成一年,禁闭由一个月变成了半个月,还赏赐了大量的珍宝安抚皇后,后宫的搜查也停了下来,而为了安抚波荡起伏的后宫,病重的纯贵妃升为皇贵妃,自尽的愉妃也以贵妃礼下葬,并且开始大肆提升妃嫔分位,多贵人升豫嫔,庆嫔、颖嫔升为庆妃、颖妃,这次风波中唯一没被波及的舒妃叶赫那拉氏升为舒贵妃,令妃由于这次被波及的比较惨,差一点被降为令嫔,可惜她这时候“恰巧”查出了三个月的身孕,自然免了所有惩罚,连凤印都没丢掉,只是贵妃的位置也没有她的了。
令妃倒是不怎么在意,肚子里有了孩子,手中还有大权,等孩子生下来,贵妃之位还会远吗?而且愉妃已死,五阿哥永琪就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人,唯一能和她斗的纯贵妃也病入膏肓,再也生不出儿子的舒贵妃不足为惧,她当个贵妃,连凤印都抢不走,现在她唯一的对手就只有皇后了。
可惜皇后的位置太过稳妥,身边子女又众多,现在她完全无法与之抗衡,只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皇子,才有可能胜过一层。
这时候乾隆已经被后宫的这些日子烦的不可开交,趁着边疆胜仗,太后又不在宫里,没人管,而兰馨又快出嫁,乾隆便微服私访去了。
公主格格们乾隆自然带走了紫薇、晴儿、小燕子和兰馨,而阿哥们带走了五阿哥永琪、十一阿哥永w、十二阿哥永d、十三阿哥永z,景娴很是担忧,想以十一十二十三阿哥太小为名,劝止乾隆将这三个小泼猴带出宫,但是乾隆以大多数阿哥四五岁就跟着出巡为由,硬要将这三个小孩带走,于是景娴只能派出了她最信任的容嬷嬷出马,看能不能管住这三个小孩。
既然这三个小孩都去了,那么他们的伴读富察福隆安、钮钴禄善保、富察福康安自然也跟了去。话说那十二阿哥的伴读钮钴禄善保的由来还成为了坤宁宫长久不息的话题,据说是十二阿哥“离宫出走”迷路了,遇上了保护弟弟免受一群混混的打的钮钴禄善保,一时间“侠义精神”发作,救下了两人,然后由钮钴禄善保领路,终于到了和亲王府(其实从出宫到迷路再到和亲王府一路上都有侍卫暗中保护,只是小十二不知道罢了),然后爱玩爱闹的和亲王就把钮钴禄善保留了下来,考效了一番。
这钮钴禄善保,从小时候开始,不但学识不错,而且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逗得和亲王是哈哈大笑,又得知他虽属于正红旗,下五旗,不是太后那一支,但是正二品副都统,应该也算是较为显赫的官宦子弟了。可惜在两年前钮钴禄善保的父亲,钮钴禄常保因病去世之后,他家的财产就被亲戚瓜分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一位老家丁和常保的一位偏房保护,这两兄弟早已经被逐出了家门。现在两兄弟守在家中一个小院子,靠着旗人微薄的钱粮度日,虽说有老门人的照顾,家中父亲的那位偏房也时不时的卖一些绣品换些零花,但是生活仍然清苦。
和亲王对善保赞不绝口,声称这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被十二阿哥得知后,想起他还没找到伴读,于是死磨硬泡,让乾隆松了口。
善保虽说是下五旗,但是既然姓钮钴禄氏,和正黄旗的钮钴禄氏好歹是统一姓氏,再怎么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说家世不显赫,也不是在朝高官的子弟,父亲正二品的官职也不算小,再加上考效之后觉得善保的学识等的确不错,也就破了这个例。
并且乾隆心里有个小九九,若是他真能活的那么长,那么在这几个年幼的阿哥中,他最喜欢的自然是十三阿哥永z,淑嘉皇贵妃已经离世,并且包衣出身,所以永w即使伴读显赫了一些也无所谓,而身为十三阿哥的同胞哥哥,十二阿哥的伴读稍微降一个档次,正好向其他人传达了讯息。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三个小屁孩私自聚会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若是将来要是有谁继承皇位,一定要给最小的十三。因为当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的比驴多,吃饭不能超过三口,平时不能出宫,还要不停的换老婆生孩子,后宫那些女人不喜欢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后宫的势力就等于前朝的缩影。女儿得和亲,儿子还得防着捣乱,所以这种吃苦不讨好的活路,应该由最小的永z承担,弟弟应该爱护哥哥嘛。
不过两人也承诺,以后会帮永z减轻负担,争取让他一年能够微服出访一次,免得在宫里闷死。
永z自然抗议了,但是在两个哥哥一哭二闹,并且各种分析表示他最得宠最可能被拉上那个位置之后,也就默认了,不过让两人按了手印,承诺必须在xx位置呆着,不准学五叔装荒唐偷懒(弘昼很委屈),这才勉强同意,不过扑在景娴怀里好好的哭了一顿。
真不知道景娴是怎么教育人的,居然把那皇位说的那么……不过似乎也是实情。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小燕子自然撒娇要求带上了克善,而五阿哥永琪也带上了福尔康和福尔泰,再加上傅恒、纪晓岚、福伦,仆人就带了一个容嬷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孩子占了大多数,看起来就跟一家人出外郊游似的,实际上也是……
说道那福伦,倒是个有能耐的人,身为包衣,能够进入内阁当大学士,虽然只是体仁阁大学士,为三殿三阁最末一等,徒有虚职,不参与政务,只偶尔参与公布公告等工作,但是名义上好歹是清代最高之官署。而且他的妻子是令妃的亲表姐,算是令妃最出息的“亲戚”,自然得到令妃多次“帮忙”,在令妃恩宠最盛,皇后还在被打压的时候,他因为某次功劳,得到了“一等忠勇公”的称号,虽说只是个荣誉称号,除了七百两俸禄之外,没有其他好处,但是能得到“一等忠勇公”的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上拼杀过的,虽不知道乾隆如何脑抽,把这个称号给了福伦,让一干文武百官气得吐血,但是也证明了他的能耐。
紫薇在紫禁城上空飘荡了那么多年,见着现在的钮钴禄善保,以后权倾天下的和|,在死前一年,因为嘉庆皇帝动手除掉他之前的安抚和麻痹,才封为一等忠襄公。
在封爵的时候,“勇”是武官特有的封号,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勇”,这是常识,真不知道那时候乾隆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一个文官封了“勇”,让一干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情何以堪(这不是乾隆的错,是逖棠痰拇恚
紫薇每当想起这个的时候,就很是想笑,对以前敬畏如同神明的“皇阿玛”就少了一份心思,哪怕现在她得宠,对待乾隆也没有当女儿的情感,只是当做一个“皇帝”来讨好,不过效果倒是比以前当“父亲”来敬爱好上了不少,皇阿玛皇阿玛,果然那“阿玛”是可有可无的,“皇”才是最重要的。
出访的几辆马车,乾隆、紫薇、小燕子、晴儿、兰馨做一起,容嬷嬷带着几个小孩坐一起,其他成年男子,包括纪晓岚在内骑马围着马车周围护卫,其他护卫隐蔽着在后面跟着,好不容易出一趟京城,特别是小燕子,简直乐疯了,反正出宫了之后乾隆特许了完全不需要顾虑礼仪,小燕子自然放开了大笑,还唱着一些民间的歌谣,什么小蜜蜂之类的,连紫薇等人也放弃了矜持,跟着拍手轻声唱,一路上是欢声笑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