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回来的很快,前后也不过二十几天,而且似乎恢复得不错,只是瘦了许多,显得有些老。
此时,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坐在床边给他把脉的欧阳洵。
房间里只有爱新觉罗家的人和吴书来,永琪站在床边,永璜坐在床尾,弘昼站在欧阳洵身后,吴书来站在永琪身边。所有人一起盯着欧阳洵放在乾隆手上腕的手指,房间里寂静无声,显得这宽大的房间有些些阴森。
欧阳洵接着检查了乾隆的伤口,问了乾隆许多问题,最后,似乎是满意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欧阳洵,他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挽起来的袖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所有瞪大眼睛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人,再看看一脸乐呵呵的乾隆。终于张开了嘴:“我和陈太医的意见相同,皇上您退位比较好。”
乾隆翻了一个白眼,示意欧阳洵继续说。欧阳洵指着乾隆的伤口:“以您这种年纪,受这样的伤是非常折寿的事。更不要说是伤在这么要害的位置上,以后这冷点热点都会不舒服我就不说了,狂喜,大悲,劳累,哀愁,都会加重内伤。”
永璜吓得都有些结巴了:“不……不会这么严重吧?不是说刺得不深?”
“皇上现在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我没办法打开伤口检查。但我问过陈太医,他治疗得应该并不彻底。”
“不彻底?”
“陈太医不是我们医研局的大夫,他对这种手术并不清楚。能把伤口处理成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大夫了。”欧阳洵指着乾隆的伤处:“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内伤的,但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打开来了,毕竟这样反而会加重皇上的伤情。那些伤会加重皇上身体的负担,如果调理不当就会出现危险。”欧阳洵说话咬得非常清楚,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
永琪皱着眉:过了好一会问:“所以呢?”
欧阳洵看了他一眼:“所以,皇上必须要精心调养。除了政务的劳累,听说皇上后宫最近也不□□宁,这些对皇上的身体都不好,会影响皇上的病情,所以还是退位静养的好。”
永琪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他,好一会说:“徐林从此派给你做侍卫,你进宫来照顾皇阿玛,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五爷。”欧阳洵行了一礼,拿起自己的药箱,慢慢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站在乾隆的床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乾隆突然说:“永琪。”
“儿臣在。”
“从今天起,你总理政务,除了大朝会,其他的一律由你主持。”
“……儿臣遵旨。”
“弘昼。”
“臣在。”
“你手上的暗卫力量,全部移交给范义昊。粘杆处给永琪。”
“臣遵旨。”
“通知各军机大臣,明天早朝后来这里。”
“是。”
“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弘昼一出门就匆匆忙忙去书房找范义昊了。永璜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永琪,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皇阿玛没事的。”
永琪点点头:“皇阿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可能并不喜欢当皇帝。”
永璜听到这里,大掌一挥直接拍到他的脑袋上:“不许胡说八道!现在大清除了你还有谁能当这个皇帝?”
“我其实可以辅佐的。”
“永琪。”
永琪转头看着他,永璜认真地看着他:“你听好,皇帝不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让你当皇帝是因为大清需要你,不是你选择大清,是大清选择你。明白吗?”
永琪眨了眨眼睛,再眨眨,低下头:“知道了。”
永璜拍拍他的头:“我先回去了,你还要去书房吧?记得多休息。”
“嗯,大哥路上小心。”
第二天,所有的军机大臣和重要官员都聚焦到了养心殿,简单地说,就是乾隆皇帝南巡受伤,需要静心修养,所以一律政事全部由五阿哥永琪处理,皇上如果身体好就会参加大朝会。所有的官员必须配合永琪治理国家,不得有异议。
以永琪在朝中八成以上的支持率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所有的官员都很爽快的遵旨了。只是永琪有些犹豫:“皇阿玛,这样好吗?”
乾隆伸了一个懒腰:“有什么不好?”一个晚上,乾隆也想通了。管他那么多,自己当初当皇帝的时候也并不完美啊,不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而且永琪比自己优秀得多了,肯定没有问题的。如果不是乾隆觉得暂时还需要帮着永琪压制一部分人,他其实觉得退位实在是一个很诱人的想法呢。一想到不用再早起,不用再坐在桌子旁边看那些枯燥的奏折,不用再为各种政事累到精疲力竭,乾隆就觉得生活刹那间美好起来了。
看着精神不错似乎可以说开心美好到身边开始飞花的乾隆,永琪抽搐了两下嘴角,认命。
为了处理政务更方便,永琪住进了毓庆宫,但福晋们仍然住在五贝勒府里。
乾隆养了几天,身体感觉轻松了一些,于是才恩旨让巴勒奔进京。
经过理藩院的教育,巴勒奔终于知道了把他们扣在城外不让进京的原来是五阿哥永琪,而这位皇位继承人是一个非常重视规矩的人,自己的宝贝女儿太张扬了,让他不高兴了。好在只是关在城外不让进,惹恼了他直接杀了塞雅都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巴勒奔这次进京非常低调,一切按理藩院说的来,乖乖的跟在大清军队后面,看着据说身体不好的皇帝满面红光地迎接凯旋的大清将士们,然后被送进理藩院,再乖乖的递折子请求皇上召见。
等折子递上去后,巴勒奔无奈地发现皇上又没有消息了,他知道现在处理政务的人是五阿哥,说不定是那位爷气还没消,所以才故意晾着他,于是只好缩着脖子乖乖地等。
这可真是冤枉永琪了,他还真没扣他的折子,只是递给皇上后,乾隆不是很感兴趣。今天忙了他一天,他觉得很累,所以决定再休息几天养养精神。
于是,这折子就被扣了。
巴勒奔想了又想,在房间里急得真打转。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如果因此害得大清从此对西藏不满可如何是好?在大清的军队面前,他们这些西藏的勇士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些武器太可怕了!如果他们和大清交好并臣服,那么他们也可能会拥有那样的武器!可现在,是绝对不能和大清对着干的!
塞雅穿着一身艳丽的大红色骑装连蹦带跳地跑过来:“父亲,我们出去玩吧?外面好漂亮啊!有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呢!”塞雅开心极了,她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外面有好多人啊!而且好漂亮!有许多她没有看过的看起来非常好玩的东西!她实在是心痒难耐,她一定要去看看!实在是太有趣了!
巴勒奔骂道:“胡闹!你除了玩难道就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了吗?”巴勒奔第一万次后悔自己干嘛要带着这个孩子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西藏最美的格桑梅朵,他希望可以借此拉拢一名权势贵族,他是绝对不会带她来的!
塞雅愤怒地尖叫:“什么嘛!皇帝不召见我们,难道我就要在这里乖乖地等吗?我出去转转也不可以吗?”
巴勒奔头痛欲裂,随便地摆摆手:“自己玩去,不要在这里胡闹!”说完继续在房间里转圈圈。
塞雅还想吼两句顶嘴,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叫上两个勇士陪她一起就出了门。
后宫,延禧宫里
令妃挺着肚子问腊梅:“你说,皇上因为养病,所以所有的政务都交给了永琪?”
腊梅点头:“是啊娘娘,皇上连早朝都不参加了,全部都由五贝勒处理呢。”
令妃摸着自己的肚子想了想问:“八阿哥有没有去找过皇上?”
“似乎没有。还珠格格的脚受伤不能出门,八阿哥一直都是在漱芳斋里陪着格格呢。”
令妃立刻就砸了手边的杯子,厉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么重要的时候还只知道陪着那个小燕子!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吗?真是气死我了!让他马上来见我!”
“娘娘,娘娘,您别动怒,小心伤到小阿哥啊!”
“什么小阿哥!大的阿哥都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了还管得着小的吗?快让他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
令妃捧着肚子坐在椅子喘气,真是的气死她了!她因为怀孕不能侍寝,加上皇上南巡受伤后就一直在养心殿养伤,偶尔出来也都是去看看皇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本身就有失宠的危险,这孩子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气到有些胃痛的令妃紧紧地揪着桌布,表情恐怖。她真的恨!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呢?偏偏还高傲得要命!以前让他去讨好永琪不肯去,后来让他去好好照顾皇上又被个小燕子吸引走了,已经十七了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听说这次回来的大军的将领就是永琪从小长大的伙伴福康安,得了大功劳回来,一回来就得到了重用!而永瑜身边一个像样的人都拿不出来!那个福尔康,如果不是自己去找皇上讨了个侍卫的活,哪里有他风光的?
眼下,皇上受伤,掌管政务的人直接跳过大阿哥到了五阿哥永琪的手里,而且是全权处理,连争得最凶的六阿哥都没有拿到分毫!可永瑜呢?永瑜跟着皇上一起出去南巡,竟然也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权利!那他这一路都在做什么?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她明明有好好叮嘱过要好好跟着皇上不能让永琪有出头的机会!为的不就是他今后的出路吗?
越想越生气的令妃顺手又砸了许多的东西,能砸碎的不能砸碎的散了一地,剧烈的运动后,令妃也累得真喘气,坐在凳子上由冬雪拍着胸口缓气。
抬头看了看,延禧宫外并没有那个孩子过来的身影,令妃理生气了:“人呢?不是让你们去叫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来?快让他来!”
冬雪只好又打发了一个小太监过去找人,自己带着另外两个宫女将令妃安抚下来。自从怀孕,令妃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这屋子的摆设隔三岔五的就要换一遍。如果不是因为令妃怀孕份例给得高些,腊梅和冬雪又以次充好,估计这屋子早就没有个能见人的模样了。
在令妃派了第三波人去找永瑜的时候,永瑜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永瑜是很不高兴的。小燕子因为在南巡时扭到脚,据太医说已经损伤到了骨头,所以必须静养。但对小燕子这种活泼的女孩子来说,让她静养就等于是在让她坐牢。但为了让她的脚能痊愈,永瑜不得不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天天好言相劝,费尽所有办法才让小燕子乖乖地在漱芳斋里呆着。
所以,此时令妃如果把永瑜找出来,小燕子指不定又因为无聊而跑出去,如果再次伤到脚可就不好了!永瑜真不明白,额娘干嘛这么急冲冲地把自己叫来,她怀孕后总是有些听风就是雨的,就这么几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把永瑜叫过去说南巡的事了。
到了延禧宫,看到正拍着桌子怒吼的令妃,永瑜皱起了眉:“给额娘请安。额娘,您叫儿臣来又有什么事吗?而且,你怎么又砸了一地的东西?”
令妃一见到他就火气直冒,怒吼一声:“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儿臣这些天一直在陪着小燕子,并没有做什么啊。”
“就因为你总陪着那个该死的小燕子!”令妃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叫:“额娘说过多少次了?我让你多跟在你皇阿玛身边,你不听,你就从来没听过!”
“我怎么没听了?连南巡我都跟皇阿玛一起去了啊。”
“那个五贝勒永琪也去了!皇上病重,他现在全权处理政务,为什么皇上把这么大的权力给他不给你?啊?你说!”
“什么?皇阿玛竟然下了这么荒唐的旨意!”永瑜大叫起来:“皇阿玛肯定是受了五哥的蛊惑!我现在就去找皇阿玛!”
“你给我站住!”令妃在冬雪的扶持下大步走过来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五贝勒已经大权在握,他根本不会让你见到皇上的面!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吗?上次夜探坤宁宫,现在难不成要夜探养心殿?永琪的手下一枪就能打死你!”
永瑜想起曾经冷冷指着他的冰冷枪口,微微地冷静了下来。
令妃重新坐下,拍着桌子愤怒地说:“也不知道那个永琪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药,皇上竟然把所有的权力都给了他!那以后还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
永瑜在房间里直打转,然后坚定地说:“不,额娘!我相信皇阿玛!皇阿玛肯定是被永琪欺骗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要去找皇阿玛,额娘,我要去见见皇阿玛,让他知道他受到的蒙骗,拆穿永琪的险恶用心!”
“皇上养病根本不出养心殿!你也根本进不去!”令妃一想到就气得要死,她在养心殿那里好不容易养的几个钉子,被永琪接手政务的第一天就全部赶走了!她现在对皇上的行动根本无法了解!这让习惯于掌握皇上动向的令妃非常不习惯!也非常不安。
“总之,现在永琪拿到了权力,如果皇上有个万一,他就独揽大权,哪怕皇上的遗诏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他也有办法改成他的!”令妃说得头疼,叹息一声说:“看来,必须想办法让皇上见我们一面,不能让皇上把政务交给你,至少也要回到皇上的手里去!”
“可我们都见不到皇阿玛啊。”
“……你们想办法去找一下福伦,他是大学士,是有权利求见皇上的!”令妃实在是没办法可想了,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她能用上的人真的很少!“让福伦想想办法!不管怎么样权力不能给永琪,否则他想收拾我们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行了!”
“好,我马上就去!”永瑜行了一礼立刻冲了出去,可他冲的方向,仍然是漱芳斋。
漱芳斋里一伙人全部聚齐,听了永瑜的话,福尔泰第一个叫了出来:“什么?这是真的吗?可前几天皇上不是亲自去迎接大军了吗?”
永瑜背着手直打转转:“这肯定是真的,额娘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福尔康皱着眉脸色铁青:“这肯定是永琪的阴谋!这一路皇上的精神一直不错,不可能病重到这种地步!”
紫微紧张地说:“如果这样,那我和小燕子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换回身份?”
金锁也点着头说:“是啊,八阿哥,我们一直是让小姐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现在皇上生病了,如果不管我们了,那可怎么办啊?”
福尔康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那倒是不会的,皇上给五贝勒的是处理政务的权力,只是处理朝政事务,后宫的事还轮不到他管理。不过紫微倒是提醒我了,令妃说皇上因为养病一直不出养心殿,那紫微要怎么在他面前表现呢?我们的大计划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小燕子一听立刻大叫起来:“什么?怎么能这样?我要去见皇阿玛!明月彩霞,过来扶我!”
永瑜担心得站起来正要阻止她,福尔康握住他的肩:“永瑜,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五贝勒不会让我们见到皇上,但小燕子这种性子反而可能见到皇上啊!而且皇上一向宠爱小燕子,如果听到小燕子在养心殿外叫喊,肯定会主动要求见小燕子的。”
永瑜点了点头:“没错,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们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了,如果不见到皇阿玛,我们就没办法让紫微和小燕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
福尔泰也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叫:“没有错!永瑜,我们要先想办法见到皇上,先拆穿五贝勒的阴谋,立下功劳后,或许可以趁机向皇上说明真假格格的真相啊!”
“尔泰说得没错!永琪,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福尔康一本正经地背着手,扇动着大鼻孔瞪大眼睛看着永琪,永琪想了想,点头说:“你们说得对,就这么办!”
养心殿外,欧阳洵正在和徐林谈情说爱。啊,或许不应该说谈情说爱,毕竟是欧阳洵单方面的说个没完,而徐林则是通红着脸不断的想办法逃避。
欧阳洵捏着终于被抓到的徐林的下巴,抬起来仔细地看:“还好,没有留下痕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永琪,竟然在我最喜欢的林的脸上留下伤痕!”
徐林瞪他一眼生气地说:“五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许你找他的麻烦!”
欧阳洵一脸郁闷的表情,没错,在徐林的心里,永琪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徐林看欧阳洵不高兴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舍,虽然当时是因为这个男人死缠烂打才跟他在一起,但这么长时间了,当时的不甘心也因为他的温柔体贴而渐渐变成心满意足。所以看他失落的样子,徐林想了想轻声说:“当时受伤也不是五爷害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我知道你会治好,也不会嫌弃我的。”
欧阳洵挑着眉看着徐林脸红的模样,凑近他笑得色眯眯的:“阿林,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徐林立刻面红耳赤地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乱来,我就阉了你!”
欧阳洵继续调戏:“你主子都把你送给我了,你现在是我的,我亲一下都不行吗?”
徐林挣扎:“闭嘴!不许乱来!不要抱着我!”
欧阳洵正要下嘴,眼角看见一帮有男有女的奇怪队伍走了过来。奇怪地问:“那些人是谁?”
徐林回头去看,哼了一声:“八阿哥,福家两兄弟,还珠格格,宫女紫微金锁。”
“哦,是那些人啊。”欧阳洵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可是听过这些人的,怎么的也不能让这些脑残进去伤害自己的病人啊。于是,搬了把椅子往路中间一放,然后一屁股坐上去,拿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等着这些人走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