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祯坐在桌边与赵氏一同用餐,双眼不断的扫向站在赵氏身后的一个婢女。那个婢女低着头,手上端着茶具,瘦弱娇柔,小腹微凸。因为看得太过勤快,赵氏很快就发现了。冷笑着放下筷子,冷冷地说道:“贝子爷若是喜欢这丫头,当初何必与她做下那等丑事让她坏了名声,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现在连你的妾都当不上。如果早接进了府里,当不上福晋,这姨娘的位置也是可以坐的。”
白吟霜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上的托盘里,红肿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把手,手上的伤口拉扯的痛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悲苦。此情此景看得皓祯心疼不已,却不敢多说一个字,赵氏虽然没身份也没地位,虽然说是多罗格格但娘家势力不足,皓祯本可以不怕她。但她是皇上赐给自己的福晋,光是这个就足够她嚣张了。而且,如果他早一些将白吟霜接进府里,现在她也确实能当上自己的妾了。可他不想让她委屈在其他女人之下,她毕竟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是天地间最相爱的比翼鸟。可现在,面对此时白吟霜痛苦的眼泪,他真的后悔了。他想要咆哮,想要怒吼,想要痛骂命运的不公,想要控诉老天对他的残忍,可他现在为了吟霜,什么也做不了。
白吟霜看着皓祯投来的充满歉意和爱伶的目光,轻轻地回了一个梨花带雨般美丽的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了解的,她真的了解的,她从来没有怪过她,也从来没有怨过任何人,她知道这是他们因为过于相爱而需要做出的付出,她愿意的,无怨无悔。
赵氏看到两人含情脉脉的模样,哼了一声,却没有更多的理会。
这些日子从弘昼的暗中监视结果来看,赵氏折磨白吟霜的手段真的非常没有新意,让弘昼非常失望。她几乎不让白吟霜受什么外伤,只是不断的让她打水倒茶,然后不断的用滚烫的水泼她,让她身上始终都是被烫得红红肿肿的。或是罚她在自己房外守夜,听自己和皓祯共度良宵,在她面前说着给皓祯当福晋的好处和白吟霜无名无份的悲哀。似乎对于肉体折磨,她更喜欢对她采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精神折磨,这要折磨到猴年马月去?弘昼在一边看着真是急得真咬小手绢。
但其实白吟霜受的折磨比弘昼了解的更多,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了,一天比一天消瘦,整个人又白又瘦跟张白纸一样似乎一吹就会飘走,只有肚子凸得厉害。她在白天被赵氏使唤个不停,她为了能和皓祯在一起继续爱皓祯都忍了下来。但到了晚上也不能休息,只能被动地听两人在床上的□□,白吟霜每一刻都痛苦得几乎死掉,但为了皓祯,为了孩子,为了他们的将来,她会一直等下去!她相信,老天一直在看的,凭着两人的努力和真心,她一定会得到的幸福的!
盛满热水的铜盘越来越重,白吟霜已经完全端不动了。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这么重的活,手上最重的东西就是她的琵琶。虽然后来家境贫穷,但在娘死前他们是非常殷实的,也因此她才得以学得一手好琵琶。加上身体不是很好,爹娘对她非常疼爱,更是没有让她做过粗活,到了帽儿胡同里,因为有香绮,她也是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的。
柔弱的身子一摇一晃,白吟霜终于端着铜盆来到了门前,抬起脚跨进去,突然,门槛磕住了她高高的花盆鞋底,白吟霜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因为手上端着盆,让她一时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于是,重重地倒了下去,已经明显突出的腹部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孩子在意料之中的失去了,皓祯想怪到赵氏头上,却被赵氏一顿抢先而把责任怪到了白吟霜的头上,毕竟当婢女是白吟霜自己乐意的,孩子丢了也是因为她没有走稳的原因。白吟霜也只哭哭啼啼的说都是自己的错什么的,赵氏自然乐得让她领了这些错去,于是又是一顿家法伺候,不过被皓祯拼死拦下了。
当雪如赶到院子的时候,白吟霜已经瑟缩在皓祯的怀里了,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下,是一朵绚丽绽放的梅花烙印。这个烙印,唤醒了雪如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愧疚,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因为雪如突然到来又突然被吓晕,赵氏还是很给面子的停了手,和皓祯一起去看望雪如,白吟霜这才逃过一劫。
雪如犹豫地看着赵氏,对于这个儿媳妇,她算是明白她有多心狠手辣了,很清楚吟霜绝对不能放在赵氏的身边,不然赵氏肯定要打死她的。为了自己无辜又可怜的女儿,雪如还是决定试一下,于是就开始和赵氏东南西北的聊,聊得赵氏都不耐烦了,直接问:“额娘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静儿是个直肠子的,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您在我这也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是有事的吧,您直接说,我听着呢。”
“那额娘就直接说了。静儿,是这样的,我看皓祯为了这个白吟霜时常和你起一些冲突,想必你也很头痛,不如把这白吟霜就放在我那里好了。额娘代你教训她,这样你也省些心,总是气着身子对你也不好,额娘还等着你早点怀上个孩子呢。”
赵氏大约是脑子发热,竟然同意了。于是,白吟霜被接到雪如的院子里,过了到硕王府至今最好的一段日子。福晋与第一次网页完全不同,对她非常好,给她请大夫,弄最好的药给她治病,还让自己叫她额娘,对她温柔体贴,慈祥亲切,知道自己想念皓祯还会偷偷让他来见自己和自己团聚。
赵氏平时很少出自己的院子,而且这府里毕竟还是福晋当家,所以福晋要隐瞒的事情,她哪里会真的知道。在她看来,只要皓祯不要寻花问柳,她也不想和自己的丈夫有什么矛盾。
这太平日子过了一个月,有一天赵氏出去散步,看到白吟霜挽着雪如的手也在散步,一个月不见,看白吟霜不但伤好了,也长了肉有精神了,更因为在亲情爱情的滋润下越发的动人了。赵氏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于是战争爆发,赵氏腰间的鞭子一抽,连着雪如一起抽打起来。
等硕王爷和皓祯赶来主持公道的时候,雪如和白吟霜已经被拉开,白吟霜正在地上打着滚,被抽得尖叫哭喊不停,而雪如在后面几乎跪下来,只是被赵氏的嬷嬷们架着跪不下去,不断的求情着。皓祯看到这里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不顾一切的咆哮一声,冲过去抓住赵氏的鞭子挡在白吟霜的面前。
硕王爷看着白吟霜大片大片雪白的皮肤从破碎的衣服中露出来,眼睛都直了,再看看那挂满泪水的小脸美丽动人的模样,心里更是痒痒。一边训斥着赵氏一边不断地偷偷打量着白吟霜,看到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下面露出的白底红梅的肚兜更是色心大起。
赵氏在一边看到了硕王爷的表情,自然是明白的,想到婆婆你竟然这么死命护着这个贱人,那我就把这贱人送给你老公,看你怎么办!
皓祯也跪下来,说自己深爱白吟霜,并提出那个襁褓的事,请自己的阿玛帮着查出吟霜的真实身份,要让吟霜堂堂正正地当他的侧福晋!
赵氏气得半死,但心中已经有办法了,脸上倒是不显,福了一礼道:“王爷,这个白吟霜在媳妇儿这里犯了错,按家法媳妇儿是要打死她的。但既然额娘求情,媳妇儿也就算了,并将她交给额娘处置。可这个贱人太会哄人,竟然把额娘哄得服服帖帖的,简直有求必应了,这哪里还有家法了!不过贝子爷既然说出此女还可能身份尊贵,那媳妇儿就不擅自处置了,不如王爷先带回去看管,如果查出来确实身份尊贵,那有王爷在,也省得额娘怀疑媳妇儿心肠毒辣暗中祸害这个贱人。如果查出来不是,那就请额娘不要再怪媳妇儿处罚下人了。”
赵氏的意思很简单,人不能放在自己这,因为雪如和皓祯肯定不同意。但人也不能放在雪如那里,犯了错的下人就要有点罪人的样子,还想吃香的喝辣的?没门!
雪如因为太在意女儿,所以没有注意到硕王爷的眼神,听了赵氏的话自然是同意的。在她看来,吟霜是王爷和自己的女儿,他当然会对女儿非常好的,也不想想硕王爷怎么会知道。虽然她也知道吟霜的襁褓不能查,查出来就完了,但是她还是心存侥幸,想着就算查出来,只要将吟霜许配给皓祯,这样就两全齐美了。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养了十多年的心爱养子,手心手背王爷肯定不舍得。
而皓祯虽然希望吟霜还是跟着额娘,但想到一旦放在额娘身边,赵氏肯定是会继续闹个不停,还不如听了她的。于是也请阿玛照顾吟霜。虽然自己去见她会有些不方便,但至少吟霜是安全的。
硕王爷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最后似乎是没办法了,只好妥协地答应照顾白吟霜,并承诺会尽快用那个襁褓查出白吟霜的真实身份。
皓祯和吟霜依依话别,狠狠瞪了赵氏一眼后,扶着雪如头也不回的走了。
硕王爷带着吟霜回去,拿出药来亲自给白吟霜上药,当然,只是上一些手上和小手臂上的伤之类的,他还不敢做得太明显。
看着硕王爷握着自己手轻轻地呼气问自己疼不疼,吟霜感动得热泪盈眶,跪下来求硕王爷为自己做主,请硕王爷帮自己查出真实的身份。硕王爷连忙拉她起来,趁着机会还摸了白吟霜一把,那因怀孕而丰满许多的身材让硕王爷非常满意!
让白吟霜好好休息,硕王爷带着那个襁褓走了,然后随手扔到了柜子里,就再也没管过。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查,如果去查了,他的目的还怎么实现。
于是,那个襁褓,就到了弘昼的手里。
弘昼翻看着这个襁褓,襁褓确实是做得非常精致,布料也非常好,他对这些不是很懂,却也明白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时,弘昼的福晋进来准备和弘昼商量点事情,就见桌上放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婴儿襁褓,奇怪地问:“哎呀,王爷,您这个襁褓是哪里来的?”
弘昼抬头见是自己的福晋,问道:“怎么,你认得?”
福晋笑着说:“臣妾哪里会认得。只是奇怪您哪里得来一个贡缎做的襁褓。”
“贡缎?你怎么知道这是贡缎?”
“呵呵,王爷您糊涂了?这布料,这做工,一看就是贡缎了。而且看这祥云花纹,分明是十八年前江南织造贡上的白云段,因为数量不少,当时皇后娘娘还分赏了一些给各府的福晋们呢。臣妾得的那两匹,不是给您和大阿哥做的里衣嘛,您还说很穿起来舒服呢。”
弘昼脸色一沉,自己的福晋是管家的能手,这方面记性尤其好。“你还记不记得哪里皇后分给哪些人家了?”
“这个……”福晋歪头想了想,遗憾地说:“臣妾记得倒不是很清楚,不过记得都是各王府的,而且,除了那次皇后娘娘有没有其他的分赏,臣妾也就不知道了。”
弘昼点点头,问:“对了,你找我有事?”
“臣妾是想和王爷商量一下,这兰馨有孕了,我们是不是送些礼去?”
“这是肯定要的,你按着正常的公主份例准备好然后送去,哦,带着永璧的福晋一起去吧。”
“是,臣妾知道了。”
“嗯,我还有些事,先去趟内务府。”
“那王爷回来用饭吗?”
“不用准备了。”
“是,王爷路上小心。”
这几天,弘昼都在疯狂地查襁褓的事,如果皓祯有这样的阿玛,那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或许雪如两全齐美的梦想就会实现了。可惜啊。
在硕王爷的细心照顾和温柔呵护下,白吟霜的伤很快好了,对一直对她体贴体贴,照顾周道的硕王爷也充满了敬爱和崇拜。被硕王爷检查伤口的底线,也从手臂渐渐上升到了肩膀。白吟霜为了表示感激,也会下厨去做些吃的,熬些汤,在硕王爷晚上在书房里办公的时候送去。
于是,在一个雪花飘飘的美丽晚上,白吟霜被硕王爷按到床上去了。虽然她挣扎了,抵抗了,但她还是沉沦了。毕竟经验丰富的硕王爷哪里是皓祯可比的,所以,从最开始的疯狂抗拒,到后面的婉转迎合,白吟霜彻底被征服了。
弘昼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冲进一个高门大院却没有挂匾额的房子,看门的两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行礼弘昼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这个房子是永琪的贝勒府,其实贝勒府早就建好了,但是宫里三巨头拖着没让永琪搬出来。但永琪现在的首席幕僚,在总理衙门兼职的范义昊已经住在这里了。按永琪的说法,一是方便,二是范义昊的家人还没过来,等他们过来了再给范义昊找房子,范义昊也不想大冬天的搬家,所以就舒舒服服地在这里住下。所以现在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间永琪不是在各部就是在这里呆着,府上的物品和人员也因此几乎都配齐了。
此时两人正在书房里谈论蒙古的战事,虽然知道这场战事最后的结果是胜利的,但想到在蒙古的和敬马上就要生产,永琪还是非常担心。范义昊也知道永琪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正在安抚他的时候,弘昼一头冲了进来。
两人看着因为冲得太快的弘昼被门槛差点绊倒的狼狈模样,正奇怪他今天为何如此风风火火,再看看他一脸严肃,两人相视一眼,站起来迎过去。
弘昼也不管桌上的茶还热不热,抓起茶壶就往嘴里倒,看得小敏子胆颤心惊,这要是冻到了自己可是要倒大霉的,于是趁着弘昼放下茶壶的机会马上换了一壶温茶给他。
弘昼刚刚跑得快要吐,嘴里都是血腥味,可见跑得多急。喝了点茶顺了顺气,就听永琪关心地问:“五叔,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急事?”
弘昼摆摆手,实在是没力气说话,直接伸手从怀里拿出两叠子纸递给永琪。
范义昊就是范义昊,看完后淡淡一笑,站到一边没有说话。永琪则是瞪大了眼睛,惊诧不已地看着纸上写的内容。
一张纸上写明,从种种迹象上证明,白吟霜是硕王府的四格格,当年被人调包的。
另一张纸上写着,硕王爷已经在两日前和白吟霜有了肌肤之亲了。
永琪的嘴角抽搐,这怎么回事,怎么搞着搞着变成乱那什么了。琼瑶剧中有这种剧情?不会吧?这倒底是自己这只蝴蝶太厉害,还是那个赵氏太厉害啊。
“呃……五叔有什么打算?”
“打算个屁!”弘昼拍案而起,在房间里背着手快步转圈圈。转了几圈停下来,指着永琪手上的纸大吼:“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敢混淆血统就算了,在孝期和男人有染也算了,在圣上赐婚期间包养外室也算了!现在竟然还父女相……相……呸!我都说不出那字!”
永琪呵呵干笑两下,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但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和自己没关系啊!自己只是阻止兰馨嫁给那只耗子而已,其他的都没做过!
“你说,你说,这家人怎么就这么……这么……”气糊涂的弘昼一时想不词来,永琪在一边小声地提醒:“无耻?”
“对!就是无耻!果然是一根秧子上的,结不出一个好果!就没有一个不该死的!如果在我眼前,我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们,然后放把火烧个干净!真是气死我了!”
永琪看着弘昼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有些担心,小声地说:“呃,五叔,您告诉皇阿玛了?”
弘昼一顿,坐下来时脸色已经正常,他皱着眉说:“永琪,这正是五叔来找你的原因了。依你看,这事能告诉你皇阿玛吗?”
“血统混淆是重罪,肯定要告知皇阿玛的。”
“那你说,你皇阿玛会不会气出个好歹出来?”
永琪愣住了,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个……不无可能。”
两人开始纠结,范义昊在一边端新着茶无声地笑,两人转头看着他,均用充满着无限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范义昊呵呵地笑,摊摊手说道:“这些事,早晚要被皇上知道,皇上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要生气的。王爷只要上呈皇上的时候,尽量委婉些,再多加劝解,皇上即使生气,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一些小事就不用理了,把混淆血统和他们父女……呃……的事告知一下皇上也就是了,省得说得太多皇上火气太重。”
两人想想,也是,对比这两件事,其他的都是小事,不计较也没啥了不起。点点头,弘昼就站了起来,回头看永琪还乖乖坐着,一副你好走我不送的表情,眉毛一竖,抓住永琪的领子就拎起来了:“你小子别想跑!跟我一起进宫!”
小敏子呆了一下子马上取了披风跟了上去,范义昊喝了一口茶,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排行属五的,果然都是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