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好不容易熬到画会活动结束,梅若鸿收拾了东西急匆匆的逃了似的往门口奔走,而杜芊芊则被其它人围住说话,只能眨着一双水光盈盈的大眼,哀伤的看着他离去。
梅若鸿没有想到,他就这样,竟然在汪家的门口碰到了遍寻不着的汪子璇。
“刚才我们逛的那几家店,其实也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例如他们别致的领口袖口,都是特殊的手艺,很精美,别家仿制不来,一看就知道是他家做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技术方面我有自信,但是店面问题就不好解决了。我们是新手,又没有固定的老顾客和名气,所以店面的关系就非常重要了。可是跑了这么多天,看了那么多地方,我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哪个好。”
“哈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原来你也有不懂的地方啊。这个就看我的了,我会挑个好地址的,过几天我去跑跑,有了底儿在告诉你。你这两天就不要跟我辛苦了,还是静下心来想想样式之类的东西吧。”
“好,那我明天就不陪你出门了,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哎呀,逛了一天都累死了,我们快一点儿,正好可以赶上吃饭。”
梅若鸿站在门边看着汪子璇笑容满面的跟一个气质很好的陌生女人走过去,她是那样的高兴、快乐,竟然没有发现他在这边看着她,梅若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一直等到她走过自己身旁,才怔怔的叫了她一句“子璇”。
正在跟翠屏商量的起劲儿的汪子璇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直到梅若鸿在门口出声叫住了她。
“若鸿,你怎么在这里?”子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的翠屏,“你累了半天,先进去歇歇吧,我在这里跟若鸿说完话就过去。”
上次翠屏跟梅若鸿之间莫名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子璇还记在心里,她只想着翠屏这几天已经很累了,万一再把她吓出病来就不好了,所以支使她先走开。
翠屏看了梅若鸿一眼,只见他一直怔怔望着汪子璇,一副眼里没有其他人的样子,想了想对这个梅若鸿的人品不怎么放心,遂摇了摇头,“我不累,还是等你一起进去吧。”
“子璇,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梅若鸿上前了一步,旁若无人的抓住了子璇的手,满是深情的问,眼里盛满了担忧。
“我最近挺好的啊。”汪子璇眨着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担心从何而来,“我最近有一些事情要忙,所以没有参加画会的活动,我哥难道没有跟你们说吗?呵呵,别担心,我真的过的很好,我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开心?”梅若鸿震惊的看着笑靥如花的汪子璇,他想了很多她现在的状况,却惟独没有想到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她过的很好。
她说,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他看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看着她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忽然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她心目中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若鸿,你怎么了?难道我开心你不高兴吗?”汪子璇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开玩笑的问着,却没想到梅若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摇摇晃晃的退后了两步,靠在假山上,扶着额头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开心而心情不好。我很高心你这么快乐,我,我祝贺你。”
他怎么可能因为子璇的开心而不高兴,他怎么可能因为子璇的开心而失落。她,她是他的知己,他应该为她的快乐而感到快乐啊。
汪子璇听到梅若鸿语无伦次的话,不由得笑了出声,“若鸿,你真好玩儿,我什么都没做,你祝贺我什么啊?”
“我,我”梅若鸿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摇头“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老说浑话,你不要介意。”
“你不舒服?”汪子璇有些惊讶,往前走了两步,习惯性的伸手探上梅若鸿的额头,“是生病了吗?有了病就要赶快去看大夫啊,拖着像什么样子。”
还好,她还是关心自己的。看着她在意的样子,梅若鸿心里舒服了一些,露出一个笑容,“我不碍事,我只是有些关心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毕竟那天你那样神情的离开,我很担心。”
“那件事?”汪子璇愣了一秒钟,然后灿烂的笑了,“你多虑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忘记?”梅若鸿如同被一个大锤猛的砸了一锤一样,只觉得自己碎成了一片一片。
自己一直介意的事情,原来她根本就没放到心里去。按理说他应该会为她的遗忘而高兴,这是这个时候他却深深的感到一种被忽视的痛苦。
子璇,子璇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的!
“如果担心的话,为什么不当时就追过来解释,要等现在才在这里假惺惺。”当梅若鸿那旁边暗自感伤的时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出声了,听起来语气不怎么客气。
梅若鸿愤怒的抬头瞪那个女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我们之间插话,难道你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女人站在那里惊讶的睁大了一双好看的杏眼,“你不认识我了?”
汪子璇从梅若鸿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掩口笑的弯下了腰,“翠屏,我真对你的技术膜拜的五体投地了。你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若鸿竟然就认不出你了。”
翠屏?那个农妇?梅若鸿吃惊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很奇怪的洋装,如墨的乌黑长发被挽了上去别在脑后,露出秀美的鹅蛋脸。衣服款式简单而优雅,却衬托的她身材高挑修长,鹅黄的颜色更是衬的她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好一个目若秋水,唇若点朱,明明穿着西式服装,却露出一种东方婉约柔顺的美感。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村妇,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被梅若鸿那么直戳戳的眼光放肆的盯着打量了半天,翠屏心里有些不舒服,转了身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因为这几天一直跑那些高档的成衣铺子,她也不好打扮的太随便,而子璇那些衣服又不适合她,于是她便自己做了一身休闲款的小西装,没想到穿出来之后,让汪子璇大呼惊叹。
这个时候的洋装,可就是所有西式服装的统称,包含的分类很广泛,只要是跟传统的中式服装,如长袍和长衫等相对的衣服都可以这么叫洋装。1911年,民国政府将西装列为礼服之一之后,西装便作为洋装中最有代表的服装大大的流行了起来,成为当时上流阶层的最爱。而1919年之后,西装又作为新文化的象征冲击传统的长袍马褂,被拔高到不得了的地步,只要标榜自己是文明先进人士的人,一般都开始用西装代替传统的长袍马褂。
所谓有需求就有发展,服装业中的西装业也因此变得红红火火了起来,逐渐形成一大批以浙江奉化人为主体的“奉帮”裁缝专门制作西装。中国人智慧从来让人不敢小觑,十多年的时间,中国西装加工工艺从无到有,从有到精,很快在世界上享有盛誉,上海、哈尔滨等城市出现一些专做高级西装和礼服的西服店,如上海的培罗蒙、亨生等西服店,以其精湛工艺闻名国内外。
这个时候的中国西装制作形成各种流派,较为流行的有罗派和海派。罗派以哈尔滨为代表,制作的西装隆胸收腰,具有俄国特色;海派以上海为代表,制作的西装柔软、合体,具有欧美特色。翠屏细心的考察了两派西装的特色之后,对自己的技术有了充分的信心。因为不管是罗派还是海派,都是落后她近七十年的工艺,在舒适度以及美观度上均比她差的远。
在女性服装这里,翠屏则是更有了新鲜的发现。这个时候的女性套装还很少,款式呆板,要不然就是满身花边蕾丝的裙装,要不然就是古板的跟盔甲一样的西装,而且那些西装还没有裤装。后来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就算在这个时候,女性套装在西方也是刚刚诞生,根本就不成熟,至于裤装到60年代才被发明出来,至于走进千家万户以及被人接受,更是等到七八十年代,所以说,只要她现在做出来,那就是绝对潮流的服装。
翠屏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将自己的想法从图纸变成了现实,她自己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谁知道让汪子璇看过之后,她完全没有疑问了。因为那家伙,竟然直接想把衣服从她身上扒了下来,如果不是大小不合适的话,翠屏觉得自己可能就再也穿不到了。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翠屏的气质本来就太过柔弱,穿上这种款式比较正式的衣服之后,添了些英气,再将挽起头发,让她显得利落精神了不少。画上淡妆,穿上高跟鞋,按照二十一世纪人的观点来说就是标准的ol办公室女郎打扮,精明中带着优雅。这个时代的汪子璇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是却不得不赞同这种服装有利于大幅度的提升人的气质,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