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最近很热闹,自从小燕子把紫薇接进宫里之后,心里的愧疚终于放下了,恢复了活力,每日里活蹦乱跳,可劲儿的折腾。今天上树,明天赌博,后天去尚书房,没有片刻的安宁。最后,弘历实在受不了了,就罚了小燕子抄写《礼运大同篇》一百遍,抄不完不准睡觉。小燕子杯具了,全世界都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写字。
今儿晚上,弘历处理国事到深夜,倒是没有翻牌子。合上奏折之后,便想去看看小燕子,检查一下她的书抄得怎么样了。来在漱芳斋外,夜空中却忽然飘来一阵琴音,仿佛九霄仙乐,而后是女子在唱歌,那妖娆曼妙的歌声,一下子就把弘历的心俘获住了。
“聚也不容易,散也不容易,聚散两依依,今夕至何昔......”
弘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命奴才们噤声,慢慢的靠进漱芳斋。歌声越来越清晰,听在耳里,落入心间,搔得弘历痒痒得很。弘历不忍打断,便就这样等在了漱芳斋的窗口,漱芳斋内烛火摇曳,倒映在窗纸上的,是那神秘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
直到歌声停止,但闻那女子幽幽一叹,弘历也忍不住跟着一叹。还没有从歌声中回神,便听得屋内一声巨响,随即就看到小燕子从窗口飞身而出,口里还不住的念叨着。
“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半夜三更,在我窗子外面叹什么气?”
弘历也不是吃素的,小燕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两下子就被弘历反手擒拿住了。
“你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敢惹你姑奶奶,你不要命了......”小燕子不停的挣扎,嚷嚷着。
“朕的名字,也需要报吗?”弘历皱着眉头开口,这个小燕子,到底什么时侯,她才能把规矩学会呢?令妃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办事这么不牢靠。小燕子进宫这都好几个月了,雅儿身子不好,最近病得厉害,他哪里舍得让雅儿操劳呢。他屡次三番的吩咐令妃要好好教导小燕子,令妃怎么就不当一回事儿呢!听听这满口的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清的公主是开黑店的母大虫呢!
“朕是哪条道上的,你看明白了吗?”弘历没好气的讽刺了一句。
“皇,皇阿玛。”小燕子吓了一跳,她还当是刺客什么的呢。
“这半夜三更的,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弘历一边摇头一边走进了漱芳斋,紫薇自然是惊喜万分,手足无措的行礼,而后又手忙脚乱的张罗,拿靠垫,端点心,泡茶.......
弘历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里,看着紫薇在他面前袅娜的走来走去,室内安安静静,温温馨馨。几盏纱灯,一个美人,一炉檀香,一张古琴,真是好不惬意。
“皇上。”紫薇端着茶来在弘历面前。
“这是西湖的碧螺春,听说皇上最爱喝碧螺春,奴婢见漱芳斋有这种茶叶,就给皇上留下了!您试试看,奴婢已经细细的挑选过了,只留了叶心的一片,是最嫩的!”
弘历闻言很是意外,他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接过茶,但见碧绿清香,心中喜悦,品了一口。
“好茶。”弘历欣赏的赞叹了一句,这女子泡茶的手艺倒是真好,随即,弘历看向紫薇的目光却是越加的深邃了,多了些谜样的色彩,是男人,都知道的某些‘色彩’。
“对了,小燕子,你的书,抄得怎么样了?”弘历转过念头来,想起了自己这躺到漱芳斋的目的。
小燕子别扭的站起身来回话。
“回皇阿玛,不怎么样。”小燕子不安的掰着手指头,唉,皇阿玛净挑着那些她不想回答的问题问。
“什么叫不怎么样?拿来给朕看看。”弘历一伸手,小燕子没辙了,就把大家东拼西凑,共同的劳动结果交到了弘历的手上。
弘历这么一看,这一叠纸里头,起码有六个不同人的字迹。有些弘历很熟悉,比如这张,就是永琏的。那张,是福尔康的。还有这个满纸墨团的杰作,写的什么都认不出,肯定是小燕子的。可这张......弘历打量了一下纸上娟秀的字体,这么漂亮的字,却是何人的?
“哼。”弘历放下了那堆纸,抬眼看向小燕子。
“小燕子,你的枪手倒是不少嘛。”
“皇阿玛,你就饶了我吧,能凑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这两天写的字,比两辈子都多,我现在是一看到字,就要晕倒了。”小燕子夸张的形容着。
弘历看到小燕子的‘表演’,不由得笑了一声。
“永琏、福尔康的字,朕都认得。可是这张,朕着实看不出来是谁写的。”弘历将紫薇的那张单独取出来,放在了最上面。
“你来告诉朕,这是谁写的,朕就不跟你计较你的那诸多枪手了。”
小燕子大眼睛转了转,好机会啊!小燕子一把拉过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紫薇,隆重的推到了弘历的面前,闪亮登场。
“是紫薇写的,这张是紫薇写的!”小燕子笑呵呵的说道。
“皇阿玛,你不知道,紫薇可厉害了。她琴棋书画,什么都通。人美,写字也漂亮,唱歌又好听。”小燕子就跟个老鸨似的,把紫薇夸天上有地下无。小燕子一心想让弘历喜欢紫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紫薇宫女的身份,这样接触皇上,究竟有多么不妥。
紫薇此时也很紧张啊,她站在弘历面前,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张脸红得像六月的桃花,望着弘历,眼波流转,朱唇微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这时侯,在紫薇面前放个镜子,她就会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娇羞,多么勾人。
弘历看到紫薇诱人而妖娆的姿态,心下赞叹不绝。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弘历是没有节操可言的人,怎么可能不对紫薇起念头呢。
“你读过书?”弘历柔声问道,他就喜欢跟人‘谈恋爱’,这美人要慢慢品,尤其是才女。直接拉上床什么的,实在太没情趣了。
“奴婢是读过些书,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紫薇娇娇怯怯的回答,一脸的扬州瘦马样,一开口就不像是正经女子。
“你的字,写得真漂亮。”追妞第一步,赞美!弘历的目光几乎无法从紫薇身上移开,紫薇的姿态,让弘历骨头里都瘙痒了。
“皇上过奖了,紫薇不敢当。”紫薇被弘历一夸,顿时更加害羞了。
“刚刚,是你在弹琴唱歌吗?”弘历继续轻声细语的哄,生恐吓坏了美人儿。
“正是奴婢。”紫薇点点头。
“你唱得很好听,朕很喜欢,你愿意再为朕唱上一曲吗?”弘历暧昧的暗示着。
紫薇哪里听得懂那么多暗示,她巴不得要为弘历多唱几首呢。娘教给她的歌,那些娘为了皇上而创作的歌,她终于有机会唱给皇上听了。
“奴婢愿意,自然是愿意的。”紫薇屈了屈膝,走到桌前,缓缓坐下,拨了拨弦,就扣弦而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弘历专注的听着,专注的凝视着紫薇,这歌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美人,是致命的毒啊!思至此,弘历看向紫薇的目光越来越‘火辣辣’了。但紫薇却错将弘历的‘火辣辣’当成了‘温暖’,紫薇甚至以为,皇上是看到了她,于是就想起了她娘。她跟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恐怕皇上也意识到了吧,皇上就快要认出她了吧。
可紫薇不知道,弘历对夏雨荷纯属嫖过就忘。怎么会对夏雨荷的样貌有印象呢?到如今,夏雨荷的形象在弘历心中,也不过就是个模糊的影子罢了。如果非要弘历谈谈对夏雨荷的感想,说出个所以然,他也只会告诉你:我只记得那个女人很好上,勾勾手指头,那个‘大家闺秀’便自动自发的跳到了他的床上。
年轻时侯的弘历,长得确实漂亮出彩,跟和|有一拼,还是很唬人的。就连吴那拉初次见到弘历的时侯,都是抱有好感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吴那拉恨上了弘历。夏雨荷,倒真不是图弘历的荣华富贵。她养在闺阁里,见识太少了,哪里知道那些调情的手段。弘历对女人一向都很有办法,日日暧昧殷勤,于是单纯夏雨荷就这样被弘历欺骗了一个彻底。
紫薇唱完,又翩然对弘历行了个礼。
“奴婢献丑了!”
弘历看着紫薇目不转睛,随即拿出了自己惯用的手段和紫薇调起了情来。
“紫薇,你这哪里是献丑了,分明就是献美啊。”
“皇上实在太过奖了,奴婢不敢当。”紫薇自谦道。
“敢当,如何不敢当。”弘历上前一步,如果不是小燕子还在场,恐怕就要搂上去了。
“紫薇,以你这样的才情,当个宫女,未免太委曲你了!”弘历这已经算是把话挑得很明白了,只要紫薇点个头,明儿她就再也不是宫女了.......
小燕子一听到弘历这样说,立时就兴奋了,某些话脱口而出。
“皇阿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也收紫薇她当个‘义女’吧!”
小燕子的大嗓门这么一喊,弘历差点摔倒,站稳身子,无奈的瞪了小燕子一眼。这闺女真是没有眼色,什么都被她搅黄了。
“小燕子!你以为收个义女是很简单的事吗?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弘历好事被破坏,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语气了。
紫薇吓了一跳,生怕小燕子操之过急,连忙上前圆场。
“皇上,公主是有口无心的,皇上千万千万别误会!紫薇能在公主身边,做个宫女,于愿已足!”
弘历闻言,也知道小燕子在场,要紫薇表态实在尴尬,也不方便再过多强求。唉,今日就先算了吧,被小燕子这么一打岔,真是什么气氛都没了。
弘历吃不到美人,又舍不得离开,遂坐在一旁,找了个新话题。
“朕刚才听小燕子说,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是如此?”虽然能看不能吃,但先逗弄着,也是趣味啊。
“公主就是这样……皇上您知道她的,她就会夸张!”紫薇脸又红了。
“我才没夸张呢。”小燕子跳出来说道。
“皇阿玛,你已经看过紫薇的字,也听过紫薇的琴了。”
“可朕还没试过她会不会下棋!”弘历笑了,臭棋篓弘历又准备开始到处露怯了。
“来,紫薇,和朕下一盘。”
“奴婢遵命。”
紫薇就坐,明月彩霞摆上了棋盘,弘历和紫薇这一下,就下到了天亮。之前紫薇一直让着弘历,直到最后一盘,弘历命紫薇尽全力,紫薇方才敢赢了弘历。弘历输棋,不仅没有不悦,反而还大笑了两声。
“紫薇,除了皇后以外,你是第二个赢过朕的女人!”弘历注视紫薇,故意把紫薇跟皇后相提并论,还着重了‘女人’这两个字。要收了紫薇的心,更加坚定了。
“奴婢岂敢与皇后娘娘比肩。”紫薇一点也没有觉得弘历的话很奇怪,反而很振奋,皇上喜欢她,她能看得出来!
“棋逢敌手,酒遇知音,都是人生乐事!紫薇,朕改天再来和你下!”
此刻已经是卯时了,弘历也该上朝了。奴才们到处寻觅,却不见皇上正着急呢。唯有吴那拉不紧不慢的带着朝服,来在了漱芳斋。唉呀,这彻夜下棋的好戏,可终于开唱了,她都等得不耐烦了。
吴那拉走进门,看到弘历,便用帕子掩着口调笑了一句。
“皇上,奴才们快把整个皇宫翻过来了,都找不见皇上。可臣妾这么一猜,就猜着了,你说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吴那拉不着痕迹的看了紫薇一眼,随后叫跟在身后的奴才奉上了弘历的朝服。
“是朕的疏忽,和紫薇下棋下得忘了时间,一晃眼,就到这个时辰了。”弘历见到吴那拉前来,眼中多了一丝欣慰与柔和。果然还是雅儿最贴心,最了解他。
“臣妾还不知道皇上么,最是喜欢下棋的。瘾头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不过以后可得注意身子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等会臣妾要罚你,到景仁宫里好好补眠,不睡够两个时辰,你别想出景仁宫。”吴那拉一边轻松的调侃,一边温柔而熟练的伺候弘历洗脸,容嬷嬷不疾不徐的奉上牙盐,墨香等人端过参茶。
“好好好,朕都听你的。”弘历捏了一下吴那拉的脸,这宫里敢直言要罚他这个皇上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雅儿了。
随后,吴那拉又为弘历穿好了朝服。弘历一切准备停当,出得门去。紫薇、小燕子在弘历身后屈膝行礼。
“皇阿玛好走!”
“奴婢恭送皇上!”
弘历走出了几步,又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再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这才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