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那拉此刻是无比的舒心惬意,礼物已经送出去了。至于要怎么选择,那就是高斌的事儿了。
婉容姐很‘可爱’,如果在现代,没有那么多利益关系,她们也许会成为朋友。可惜了,在熹贵妃那里的那回,是她和高氏的战场,一个分水岭。她只能赢,不能输!虽说借着高氏的东风,是不太好听,但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那么深刻的痛过,她不能功亏一篑。
她听容嬷嬷说了那天晚上,高婉容企图用枕头闷死她的事儿。她欠高婉容一条命,而今也算是彻底还清了,再见面,就是敌人,高家最好不要惹上她。
真如高斌所说的,吴那拉是那种步步为营的女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是有目的的,有计划的,并且这个目的往往还不止一个。当初她借着高婉容想设计她和富察氏的心态,投向了高婉容的阵营,是为了打压富察氏,为了给自己找盟友,为了取得弘历的信任,为了摸清高婉容的底,也是为了踩掉高婉容,取而代之。
毕竟,人对身边的依附着自己的小人物,往往是最没有戒心的。当时的吴那拉就是那个小人物,弘历习惯到高婉容的院子去,于是吴那拉就腆着脸皮天天往高婉容的院子跑。等高婉容一转身,她就开始勾引弘历,利用高婉容等人的柔情似水,来衬托自己的热情张扬、与众不同。让弘历看到了鲜明的对比,从而对吴那拉越来越感兴趣,越发觉得高婉容没趣味。等到高婉容想明白的时侯,木已成舟了。
谈感情?哈哈,如果她今天不是弘历的宠妾,还会有谁要跟她谈什么感情啊?至于跟弘历谈感情,那就更搞笑了,弘历可是她的仇人。其他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权利,那才是实打实的。既然魏氏都能够凭借弘历的宠幸,稳坐后宫三十年,凭什么她吴那拉就不行。
她现在这么一闹,高斌肯定非常忌惮于她。她是上三旗,又是老八姓,一旦她......呵呵,按照他们一贯的那个路子,大约就是要过来对付她了。
可她现在没那么多闲功夫陪着这些局外人耗,高斌最好懂事点,不要参与进来。
当然了,若是高斌不懂事儿,喜欢惹麻烦,那么她也不介意教一教他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高婉容这五年来,也不是半点小辫子都没留下的。
“容妈,啊。”吴那拉张着个大嘴,容嬷嬷将一瓣橘子递到了她嘴边上。啊呜一口吃下去,真是爽啊,再来一口。橘子,橘子,是好物,它可是她下一步布局的关键。
“既然格格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容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容嬷嬷听了吴那拉的下一步计划之后如是发言。她从来都知道,自家格格是明白的,很多事情她之所以不去做,是因为她不想做,而不是因为她不会做。只是......
容嬷嬷看了看吴那拉的表情,格格是她从小看大的。格格是什么样的人,容嬷嬷那是了解到骨子里的。格格原本,是个好人的,可惜好人不长命啊.......也许最终大家都是要改变的。就像她,以前也是冲动的性子,现在不也变成了一句话拐三个弯儿的人了么。
“格格,凡事,也别太为难自己了,咱们现在已经过得不错了。这女人,总活像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似的,日子久了,也总是会累的。”容嬷嬷可是记得,前两天格格半夜做恶梦,惊醒的时侯口里念的是:梅子,这两个字啊。格格的心里终究还是有疙瘩的,现在格格晚上睡觉的时侯,都不敢灭了灯......
吴那拉脸色一僵,尴尬的将脸扭到了一旁。
“容妈,咱们的苦不能白受,有些事情,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成大事,就要不择手段。怜悯心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就像高婉容那样,沉稳是足够沉稳,但做什么事儿都不先考虑进攻,只着重防守。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东西啊。
容嬷嬷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吴那拉,心底也下了决定。好,变了也好!只要格格能过得好,她也愿意跟着一起变。反正她这辈子关心的就只有格格一个人,格格是好人,她就跟着一起做好人。格格是坏人,她就跟着一起做坏人。不管是上天也好,下地狱也好,她都跟着格格走。
吴那拉得宠了,府里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也开始逐渐向吴那拉这边靠拢了过来。竟然也有人主动的提供福晋、高氏和各格格那边的动向了,对于这些人,不能信任,但是在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高氏从学士府回来之后,吴那拉第一个收到了消息。忙叫丫鬟婆子帮忙打点好妆容,换上平底鞋,迈着尚不灵巧的步子,摇摇晃晃跟个小鸭子似的,就去了高氏的小院。
“婉容姐。”吴那拉笑眯眯的探头进来,但见高婉容一脸沉思状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是雅儿妹妹啊。”高氏听到声音,恍然回神,看向吴那拉,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听了阿玛对她说的话,高婉容此刻再见吴那拉,竟有点犯怵。十七岁的年纪,脸都还没长开。带着些婴儿肥,肉嘟嘟的,傻呆呆的。任谁看了,都只觉得是个可爱的娃娃罢了。
“婉容姐,果子好不好吃?伯父喜不喜欢?”吴那拉坐在了高婉容的对面,两人只隔着一张石桌。
“嗯,阿玛头一回见,觉得挺有趣。也很好奇,果子......为什么会没有籽......”高婉容仔细打量着吴那拉的表情,试图看出些什么,但奈何对方依旧是那幅乐呵呵、没烦恼的样子。
“对啊,为什么呢?”吴那拉笑了笑,不置可否的重复了一遍高氏的问题。
“过两天,等雅儿研究明白了,再来告诉姐姐,姐姐等着看吧。”
高婉容深沉的目光与吴那拉的视线交汇,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却又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等着看什么啊?”这么一句话,是忽然有打外头传来,骤然打破了吴那拉和高婉容之间沉滞的气氛。弘历满脸笑容,一路说着,一路就走了进来。
“爷就猜你又来烦你婉容姐了,腿脚不好还整天到处乱跑。走,跟爷回去,不准再疯玩了。”弘历上来就捏了一下吴那拉的小鼻子。胡太医都说了,虽然能走路了,但是也最好不要走太多,安心休养才是正经事儿。天气还这么冷,这雅儿和婉容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也不怕着凉。
弘历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下朝之后都会本能的去吴那拉的小院,如同以往他下朝之后,会本能的去高婉容的小院。取代,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弘历刚刚去找吴那拉,结果扑了个空,问都不用问就知道,那家伙肯定又跑去找婉容了。唉,婉容当初救过雅儿的奶娘,雅儿总是将她挂在嘴边上惦记着。真是的,他这个爷,在那傻妞的心里还不如婉容亲近,说出去都没人信,他都有点嫉妒了。
“弘历!”吴那拉捂着鼻子,闷闷的念着。
“你不能总是捏我的鼻子,捏多了会塌的,塌了就不好看了。”
弘历闻言笑的更是开心。
“傻妞,你放心吧,没塌的时侯也没有多好看,说不定塌了还能美观点呢。”弘历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他家傻妞斗嘴,可好玩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呢。
“成,你英俊,你潇洒,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就是长得不好看,整个府里我最不好看,行了吧?”吴那拉揉着鼻子白了弘历一眼。
“爷就惯得你,都敢顶嘴了。”弘历扳过吴那拉,仔细的在那张肉呼呼的小脸上捏了半天。
“嗯,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你已经是爷的人了,爷也不能嫌弃你,将就将就这么过吧。”
“拜托,你为你很委屈吗?我才是要将就的那个人好不好!”吴那拉闻言对着弘历做了个鬼脸。
弘历......高婉容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竟然敢这样直接叫爷弘历......太可怕了,究竟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的?弘历竟然已经对那拉氏容忍到了这种地步,不,那不是容忍,而是甘之如饴。当弘历面对那拉氏的时侯,可以肆意的笑,放肆的闹,完全没有顾虑的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将自己完全的托付给那拉氏。
对待府里的女人,弘历向来是温柔的,但这种温柔更像一种假象。高婉容知道,那的确是假象,弘历从来没有将自己真正的情绪泄露出来过,哪怕毫厘。曾经,她千般算计,最终才得以让弘历对她敞开一丝心扉,让她窥探到了那么一丁点的秘密。
可那拉氏是不一样的,在她面前,弘历不是宝亲王,而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面对着他心爱的女人。弘历喜欢跟那拉氏斗嘴,甚至于,他喜欢故意欺负那拉氏,看对方急得直跳脚的样子。如同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只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引起心怡女孩的注意。
想她高婉容跟着弘历这么久,占着阿玛培养的先机,有着各路名师的栽培,弘历怎么会没有爱上她呢?她是为了弘历而存在的女人,从小到大她的心中就只有弘历这一个人,让弘历爱上她这一个目的,为什么就失败了呢?她是人生的所有就是弘历,她一直那么努力,努力的对他好,努力的讨他的欢心,给他一个休憩的港湾。她希望当弘历累了,回头的时侯永远都能看到她在等待着。她那么爱弘历,弘历也应该要爱上她的啊。
可是弘历没有......她输了,输给了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果然对付男人,她始终还是棋差一着吗?
“婉容姐,你看他总是这个样子真讨厌。”吴那拉跑到高氏的身后猫着,弘历尾随其后,大手一上,拎小鸡一般的将吴那拉提溜了出来,而后轻轻松松的一把扛到了肩膀上。
“弘历,你干嘛啦!”吴那拉瞬间大头朝下是头晕眼花,弘历的肩膀硌得她胃都疼了。
“老实点!腿不好就别再瞎扑腾了!爷累着点扛你回去,你得感谢爷知道不?”弘历满意的拍了拍吴那拉小屁股。
“婉容,你歇着,爷回头再来看你。”弘历笑嘻嘻的对高氏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扛着手舞足蹈的吴那拉跑路了。
只是弘历并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对高婉容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令人心动非常,笑意从眉梢一直蔓延到眼角。并不温柔,却开朗又明媚,如同正午的阳光,单纯得像个孩子,晃得高婉容是一阵眼晕。可惜,高婉容知道,那个笑容不是因为她,也并不属于她。
一室的安静,原来在她不知不觉间,她真的已经‘失去’了吗?还是,她从来未曾‘拥有’过?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还没有时间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