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风是午后来的,本来想见甄照,纪景曜说他睡了,可能一会儿就会醒来,让他等等。
在厅上闲坐,喝了几杯茶,沈惠风发现纪景曜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小黑。
而后者,面上是一本正经,实际上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
终于,在给沈惠风添茶的时候,小黑破天荒地走神了,茶水溢出了被子。
纪景曜连忙叫人来擦水渍,同时,又忍不住看向小黑,不巧的是,小黑也在看他。
一时间,两人的深情对视让沈惠风感到了极其不滋滋,于是他选择找借口离开这间屋子。
“咳咳,那个......我出去转转,这里有点闷。”
他打过招呼,就径直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他找了张椅子,,打算坐下休息休息。
结果刚坐下,纪景曜和小黑就冲了出来,两人看着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正在想他们是怎么了,椅子就忽然倾斜了一下。
还好他平时警惕性比较高,一般不会完全放松下来,两脚一撑,就稳住了。
站起身来将椅子仔细检视了一遍,才发现这椅子缺了一条腿。
“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想提醒我?”
纪景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不好意思啊。”
沈惠风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椅子。
“这椅子缺一条腿,怎么没人把它修好?万一摔了王爷怎么办?”
纪景曜嘿嘿一笑:“王府没人会木工,拿出去修又太麻烦,我们王府里没人不知道这椅子是坏的,所以摔的都不是府里的人。”
沈惠风看着纪景曜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似乎在嘲笑这偌大的王府出来进去基本上都是男人,日子过得粗糙。
纪景曜想了想,对沈惠风解释道:“王爷这十来年都是一个人过得,所以有些事情,他就不那么上心了,实际上府里有好多东西都是残缺不全的,我们这些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惠风将那椅子翻转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条腿断掉的部分,半晌,问道:“有没有木工师傅用的东西?”
“锤子锯子都勉强有,但是刨子什么的就没有了。”
“有漆吗?”
“有的。”
沈惠风一边脱外袍,一边对纪景曜说道:“去把工具拿来吧。”
他本来想着自己手快,趁着王爷还在熟睡,三两下把它弄好了也就算了。
谁知纪景曜一见有人做免费劳动力了,顿时就开启狗腿子模式,府里坏掉的家具全被他弄出来了,什么坏掉的书案啊、矮桌啊、书架啊、光是凳子就搬出来三四个。
这一来,沈惠风就在平凉王府做了一下午的苦力。
把那些家具都整好了,沈惠风又让纪景曜去找一块檀香木来。
“不是都弄好了吗?还要檀香木做什么?”纪景曜看着沈惠风,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那鸟笼子不修好,难不成永远用绳子绑着?下次再飞了怎么办?“沈惠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鸟笼上比划着坏掉的那块。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旁坐着喝茶的甄照就喷了一口茶出来,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爷您没事吧?”纪景曜连忙走过去,想帮他顺顺气,结果却被他挥开了。
“去去去,我没事,赶紧找东西去。”
纪景曜知道他是抹不开面子,故意装得很凶,其实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在库房里一通狂翻,连十几年前的破花瓶都翻出来了,却怎么都找不到檀香木。
“平时满世界都是,为什么用的时候就找不到呢?”纪景曜急得直转圈,自言自语道。
小黑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巧。
“喂,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小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圆形的东西,做工十分精致,还带着丝丝的香气。
纪景曜闻言,接过来一看,顿时就咧开嘴笑了:“对对对!就是他!还是你厉害。”
小黑没理他,骄傲地转身走在了前面。
片刻之后,沈惠风颇为郁闷地看着手上那块木头。
“怎么了?这玩意儿不行?”纪景曜凑近问道,余光瞄到甄照也在看着沈惠风。
“这好像是个花瓶架,确定不用了吗?”沈惠风将那块木头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从上面取下自己需要的一部分,可能会有点难。
“不要了不要了,这东西早就用不上了。”
回答他的是甄照,听说自己的鸟笼能修好,他顿时来了精神。
他早就买过好多个鸟笼,奈何他这只鹦鹉住惯了这个笼子,进了其他笼子总是上蹿下跳,怪叫不停。
纪景曜说,那是因为它知道,旧笼子可以逃出来作妖,而新笼子不行。
沈惠风将那块可怜巴巴的木头据了据,勉强找到一块能用的,将坏掉的地方替换了,鸟笼就算修好了。
那只蠢鸟眼见逃不出来了,郁闷地一个劲地背诗,什么“白发三千丈,山花插满头”,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笑问客从何处来”,什么“明月几时有,还来就菊花”.......
一句一句,简直比人背得还溜。
晚饭是在平凉王府吃的,甄照早就命府里的厨子准备酒菜了。
沈惠风见盛情难却,也就大方留了下来。
晚饭很丰盛,不仅有鸡鱼、牛肉、兔子、鸽子,还有难得一见的熏马肠。
“尝尝,这个可不多见,是冬天熏的,再不吃,夏天就放不住了。”纪景曜给小黑夹了几块,怕他不吃,解释道。
小黑抬头冲他笑笑,就大口吃起来。
纪景曜的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甄照的注意,他知道,这个小子骨子里是很傲气的,向来只跟脾气相投的人打交道,待人接物总是很有分寸,难得见他对人客气又亲热。
纪景曜扭头的时候发现甄照正在用一种老谋深算的眼神打量他,后背顿时就升起一阵凉意,慌忙举起酒杯道:“我要敬王爷一杯......多谢王爷这些年的栽培与赏识,待我如同亲身父亲......”
肉麻的话刚说了两句,甄照就冷冷打断了纪景曜的即兴表演。
“喝酒就喝酒,哪儿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