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洛和hotch离开健身会所的时候, 已经是午夜了。
“去哪里?”维洛问。
hotch看了一眼时间,23点45, 也许今天应该就此结束,下次再聊。但是他看向维洛, 维洛似乎精神很好的样子。
“这个时间点,除了酒吧也没地方可以去了,去酒吧?”维洛提议道。“或者去我家?”
hotch想了一下,两个地方都不好。“我送你回家,我们在路上聊。”
维洛点头,“也行。”
维洛坐上hotch的车,系上安全带, 等车速平稳气氛安定后, 她才问道:“你想知道坎贝尔告诉我什么吗?”
“什么?”hotch一边看着路一边问道。街道两边路灯孤独地亮着,这个时间点,城市已经安眠。
“lindsey·colt。”维洛像是不经意地说出这个名字。
hotch立刻踩了刹车,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看向她。
维洛往前冲了一下, 坐稳,说道:“看来坎贝尔说的是真的,你和这个死囚犯之间确实发生了些什么。”
hotch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个女孩是个冷血的杀人犯,假装多重人格试图逃避罪行。他还说,你是那个女孩的唯一访客, 即使她把你踢出访客名单,你还是想方设法去看她。”维洛说着,心里竟会有些感伤。虽然她对hotch也有好感,但是她却不嫉妒,死者已矣。“我想,坎贝尔一定在某件事情上撒了谎,她也许真的是多重人格。”
“你相信?”hotch看向她,原本很少数人相信,可是后来她认罪了,于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了。而维洛,当死刑案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沉睡不醒,但是她却好像比别人更了解一样。
“我相信你,”维洛说着笑笑道:“我觉得你不会爱上一个杀死56个人的连环杀手,即使她再漂亮再值得同情。所以,那个女孩肯定是不一样的,也许她的一部分是完全无辜的。”
“她确实不一样,她是个……”hotch无法说下去,因为两年过去了,他始终无法理解。但是那从未得到过的,因其缺憾,让人无法忘怀。
“坎贝尔告诉我,那个伪造出来的多重人格叫‘林可’。”维洛说,她可以准确无误地说出这个名字的发音,就好像她天生知道一样。当坎贝尔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在hotch面前说起,她感觉却不太一样,仿佛她和他们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坎贝尔说你有‘林可’的画像,我想,那意味着‘林可’和lindsey·colt长的不一样?虽然坎贝尔说那也是个可笑的谎言。”
hotch的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坎贝尔奸猾的脸。他小看坎贝尔了,他虽然是个不称职的心理医生,在洞察人心和窥探隐私方面却有着这样的天赋。一些在hotch看来很隐秘的事情,原来从未逃出坎贝尔的眼睛。当然,他的职业道德显然已经所剩无几。“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顾医患协议?”他想转移话题。
“我和坎贝尔医生之间有很多小秘密。我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我,作为交换,我必须每周去他办公室两次。”维洛解释道,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想知道,只是坎贝尔无意中提起了hotch和他的一个病人之间的特殊联系,她才会问起。
hotch看了她一眼,估计这个“小秘密”多半和暴力有关。
“所以,‘林可’到底长什么样?”维洛问。
hotch重新开车,他问道:“为什么要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他说完,想起林可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当时的回答是“那样我就能看到你,了解你”。他看向维洛,对她来说,能有什么意义呢?她们不过是陌生人。
“因为想知道,原因很难解释。”维洛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看过我的档案,了解我生活里的很多事情,很多细节。但是那都是书面上的东西,你并不真的了解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正在慢慢了解。”hotch说,而且每次都会有很多惊喜。
维洛说道:“你了解的只是现在的我。过去的我,不会搅进别人的生活里,不会对别人的生活充满好奇,不会感觉和别人有任何联系。”她摇摇头,道:“现在的我依然是那样,但是你不是任意的‘别人’,她也不是‘别人’。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hotch板着脸问,他的心里已经想着各种委婉的拒绝一个人的方法了。
“感觉就像是金属遇到了磁铁。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想看一眼那张画像,可以吗?”维洛说,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哪个部分吸引了,是被hotch还是hotch背后藏着的那个故事。“我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我也想要解决我心中的疑问。”
hotch打了一下方向盘,转了一个弯。“好吧。”
“去哪里?”维洛发现车已经不再往自己家的方向上了。
“去我家,画像在那里。”hotch说。
15分钟后,他们到了。hotch把车停进车库,然后带着维洛进了屋子,他让维洛在客厅等一会儿,自己去储藏室拿那副画。一年前,他就已经把画包裹好放进了储藏室里,过去就是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
维洛坐在客厅里,有些紧张地按着沙发旁的台灯——打开,关掉,打开,关掉。她感觉到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hotch拆了画的包装,走了过来,将画递到她手上。
维洛低头看了一眼——画中的女孩弯着嘴角微笑,看起来很温和。不,是软弱,经不起任何苦难与打击,不断在现实面前退缩。她阳光,乐观,天真到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她悲伤,痛苦,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只存在与幻想中。她会哭泣,会歇斯底里,却不从来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她是个懦夫,自私的想要获得平静,但是她获得平静是什么样的——
坐在血腥中无声无息,不恨仇人,不爱养父母,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十几年在训练室里挥洒汗水,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鼓点般的捶打声就好像心跳,你的心脏还在跳动;受伤或者疼痛,证明你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是那些都填补不了,内心的空白和残缺。
曾经,她甚至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她是活在迷雾中的怪物,胸中空无一物,心所在的地方,不过一片荒芜。她一直以为是那个残忍的肢解狂吉姆·道森让她变成了这样,可是杀死了他,她并未感觉到任何改变,直到hotch出现在她的面前。此刻,她终于找到了一切的根源。
眼泪打在画上,像是画中人在哭泣。
“你……”
“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间吗?”她打断hotch的话。现在,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在里面。”hotch指了一下方向。维洛快步从他身旁走过,冲进了洗手间。
她捧起水拍在自己脸上,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并不后悔在岛上做出的决定,因为这张脸上,没有脆弱,没有胆怯。这颗在血腥中诞生的心,像钢铁般坚硬,它可以包容所有的脆弱和痛苦。现在,她不再空洞,残缺,她完整了。
她走回客厅,眼中的一切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来的时候,她是维洛·吉布森,现在,她是林可了。
她看到hotch倚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她,眼神中有些迷惑。
“你还记得吗?”林可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心里只剩下满足和平和。
“什么?”hotch问。
林可抬手关了客厅的灯。
“你干什么?”hotch不解地问,眼前一片黑暗。
“在监狱里,黑暗之中,”林可穿过沙发走到他面前,说道:“那个吻。”
月光冰凉的手指爬上她的脸,hotch已经习惯了黑暗,可以看清她的脸。她说的话,让他愣住了,那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惊悚,他竟然想到了“附身”这种奇怪的词语,只觉得一阵冰冷从头顶灌下。“维洛,你没事吧?”他往后退了一步。
林可摇头。
“说实话,你吓到我了,维洛。”hotch坦然承认,然后绕开她,把灯打开。
林可笑起来。
hotch无奈摇头,把沙发上的画像卷起来。他似乎真的被吓到了,手都有些颤抖。“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想吓你,aaron,”林可说,她没有靠近他,在他看向她时,说道:“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是我真的是林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