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力量对付无头骑士还是有些勉强了,而且萨达夫听了他的话恐怕会真的去案发现场一探究竟,到时候岂不是他腹背受敌?
现在只能先稳住无头骑士,让他帮忙掩盖罪行,再想办法杀掉无头骑士,去往下一个世界。
而这一边,萨达夫在死去的农妇家里转悠着,用放大镜查找各种蛛丝马迹,阴暗潮湿的农房比之野兽的可怕洞穴不遑多让。
一种恐怖的气氛沉重而阴冷地蔓延着,萨达夫再次闻到了老约翰的腐朽味道连同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仿佛死亡之神临近,萨达夫心脏砰砰直跳,脚步越发放轻。
正在这时,黑影带着一抹寒芒缓缓靠近了萨达夫,萨达夫的冷汗滴了下来,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查找物证,不着痕迹地躲避黑影的暗杀。
他在拖延时间,希望有人,不管是谁,只要将光明重新撒入这阴暗的农房,他一定会重重报答那个人。
正在萨达夫快要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刹那,农房的门被重重推开,正午的太阳大片大片地撒了进来,驱散了热带雨林中高木乔木底下如影随形的阴翳。
萨达夫大松了一口气,抚胸瘫软在脏乱的地上,看向背光的那人,蓬松的长裙,漂亮的金发,萨达夫眯眼一看,是伊丽莎。
伊丽莎看到萨达夫如此狼狈的模样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好整以暇冷笑看着萨达夫,一字一句道:“你若还想活命,就别再愚蠢地查下去!”
萨达夫误会了伊丽莎来的目的,同样冷笑说:“凶手果然是你。”
能这么及时赶来威胁他,伊丽莎果然有问题。
伊丽莎没有向误会了的萨达夫解释什么,反而道:“格林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伊丽莎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那个亲切美貌的男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冷冷的排斥话语和讳莫如深,萨达夫皱眉,“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将真相托盘而出,如果我所料不差,你的下一步杀维亚夫人吧?!”
伊丽莎自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若是她若料不差,下一个死得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舍不得伤害他,舍不得让任何人伤害他。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有她有资格让这一切消失,萨达夫只是肉眼凡胎,根本想不到其中的曲曲折折。
伊丽莎的脸在阳光下半明半暗,声音也飘忽忽,死神的脚步已对她临近,伊丽莎说:“萨达夫你很聪明,但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萨达夫本来要擒住伊丽莎的动作猛然怔住,伊丽莎的衣角划过流光,背光处她的身影单薄而倔强,带着仿若献祭的决然,不知道为什么,萨达夫竟觉得眼眶热热的,酸楚猝不及防向他心脏涌入。
他生来就拥有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读心术一样的直觉让他几乎能触摸到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他感觉了,伊丽莎她在悲伤,她在念着一个人,带着对那个人强烈的爱意和绝望的死志,拥有这样纯粹美丽感情的伊丽莎真的会是凶手吗?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萨达夫迷茫,有动机的人都排除了嫌疑,那么还有谁,还会是谁?
难道这世上真要无头骑士?
不,不,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亡灵。
杀人为什么有动机?
杀人真的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想杀,这些人本就该死!
伊丽莎找到黎夙,黎夙在城堡的顶堡,登高绝顶,往下看一眼都会晕眩。
黎夙挺直清瘦的背,修长脆弱的长腿,在回头的时候,伊丽莎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如永夜一般深邃的黑眸。
伊丽莎猛然抱住黎夙,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像是个永远得不到糖果的小女孩,黎夙跟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伊丽莎的长发,默寂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很安心沉稳的感觉。
伊丽莎脸上带着泪痕,可爱又可怜,“妈姆,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一切就会好了,那些无辜的人就能活着,妈姆,我不要你死!”
黎夙侧脸安洋,弯眉笑看着伊丽莎,说:“没事,很快就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我和你。”
伊丽莎把脸投进黎夙温热的怀抱中,带着哭腔绝望地道:“你不懂的,妈姆,如果我知道你会来,如果我知道爸爸会死,我绝对绝对不会碰那本巫书的,我只是想妈妈了而已,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好后悔,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爸爸妈妈都丢下我走了……呜呜呜……我真的好坏……”
黎夙为伊丽莎拭去咸热的泪,只说道:“一切都会好的,你的心是我见过最纯洁无暇的,不要气馁,我会为你解决一切。”
黎夙抬头望向已经昏暗的天空,淡淡的清辉在莫名的反射下带上妖异的血光,血月之夜,不详之气,鬼门再过几天就要开启了。
伊丽莎似有所感,望向月光,惨然一笑,说:“如果我死了,格林的月亮就能一如以往般清亮了,妈姆,我只是舍不得你。”
黎夙沉默着没有说话,如同沉思宁静的神祗,沉静地听着信众的祈祷,却无言,无语。
五年前,在妻子刚刚死去没几天,大财主又迎娶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是男人,叫维亚,看上去美丽安静,暗地里却是个有着强烈凌虐yu的bian态,或许因为无法拥抱nv人的缘故,他自信的外表是极致的自卑。
维亚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强大壮实的男人去tiaojiao虐女那些无知的纯洁小女孩,这座恢宏盛大的城堡下掩埋了无数具幼小女孩惨死的尸体。
伊丽莎当年才十四岁,偶然一次在后花园种花,结果挖出一具七岁女孩的尸体,上半身全是青紫泛血的齿痕,嘴角眼眶全是淤青,在死亡定隔的那一刻,她眉目含笑,俱是解脱。
在那一天,爱笑的伊丽莎变了,变得忧郁而安静,恐惧在城堡中每一天蔓延,事隔多年,伊丽莎依旧能嗅到那死亡临近的腐朽气息。
伊丽莎的母亲是女巫,她留下了一本巫书,伊丽莎找到了一种咒语,带着对母亲的祝福和眷恋,复活了她的母亲,一个迷失了自我,贪财爱权满身yu望的女巫。
那个女巫,有一个谋划多年的诡计,她控制了一个强大的亡灵骑士,杀了她生前最爱的丈夫,下一个死的人将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伊丽莎在黎夙怀中留下悔恨的泪水,哭得像个孩子。
萨达夫在深夜中回来,打开门就看到寂坐着的黎夙。
黎夙问:“找到了什么线索?”
萨达夫颓废地瘫软在沙发,“剖腹的农妇,惨死的大财主,森林中的无名尸体,根本无法联系在一起,凶手更像是临时起意杀的人。”
黎夙清叹了一口气,说:“果然不应该靠你。”
萨达夫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黎夙笑了笑,站了起来,“一力破万法,只要……,萨达夫你走吧,这个城堡不适合你了。”
萨达夫一怔,黎夙和伊丽莎竟然说了同样的话,他们是知道了什么吗?为什么隐瞒不告诉他?他看起来很不可靠吗?
萨达夫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黎夙只说了一句话,“这不是你们人类该参加的战争。”伊莉莎或许还能做些什么,你就只能拖后腿了。
萨达夫郁闷极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他的地位,他的权力,他的尊严,在这个人面前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黎夙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无头骑士换了一具年轻英俊的身体等着他,这些天无头骑士一直与黎夙呆在一起。
无头骑士照着镜子,回过头让黎夙细看,巴伦说:“是不是顺眼一些了?”
黎夙仔细端详着那张陌生英俊的脸,半天才嗯了一句。
巴伦拥住他,冰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问:“维亚,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告诉我。”
黎夙投进巴伦的身体,温热与冰凉的气息交缠,极致的反差,黎夙说:“怎么样你才会回你的亡灵世界?”
巴伦笑了,粗黑的眉梢里竟满是宠溺的意味,他说:“除非你跟我走。”
黎夙也笑,有些结局是注定的,巴伦是亡灵,除非召唤者活着,否则他就会永远留在亡灵世界,而黎夙是穿越者,进ru亡灵世界就必须死,可是黎夙就算死了,他的灵魂也不在这里。
巴伦爱上了一个错误的存在,黎夙注定要和他站在对立的一面。
巴伦说:“你想不想看弹钢琴?”
黎夙惊讶,“你不是练武的骑士吗?这也会?”
巴伦笑说:“嗯,等我们到了一个安定的地方,你会知道我更多优点的。”
黎夙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巴伦吻了吻黎夙,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跟女巫谈好了条件,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人能打扰我们的宁静。”
黎夙终于还是低低嗯了一声,巴伦得到黎夙的回应欣喜若狂,笑容发自真心地灿烂,再无平日里的半分邪气。
巴伦的心因为对黎夙猛烈而真诚的爱意而被自己净化了,因为爱,他满怀希冀,变成了一个美好的亡灵。
黎夙闭了闭眼睛,这个世界真正的邪灵并不是巴伦,而是女巫,女巫献祭了自己一半的力量召唤了无头骑士,若无头骑士,她自己便独木难支了。
这个世界太过无趣,原本为了伊丽莎,黎夙还想多留些日子,可是现在无头骑士与女巫的步步紧逼,让黎夙彻底失去了耐心。
月亮越来越红了,萨达夫没打算走,他见到这异象企图用科学来解释,比如光的散射什么的,但当月亮完全变红,腥暗的大门打开时,萨达夫再也没办法用科学来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