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显瑫愤恨不平,从来没有人敢同他作对!
原本只是入宫小住三、两日,陪皇祖母说说话,不想遇到了舒才人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他连着向皇祖母告了几次状,皇祖母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没有伤处,便舒了口气:“她被禁足在碧梅轩,你不去惹她就是万幸,她能拿你如何?”
不仅告状无用,反倒招了舒才人耻笑:“又去告状了吗?怪道还有股奶味儿。”
狄显瑫被激得满面通红,咬着牙,再没去告过状,每日来来往往的同红嫣过招,不觉在宫中住了将有一月。
红嫣也正因为有他调剂,禁足的日子并不太难熬。
终于禁足的一月过去,红嫣长舒了口气。融晴提点道:“才人将所抄《女诫》送去给太后娘娘过目才好。”
红嫣点头称是:“替我换那身桃红色的,也好去些晦气。”既然躲也无用,干脆让人瞧瞧,禁足倒禁出个艳光四射来了。有时候,一个人张扬些,反倒让人下意识的不想惹他,会免去许多小麻烦。
融晴会意,笑着应了。
红嫣穿着妥当,这才领着宫人先往皇后宫中去。
碧梅轩虽好,但被在其中闷了一月,再好也看厌了,此时出来,真觉天大地大处处舒畅。
她笑着从紫薇花丛中穿过,远远的见着一群人迎面而来,瞧着倒是乔贤妃领着人来了,因想着乔贤妃素来贤良,极好打交道的,红嫣便立定了等候。
等乔贤妃近了面前,两人互相问候。
乔贤妃上下打量了红嫣一番:“先还听说你病着,却是不好前去探望,此刻看来气色却好。”
红嫣与她一道折道,笑着谢过:“一些小病,三两日便痊愈了,贤妃娘娘还特特令人送了礼来,红嫣已是感激不尽。禁了足,若是宫中姐妹照常串门子,那还成什么样子?”
乔贤妃便一路与她说些宫中的新鲜事,又说道:“……秋闱已是开始了,来年春闱、殿试之后,选出的状元、探花、榜眼中,说是要挑名相貌俊秀,未有妻室的给荣华公主为驸马。”
红嫣并不知荣华公主为何人。
乔贤妃便为她解惑:“荣华公主是唯一一位未大婚的公主了,是习太妃所出,皇上还曾在习太妃膝下养过几日,论起来与荣华公主情份不同。”
红嫣哦了一声,心中一动。她只知费太后不是狄秋浔生母,却不知狄秋浔生母是何人。虽怕犯了忌讳,仍是忍不住问道:“皇上生母……”
乔贤妃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十分善解人意,缓声道:“皇上生母,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在皇上五岁那年薨逝了。”
五岁,宫中人事复杂,有娘护着的孩子都未必能不受委屈,更何况是没娘的孩子呢。红嫣默然无语,片刻后又问道:“其后便抱在习太妃膝下养着么?”
乔贤妃神色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却不肯往下说了。
红嫣知她不愿交浅言深,也不追问,但心中对此不免十分上心,垂下眼睑,有些出神。
不觉已到中宫,今日众位妃嫔想是想看个热闹,到得极早,红嫣与乔贤妃竟是落到了最末。
眼见红嫣一身粉艳桃红衣裙,衬得人光彩夺目,硬生生的将同时入殿的乔贤妃比成陪衬,众妃嫔不由心中极不是滋味。
红嫣笑着向皇后行过礼,再向柔贵妃等嫔妃道了万福,便在一旁坐下。
柔贵妃目光在她脸上转了数圈,几乎要剜出个洞来,但数次冲动俱没落个好,此时便也按捺不动。
红嫣感觉到各种妒嫉、恶意、好奇的目光,便微微的抬起了头,淡然受之。
因狄秋浔发过话,不许对她加诸一指,除了太后能凌驾于此令之上,其余人等自是不能触犯,便等同于红嫣有了道免死金牌,又见她一幅不怕事的模样,倒也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惹她,私底下悄声说两句不中听的,红嫣就当没听见了。
傅皇后仍是一惯冷清的模样,看待红嫣竟与其他嫔妃没什么两样。红嫣纳罕的打量她,只觉得傅皇后像个没心之人,一切不过全凭规矩在行事。
傅皇后双手交叠于膝上,发话道:“舒才人自此当引以为戒,谦逊恭谨,再不可口出妄言。”
红嫣起身回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必不再犯。”
柔贵妃不由冷笑了一声。
傅皇后与红嫣皆若未闻。
傅皇后扶着大长秋之手站了起来:“是时候了,走罢。”
众妃嫔纷纷起身尾随,一道前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才发现费太后已有了客人,几名太妃正坐于费太后下首,陪着说话。
先帝共有四子四女,大皇子和太子已逝,留着排行第六的鲁王和第七的当今圣上。排行第三、第四及第五的,俱是已经大婚的公主,只有排行第八的公主,也就是先前所说的荣华公主还在宫中,只是她并无公主的骄奢之气,反倒怯弱文静,往常并不往后妃们所住的宫室靠近,免惹事非。
先帝在世时妃嫔无数,在他大行之后,所有无所出的妃嫔们全送往了皇家大业寺清修,几位膝下有子女的太妃,除了卢太妃随儿子鲁王就藩,其余全养在太乙宫中,彼此做伴,等闲并不出来走动。
因费太后亦不是过于爱做面子的人,平素也并不喜召了诸位太妃来作陪。今日几位太妃能凑齐了来,亦不是件常见的事。
几位妃嫔请安后纷纷入座,齐贤妃轻声提点红嫣,坐于费太后左侧下手一位的,便是习太妃。紧挨着习太妃的,是安太妃,除荣华公主外,其他三位公主皆是安太妃所出。坐于费太后右侧下手的,是名满头白发,垂着眼睑,瞧着便没什么精神气的徐太妃,已没了的大皇子便是她生的。
红嫣粗粗的扫了一眼,因觉先前齐贤妃说到习太妃时神情有所不对,便着意盯着她看。
习太妃不过三十七、八的模样,微有些丰腴,双目有神,看起来保养得极好,费太后从不屑于在各项用度上头委屈人。
安太妃与傅皇后比邻而坐,这时便拉了她的手:“你这孩子,该好生调养着,许久未见,瞧着又清减了。”
傅皇后一幅捂不热的样子:“谢太妃关心了。”
安太妃不以为意,仍旧笑盈盈的说话,一眼看见红嫣,便叹了一声:“这位是舒才人罢?果然好颜色!柔嘉终是有了个可比肩的,往后想一枝独秀,也不能了。”
红嫣心头一跳,果然柔贵妃又目光怨毒辣的望了过来。
还好安太妃并没继续此话题,今日这几位太妃前来凑趣,说的就是给荣华公主挑驸马的事,但也要先从各世家中细细的遴选了,没有出挑的,再从来年的一甲头三名里头挑一个。
安太妃嫁了三个公主,最有发言权:“照我说,还是世家子弟好,这脾气性情都合适。真挑了寒门状元郎,便是满腹才华,瞧着言行上头,总拘泥小气了些。”
费太后微微颔首:“总要三代,才成个气候。”
习太妃笑着柔声道:“就是荣华的性子柔弱,世家大族人事纷杂,怕她应付不过来。”
费太后一挑眉:“哀家命人好好查探,看有无人口简单,性情又好的,总得给荣华挑个合适的,此事不急。”
几人商议起如何相看,下边嫔妃身为小辈,不好贸然插嘴。红嫣因从未见过荣华公主,这八卦听起来便少些意思。正无聊枯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不由都住了嘴,偱声望去。
少顷狄显瑫便在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皇祖母!孙儿不出宫去!”身后还跟着几名面色焦急的宫人。
费太后一见狄显瑫,面上就柔和下来了,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狄显瑫立即偎了过去:“孙儿不想出宫,要在宫里陪皇祖母。”
费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哀家看你呀,不过就是要躲了功课,一心贪玩!还拿皇祖母做藉口。”
狄显瑫一下被戳穿,不依不饶道:“让那些先生入宫来教导孙儿便是!”
若狄秋浔膝下有子,在上书房请了大儒教导,显儿倒可一同上学。可如今宫里头就没有这码子事,她特地为此大动干戈,不免惹人非议,举许会引起猜度。
纵是费太后疼爱狄显瑫,也不愿依着他的性子,因小失大。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宫里头是什么地?宫闱森严,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狄显瑫缠闹不止,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下头坐着红嫣,顿时眼前一亮。
红嫣心道不好,怕他说出什么话来牵扯到她,不由瞪着眼,以手比刀往下一切,做了个威胁的姿势。
却正被安太妃看个正着:“舒才人这是比划什么呢?横眉怒目的。”
一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费太后亦望了过来,神情平静,却满是威压。
红嫣尴尬的收回了手:“像是有只小蚊虫。”
安太妃笑着:“这天都凉了,宫人又一天数遍的驱赶,慈宁宫里那来的蚊虫呢?”
众人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眼神,柔贵妃都笑出了声来。
红嫣也知道不好,费太后再大气,亲眼看见旁人给她亲孙脸色看,也必不高兴。正心中紧张,就听得啪的一声。
众人偱声望去,却见狄显瑫一掌拍在自个脸上,接着又将手摊在眼前,喃喃的道:“刚觉着脸上有些痒,不料却没拍着。”
费太后忙摸了摸他的脸:“那也不该这般用力,瞧这脸都拍红了。”
又吩咐宫人:“再用驱蚊草熬些水擦洗一遍!”
宫人们应声下去。安太妃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狄显瑫便觑了个空,朝红嫣露出个得意的神情来。
红嫣笑着眨了眨眼睛,以示感谢,心中却思忖,不知那里得罪这安太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感觉江郎才尽啊……
谢谢金陵七月扔的手榴弹
虽然如此鼓励我,但我仍觉得写得好艰涩啊,要死了都